“這……難不成……您得到太陽之神的啟示了?”
老臣激動得膝蓋有些不聽使喚:太陽之神乃是整個熾陽王國所供奉的神明,幾乎人人都信奉其神力;
“當(dāng)時,朕正處于意識朦朧之間……”
艾迪瞇上了眼睛,仰頭三十度望向遠處的天空,頗有幾分感嘆世事滄桑的意味;
“突然,一個莊嚴肅穆的聲音,將朕從無盡的混沌之中喚醒;
那個聲音告訴朕‘還不能停下來’;
更奇妙的是,朕感覺腦海里面有層‘迷霧’被破開了一般……
想必,這就是神跡吧?!?p> “神跡!您說的對,這就是神跡?。 崩铣贾苯庸蛄讼氯?、對著艾迪猛地磕了幾個頭;
很快,他又挺起身來、轉(zhuǎn)而對著太陽的方向猛磕……
瞧他那副激動的樣子……艾迪有點擔(dān)心他這么用力會不會把腦子磕壞了。
呼,看來不用顧慮身份的問題了……艾迪松了口氣;
但還是得謹慎一點兒——艾迪感覺自己需要盡快知道現(xiàn)在究竟是個什么情況。
“現(xiàn)在,回答朕的問題。”
艾迪的聲音略帶質(zhì)問、把老臣從對太陽的贊美之中拉了回來,
“目前情況已經(jīng)惡劣到了什么程度?
為何要將朕投入水中淹死!?”
面對艾迪的質(zhì)問,老臣的情緒如同燃盡的油燈一般暗淡了下去。
“陛下……唉,老臣有罪、老臣罪該萬死……
如此絕境之中,老臣實在是想不出半點兒破局之策!
此時此刻,讓陛下身體不受創(chuàng)傷地體面離開世間,已經(jīng)是老臣能想到的最好局面了!”
情況已經(jīng)惡劣到……最多只能“留個全尸”了?艾迪的眉頭皺了起來。
“老臣承認,剛才正是老臣將處于懵懂之中的陛下推進了水潭里;”灰腕繼續(xù)講述著,
“為了保證您沉底,還在您的右腳上系了一大塊石頭……”
艾迪回想起在水中的時候——確實有個重物被自己拽下去了。
“老臣本想這就追隨您而去……”
說著,灰腕看了一眼艾迪身后的鐵劍;
“可老臣剛要動手,您就浮了上來……”
怪不得那會兒他把鐵劍架在脖子上……艾迪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xù)說。
“陛下!老臣出此下策,實在是情況所迫!請允許老臣為您講解一番——
首都遭‘星隕’大災(zāi)、毀滅過半之時,您由于正與老臣在外地巡游,免遭于難;
西境提亞馬特公爵帶麾下大軍進入首都掌權(quán)、隨即自稱‘?dāng)z政王’,下令追查您的下落;
此人……手段狠辣,老臣擔(dān)憂您回首都后遭遇不測,于是便在這七個月中一直帶您逃亡。
這段時間中,您的護衛(wèi)隊或是慌亂中失散、或在作戰(zhàn)中喪生……如今只剩老臣一人;
而這里、乃是黑泥鎮(zhèn)遠郊,‘蒼狼’男爵所轄地界!
昨日老臣帶您逃難路過黑泥鎮(zhèn)時,正趕上男爵的士兵盤查來往行人;
老臣感覺情況不妙,就試圖帶您逃離……
然而,那些士兵眼尖得很!
他們見這邊行蹤可疑,上報了男爵、男爵則派遣了數(shù)十名士兵追捕我們,隊伍中還有兩三名騎士;
從那些追捕者的呼喊聲中判斷……我們被他們當(dāng)成了逃犯!”
有點不對勁,既然是“抓個逃犯”有必要派這么多人嗎?艾迪察覺到了些許反常。
“您看那邊,”老臣說著伸出胳膊、向東邊指去:
“老臣之前正是帶著陛下從那條小路趕來;那條路通向黑泥鎮(zhèn),老臣帶您在森林中躲避了一夜、還是沒能擺脫他們;”
艾迪瞄了一眼東邊——那里確實有著一條路;
唔……自己得展示一兩下手段,好讓他能精神振奮點兒……別總想著一死了之。
艾迪這么想著,抬起手來、沿著道路向著西邊指去:
“這會兒,西邊還有得到了消息的其他士兵在堵截?”
“這……您是如何知道的?”老臣吃了一驚,
“老臣在剛才去探路的時候,明明用草繩把陛下栓……咳咳,移駕于那邊的樹下……
您……應(yīng)該不會知曉的???”
栓……這詞用的。艾迪有點不悅,一般這種詞不會給人用……
“顯而易見的……以我們的體力情況而言、還不至于跑都跑不動;”艾迪示意灰腕起身,
“而不被逼到絕境的話,你身為王室忠臣,應(yīng)該是不會出此下策的?!?p> 基本的邏輯推理而已。
“唉,老臣將您用草繩拴住,實在是情非所愿!
就在三個月前、逃亡的時候,怪老臣狩獵時照料不及,您跑到了‘滅械’遺址附近,至今不知道遭受‘輻射’的情況如何……”
滅械?
輻射?
那些都是什么?這個世界特有的某種東西嗎?就像“星隕”一樣?
……總之與現(xiàn)在的危急情況沒什么關(guān)系,艾迪感覺自己應(yīng)該先將其放一放;
那種東西,還能要命不成?
