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五百聲鼓點如波紋般蕩漾開去。
日色噴薄欲出,巳時,諸坊市開門。
人流從長安各坊慢慢流向東西兩市。
黎蕭一身男裝,獨自在平康坊門下站了會兒。
這街市上有許建筑與正史多不相符,譬如那路的寬窄與哨樓的布局,與她所熟知的那座城市還是有些不同。
街上行走的也多是些黔頭漢子,少有女子在街上晃蕩。
她走在人群中并不突兀,但從她身旁路過的人,還是會多看她幾眼。
這晉唐的風(fēng)俗并未特別開化。
即便貴婦人招搖過市,也要帶一群婢子仆人。其余拋頭露面的女子,不是當(dāng)壚酒家女,就是貧寒無衣的買菜老婦人。
進入坊內(nèi),街道便冷清不少。
畢竟現(xiàn)在還是白天。
黎蕭開始漫無目的地閑逛。
直到瞧見那座名為“樓心月”的繡樓。
“郎君,這邊,這邊……”
一位眉嬌眼媚的姑娘,兩只雪白的玉臂閑閑搭在欄桿上,引得樓下過路的癡漢閑漢駐足起哄。
“樓家娘子,你在喚我嗎?”
“樓娘子,你喚錯了,你該喚我阿郎哥。”
“哈哈哈……”
那樓娘子輕“呸”了一聲,也同眾人一起大笑起來。
聽她笑聲爽朗,銀鈴似地悅耳。
黎蕭不習(xí)慣這樣市井的場面。
她雖然不討厭,但也不敢太從善如流,沒等那女子再朝她招手,她便低著頭快步離去。
誰料樓娘子見她不搭理,立時提起裙角“噔噔噔”跑下來樓來追她。
“小郎君,你先別走,我家樓主請你吃茶呢!”
她這話一出口,黎蕭更慌了。
什么樓主,她可從來沒聽說過。
她今日不過是好奇,才溜出來轉(zhuǎn)轉(zhuǎn),怎知喬裝之后,還是被人發(fā)現(xiàn)了。
為避免不必要的麻煩,黎蕭只得一個勁兒往前跑。可那樓娘子還挺執(zhí)著,全不管腳上一雙繡花線蹭了多少泥與灰,雙腳劃船似的朝她追來。
正在兩人追逐之時,忽聽得杳杳鐘鼓聲響從太極殿傳來。
那鐘鼓只敲了三十響,是官員散朝的訊號。
街頭正幾個眼熟的仆役在四處找人詢問什么。
黎蕭一時心虛,不由停下了腳步。
安朔這時恐怕還沒回府,但她偷偷出府的事肯定沒瞞住。若他親自尋來,怕解釋不清楚。
更何況,難道她真的要跟安朔回去嗎?
這個念頭一起,就如同春風(fēng)吹過的野草,在黎蕭腦海里肆意蔓延開去。
那庭深院重的宅子里不知藏了多少辛迷詭秘,她要是一個文能定國武可安邦的全能手,在那兒住著自然不愁。關(guān)鍵自己沒有那些移山填海的本事,留在那兒只能送人頭。
既然已經(jīng)出府,何不,跟那些個亂七八糟的事兒來個了斷好了!
正在她思量之際,一只素手突然搭上肩膀。
“嘿!我說你跑什么?”
身后的女子追上她時,已經(jīng)累得氣喘吁吁,嗓門還是那么洪亮爽快,以至于不遠處尋人的仆役都磚頭,朝這邊看來。
黎蕭于是回身將那女子攬住,慢慢往人多的地方扎。
“姊姊幫個忙,我家那口子賭錢輸了,要把我賣到勾欄去?!?p> 那姑娘愣了愣,便問:“往日里,沒聽說少將軍愛賭?。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