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睦與尤仡相處幾年,有時何睦跟尤仡聊天時也會說出幾句臟話。
尤仡跟他相熟后實在黏人的很,一會兒正經(jīng)地喊著睦哥,一會兒又拖長聲音喊著睦爸爸,搔首弄姿地長吁短嘆,用何睦的話說,就是一副事精兒的模樣。
可以說,尤仡是難得一個讓何睦露出生動一面的人了。
睦哥……
聲音有些沉悶,似是有什么哽在喉里,咽在心里。
何睦心頭一頓,也許是尤仡難得認真的語氣。
睦哥,俺們想死你了啊……你快回來——手機那頭響起尤仡“你快回來”的歌聲,又唱“歸來吧”。
何睦頓時表情似有破裂的預兆,他這是走進了鄉(xiāng)村版的白蛇傳,說著說著就唱起來了?
手機傳來歡快的聲音,何睦不由放松,本有些沉重的情緒也緩和下來,可是他說,尤仡,我掛啦,還要做作業(yè)呢。
尤仡笑著說,好啊,記得想我和蕭瀟。
正在這時,父親走進房間,何睦忙把手機壓在被子下,父親依舊是那么疲倦,他道,早點睡吧,不要總盯電腦文檔了。何睦點點頭,道,好。
父親再次關上房門,何睦將手機拿出,電話還沒掛斷,卻隱隱傳來哭聲。
混蛋何睦,離開就跟蕭瀟說,就不告訴我,還要我親自打電話,耶?電話沒斷,嗚嗚嗚,何睦該不會聽到了吧,何睦!睦哥!應該……不在吧……
何睦抿唇一言不發(fā)地望著自己的手機,他是特意沒把離開的消息告訴尤仡的,他不想看見尤仡不舍然后情緒崩潰的樣子。
說他懦弱也好,膽小也罷,他當時離開的時候一點傷感都沒有,就這么暈沉著腦袋跟隨著父親來到了冗城。
明明不在意的,是嗎?
他在原來的城市也不過呆了三年,因為父親的工作,他總是飄泊的,雖然他出生于原來的城市,但他對于原來的城市的記憶也就那三年而已,而這三年他又遺忘了許多。
他這十幾年,總是在遺忘,遺忘一座又一座城市,遺忘一個又一個學校,遺忘一個又一個人,他的心就像一個橘子,先是飽滿著汁水,然后再一點一點地枯竭水分,逐漸風干,剩下空空的皺巴巴的橘皮。
但不久干橘又會飽滿汁水,周而復始。而每次風干后都會留下澀味,讓眼睛發(fā)澀的那種。
夜,總是暗無天日的遮住所有人的模樣。
第二日的學習總是會很快到來的。
路遠望著面前有些發(fā)皺的單詞表,腦袋由清醒逐漸轉(zhuǎn)向迷糊,“presentation……顯示,展現(xiàn)……演出,”看到向來嚴厲的英語老師朝她這邊的三四組走來,她馬上瞪大雙眼,讀單詞的聲音也由小聲轉(zhuǎn)向大聲。
逐漸,英語老師在她面前停下,準確來說,應該是在她前面的新同學——何睦同學面前停下。
你的英語念的很標準,是專業(yè)學過嗎?
嗯,之前跟外國人學習過一段時間。
新同學何睦也很自然地接受了又一位老師——英語老師充滿贊賞的目光。
陸遠微彎著身子,心中無奈,何睦已經(jīng)接受無數(shù)老師的夸獎又或是別樣但又是滿意的目光,而她向來引以為傲的資本也被比了下去,何睦的字比她好看太多,她想著,這么厲害的人,來小小的冗城干嘛呢?
她的同桌又在扯著她的袖子念叨,何睦好厲害啊,成績又好人又好看,嗚啊啊。
陸遠點頭,同時心中也有幾分雀躍。畢竟這樣的神仙人物就坐在自己的前面——這么近嘛。
黎歌用手指輕輕戳了一下何睦挺直的后背。嗯……何睦,你能把你的數(shù)學試卷借我學習嗎?
黎歌的目光都透著幾分不自然和羞意。
何睦“嗯”了聲就把試卷給她,正準備回頭做題,卻無意望見陸遠對黎歌別有深意的笑容。
陸遠見他望過來,有些發(fā)愣,轉(zhuǎn)而又問,何睦,有事嗎?
何睦抿唇輕聲道,沒有。
接著,他就轉(zhuǎn)過背了。
陸遠對黎歌耳旁輕聲道,他真的好好看啊,我好喜歡他。
黎歌見慣了陸遠私底下犯花癡的模樣,笑道,我也覺得啊,我也好喜歡他。
陸遠佯怒道,不行,只能我喜歡。
黎歌威脅性的“嗯”了一聲便給陸遠一錘子。陸遠捂著胸口,苦兮兮道,你竟然打我,你忘了我曾經(jīng)幫你撿筆的恩情了嗎?恩將仇報,信不信本大俠分分鐘滅了你?
黎歌望著陸遠叭叭不停的嘴,一手直接捂上她的嘴,狠狠道,戲精,給老子閉嘴。
手剛一松,陸遠又揉著眼睛悲慘道,哦!黎歌,你竟然不愛我了!我在這周公館整整待了十二年,你們都把我當瘋子,把我關在那個暗無天日的小房間里,呵!我是瘋了,是被你們逼瘋的……
眼見陸遠切換到雷雨劇模式,黎歌再一次捂上了她的嘴,陸遠還在唔唔地想要發(fā)出聲音,黎歌揪著她的臉兇道,想說話就別作妖,搞得我腦瓜子嗡嗡的。
陸遠見到黎歌無奈抓狂的模樣,滿意的點了點頭,而黎歌這才放過了陸遠。
兩個女孩又開始討論其它話題,開始新一輪的“對決?!?p> 誰也不知道,陸遠前面的何睦淡然的眼睛里,全是笑意。
他好像,又遇見了有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