“灰腕,朕命令你起身,好好描述下西側(cè)道路的情況。”
艾迪低沉中略帶威懾的語調(diào)、成功打斷了老臣的自責(zé);
后者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是……陛下。西邊約兩里地遠左右,一名淺塘村的騎士正帶著數(shù)名士兵堵截;
由于那邊地形相對狹窄,幾乎不可能悄然越過。
至于南北兩邊,如您所見,這水潭將南側(cè)隔斷,往北走則是湍急的溪流;
追兵再過一會兒就會趕到,即使試圖在森林中躲藏,也只是拖延了一會兒時間……”
……不好辦啊。艾迪盤算了一下局勢;
這已經(jīng)不是逆風(fēng)局的問題了;
打個比方的話,對面已經(jīng)推到就剩下最后一刀的水晶了……
“昨夜,老臣在昏昏沉沉之中,夢見一輪夕陽緩緩落山、再不見光亮,想必亦是神明預(yù)示王室氣數(shù)已盡,這今天才下狠心、將您推入水潭之中……
陛下!我們、絕對不能夠讓他們抓住??!”
灰腕擦了一把眼淚,神色嚴肅了許多;
“如果陛下落到士兵手中、且不表明身份,
他們會將陛下當(dāng)做逃犯先羞辱折磨一番、最后絞死!
而陛下若是向他們表明身份——即,展示您背后的圣印,他們就會將您護送到都城……”
艾迪整理了一下目前已知的情報:
熾陽王國的王室已經(jīng)幾乎覆滅;如今大權(quán)在握的,是和自己沒什么血緣關(guān)系的攝政王;
自己這時候被送回去,落在他手里……
考慮到之后的情景,艾迪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您會成為毫無實權(quán)的傀儡國王;
提亞馬特先會借著您的名頭、徹底收服依舊效忠于王室的那些貴族;
到那時候,王室就再也不會有半點兒威信留存;
您作為僅存的王室血脈,也……”
艾迪知道,那就是案板上的肉,人家想怎么切就怎么切……
估計八成是用完之后、灌自己一杯毒酒,然后對外宣稱國王意外駕崩,再后篡位,一氣呵成。
艾迪開始盤算:現(xiàn)在的情形就是“幾乎無法脫身”,而如果被抓到的話,不透露身份就會死,而透露身份……會被折騰一段時間再死。這還用選嗎?
當(dāng)然,“和老臣一起當(dāng)場去世”這種根本就不配被稱之為選項……他做的那個“落日”的夢完全是因為“日有所思”所致,根本就不是預(yù)示;
那么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也就已經(jīng)確定下來了——艾迪這么想著,深深吸了口氣。
“老臣……長久以來受王室大恩……不能保護陛下,已經(jīng)是死罪;
要是讓陛下被誤認為賊人蒙受恥辱、甚至是被當(dāng)做傀儡承擔(dān)千古罵名……那老臣就是死,在九泉之下、也對不起列祖列宗!
更無顏……見諸位先王啊——!”
灰腕說著,又大聲嚎哭了起來;讓艾迪有些不安的是,他的眼睛還開始朝艾迪身后的鐵劍瞄去:
“陛下!如今實在是沒有任何辦法,老臣只能選擇此等下策!同是一死,還不如早日自尋了斷、以保清名!”
說著,他便開始向著鐵劍那邊走去——但艾迪抬起了胳膊,攔住了他。
“灰腕,難道自我了斷,就能抹消罵名了?那是懦夫的行徑!
我們無論遇到什么困難,也不要怕!”
艾迪感覺這句話還是相當(dāng)應(yīng)景的;當(dāng)然,這會兒他沒有時間做個全套演講。
此刻,艾迪的神態(tài)沉穩(wěn)且嚴肅——這在灰腕的印象中是從來都沒有的。
“王室已經(jīng)危在旦夕,若是朕一死了之,又有誰人能重振王室威儀!?將來的史官,只會將朕書寫成一個無能的廢物!”
灰腕張著嘴,喉嚨里發(fā)出干澀的嘶鳴;
他的目光里滿是不甘不愿,但這又有什么辦法?
就憑兩人的身體素質(zhì),連一個普通士兵都打不過,豈有突圍可能?
“你,根本就不知道昨夜的夢境的真正用意!”艾迪的聲音猛地高了三分;
“日落西山,根本就是不是代表熾陽王國王室即將徹底消亡——而是代表著,在黑暗之后,新生的朝陽必將代替昏暗的夕陽重新照耀這世間!
而我落入水中又重新站立在這里——正是象征地代表了這一過程!”
聽到這里,灰腕猛地一驚;他意識到,這才是夢境更加恰當(dāng)?shù)慕忉?!同時,艾迪這種威嚴感……這種無法違逆的感覺……
老臣又感覺自己的膝蓋不聽使喚了。
“有些事情……雖然不能公開承認,但我們也無法將其否定。”
艾迪說著,回身去撿起了鐵劍,又從已經(jīng)熱淚盈眶的灰腕那邊拿過了劍鞘;
“比如說,活著的鼓手也比死去的國王要有價值。”
說起來……這句話好像真是某個皇帝說的。
“哪怕我們真的表明身份、被送往王都;
那么,在前往王都的路上,我們依然有著逃脫的機會;
逃走之后,再謀大業(yè),為時未晚?!?p> 艾迪的這句話徹底打開了灰腕心頭的死結(jié)——
之前的情況是老臣帶著一個智障;
如果向追捕者表明身份、被送往王都的話,路上自然幾乎沒可能脫逃;
但……若是老臣和一個英明神武的國王呢???
“走吧,讓我們?nèi)麄?!”艾迪大踏步地向著西邊的路走去?p> “遵命——!”
實之幻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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