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幾日,林心時常去大廳找昭部尉,但是他都沒有回北部都尉府。
每日他回來時她已經(jīng)睡了,她早上起床他就已經(jīng)出門了。
原來他這么忙。
“當然忙啦!北部都尉一人要管方圓幾百里大大小小各個縣呢!”來送東西的親兵楊季第告訴她。
她也不知道北部都尉是個什么軍銜,便問他:“那他是管桐過的軍防嗎?”
楊季第自豪地說:“何止是這里,桐過、駱縣、武城,都歸我們北部都尉府管轄,不只是軍防,只要是這城中之事,統(tǒng)統(tǒng)都是我們部都尉說了算!”
她有些驚訝道:“年紀輕輕就這么厲害?”
這楊季第像是終于找到知己了一般,拉著林心就要聊天:“那可不,別看他年紀輕,十六七八就到軍中歷練了!”
楊季第很自豪地點點頭,好像是自己家人有出息了一般,很是肯定。
林心問:“那他現(xiàn)在幾歲???”
“最多二十出頭!這每日啊無數(shù)要處理的事情,一天忙得停不下來,是我那我可不行!”楊季第說著。
她也不客氣地回他:“你就不要碰瓷了吧!”
楊季第好像沒聽懂,見夏是知回來了,趕緊和她道別離開了。
夏是知見到林心,問道:“我這幾日總見你在這里來來回回的,是為何?”
“我沒干嘛,我等昭部尉回來呢?!?p> “你等我們北部都尉何事?”
林心有些不自在了,好像被老師抓住早戀的學生,她梗著脖子回答道:“我,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他?!?p> 夏是知負手站于林心身旁,說:“什么問題?你問我吧?!?p> 她瞪著夏是知,不明白他想干什么,問道:“你這什么意思?。俊?p> “是知,備馬,我要去一趟成樂?!?p> 昭部尉從外面大步走進來,林心第一次見他穿著鎧甲的樣子,意氣風發(fā),神采奕奕!
一身盔甲顯得整個人魁梧威猛,右手拿著頭盔,腰間別著一把長劍,全世界都虛焦了,只有他那么清晰,那么立體。
林心呆呆地站在原地,就這樣望著他。
昭部尉走到她面前,微微低頭,問:“今日又只你一人?”
“啊,是?!彼藭r只希望現(xiàn)在自己不要臉紅,不能被看出來。
夏是知接過昭部尉的頭盔,道:“你先休息一下,我去備馬。”
夏是知說完又轉頭對林心厲聲道:“你先回房吧!”
她好不容易等到他,現(xiàn)在卻只能灰頭土臉回房間。
可是不一會兒她聽到門口有人說話:“怎么了?軍司馬又教訓你了?”
林心興奮地快步走到門口,心臟砰砰跳,但是她站在門口并沒有走出去。
緩了緩情緒,她對著門外說:“夏副官沒有教訓我,我是因為想問你幾個問題,好幾天等不到你,所以有點失望。”
門外的人聽完,說:“那我現(xiàn)在回來了,你為何不問?”
“我見你整日那么忙,等下還要去成樂,我想,你要先休息吧。”
她說著往外悄悄地看,看到他盔甲的一角。
“嗯。”
她沒明白這個嗯是什么意思,但是又沒聽見他走。
半晌過后,外面的人說:“你問吧。”
林心還沒反應過來,直愣愣地說:“那日我聽到說蜀地,你知道司馬相如嗎?”
說完她發(fā)現(xiàn)自己問錯了話,立刻跑出去,揮著手說:“不是不是,我是想問那日南越與閩越之事如何了?”
昭部尉一板一眼地說:“消息沒有那么快,總要等上幾日,更何況是打仗,無法預料的。”
她低著頭想要怎么回答他,卻聽他說:“我要先去軍需部卸甲,一會兒要趕往成樂,司馬相如的事,回來再告訴你。”
林心有了這個承諾,后面幾天等著也覺得很開心。
夏是知每天都要教訓人,她有些不愛和他說話,而每次她有什么問題,梁舒聞都用奇怪的眼神看著她,阿寬整日里像個老媽子,有忙不完的活。
只有昭部尉,雖然他表情總是很嚴肅,但是卻是最有耐心的。
“阿寬,昭部尉叫什么名字???”林心晚上問阿寬。
阿寬想了想,道:“表字不知,單名一個覘字?!?p> “覘?”林心一時想不到是哪個字。
這時梁舒聞在一旁問:“你們在談論北部都尉?”
林心本來不敢問他,見他答話,立刻問:“少主,昭都尉叫什么???”
在北部都尉府,部都尉官職最大,不能隨便喊他的名字,雖然昭部尉對梁舒聞很恭敬,但是梁舒聞也還是會尊稱他的職位。
林心發(fā)現(xiàn),這里人,能叫官名是堅決不喊名字,她覺得應該是因為當官是值得尊敬的事吧。
梁舒聞本不想回答,他上下打量了林心,道:“字辰齊?!?p> “部尉全名昭辰齊嗎?”她趕緊問道。
梁舒聞看了林心一眼沒回答,林心堆了一臉的笑容,問他:“為什么你們都要取那么多名字啊?”
梁舒聞解釋道:“人已成年,不便直呼其名,所以取字以表德行與寄托,他的名字一聽便知是指日月星辰。”
林心可做不到一聽便知何意,她眨巴著眼睛一臉茫然,梁舒聞給她解釋道:“他名字來自于祭神之樂和東方七宿?!?p> 他站起來認真地念,就像看到了什么美好的東西:
“浴蘭湯兮沐芳,華采衣兮若英。
靈連蜷兮既留,爛昭昭兮未央。
蹇將憺兮壽宮,與日月兮齊光?!?p> 林心還是沒明白,梁舒聞一邊念她一邊問:“什么意思?。俊?p> 阿寬悄悄說:“云中君,屏翳呀!”
梁舒聞還在念著:
“龍駕兮帝服,聊翱游兮周章。
靈皇皇兮既降,猋遠舉兮云中。
覽冀洲兮有馀,橫四海兮焉窮。
思夫君兮太息,極勞心兮忡忡。”
梁舒聞看林心一臉茫然,難得有耐心給她解釋道:“屏翳乃云神,翳謂之羽毛所制華蓋?!?p> 林心有些明白了,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道:“羽毛做的傘蓋,想起來就好美,和云彩一般?!?p> 梁舒聞看了一眼面前的杯盞,道:“這華蓋就如卷舒云團,放出銀光,早晚霞光,散而成綺,這就是云中君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