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這個消息時,鐘婉正巧趕上孕吐,對著銅盆吐得昏天黑地,聽瑤端著毛巾和漱口水輕輕拍著她的后背。
好不容易折騰完了,鐘婉悠哉悠哉地喝著水,聽著眼線向她匯報這件事情。
良久,才吐出一句話:“這人真有這么好運嗎?”
那眼線愕然道:“娘娘,小的傳達的信息絕無任何問題?!?p> “不是這個……”鐘婉端著茶盞,思索一番,道,“給你個任務(wù),明日起不要去乾清宮當差了,去行云殿?!?p> “帶著你的組員一起,切記,不要暴露?!辩娡襦嵵囟诘?。
“是,主子。”那眼線當即匍匐在地上,毫不猶豫地答應(yīng)。
一個眼線小組為三人,組長一名,組員兩名。會扮作新派入宮的太監(jiān)潛入宮殿,為主子提供信息。
同時,一旦暴露,他們便會毫不猶豫地揮刀自盡,通俗來講就是臥底、死黨。
但是突然進入妃子宮殿容易引人懷疑,所以一定要找一個令人信服的理由。
當日黃昏時分,一卷圣旨由乾清宮發(fā)出,大體意思是:
升王氏御女為正六品才人,因其腹中懷有皇嗣,特批其享嬪位月例,恢復年例,可隨意指使太醫(yī)調(diào)養(yǎng)身體,內(nèi)務(wù)府中調(diào)派三位宮女三位太監(jiān)前去服侍,種種補品草藥也給了不少。
總之待遇好到不行。
有些嬪妃見狀又是打翻了醋壇子,羨慕啊。
“這樣好的待遇,怎么就沒輪到我身上呢?”
“你?人家王才人有皇上子嗣,懷著皇上骨血,自然是給她吃好喝好養(yǎng)好,你又沒孩子,怎么會有這般待遇。”
“哼,別一個勁地貶低我,你不也沒輪到嗎?你最多和我八斤半兩,咱們五五開,別想靠著踩我自我安慰,找優(yōu)越感?!?p> “你……”
“好了好了,你倆別吵了,小心被人看到背后偷偷說你們壞話,那就是給你們原本就凄涼的日子雪上加霜啊?!?p> “安姐姐您來啦?我們再也不敢了,不敢了?!?p> ……
反正這一著,鐘婉拜托了明曦帝,讓她的三名眼線潛入行云殿偷偷查看情況。
她總覺得這件事情有蹊蹺,世上真存在如此巧合的事情嗎?
還有云淑妃曾經(jīng)給她的提醒,讓她小心王氏。
云淑妃是個怎樣的人,鐘婉非常清楚。一個老謀深算的后宮老手,在經(jīng)歷過種種磨難后蛻變成了經(jīng)驗豐富的宮廷后妃。
她說要多注意王才人,那這王才人一定有問題。
鐘婉打算去調(diào)查清楚,就算不行也要從她日常的話語中套出來點什么。
而送自己眼線進去,借明曦帝圣旨那是再簡單不過了,絲毫不會讓人起疑。
皇帝親自派給你的宮人,你就算再不歡迎也要收下。若你連皇帝的面子都不給,那真是不要命了。
當然,明曦帝也不是單純寵愛鐘婉才答應(yīng)她,這也是他所懷疑的,鐘婉的提議正好合了他的心意。
若王才人這事真有貓膩,那……前朝后宮,就要大血洗一遍了。
到時候,他會公布所有足以使他們一夜倒臺的證據(jù)。
明曦帝的野心很大,而且要么不做,要做就會把事情做絕。一個江家,還滿足不了他的胃口。
他要一次性,拔除所有這前朝后宮的爛根!
但現(xiàn)在,顯然沒到時候。
他要隱忍,為的,就是日后的勝利。
“林正德……”
“奴才在?!?p> “派人去‘暗府’,把四弟叫來。”
“是,皇上。”
明曦帝四弟,汝恂王李應(yīng)旋,神秘“暗府”的統(tǒng)領(lǐng),平日里負責操持一切“暗府”事務(wù),掌管“暗府”已數(shù)年。
這里,培養(yǎng)著無數(shù)高手精銳,無不是廣攬全國,乃至游牧外族的天才戰(zhàn)士。
人數(shù)雖然不多,但個個以一當十。
天子身邊的御前侍衛(wèi),相較之下都要遜色幾分。
至于明曦帝暗養(yǎng)這批武士,并且小心到讓只敢讓其血緣最親的皇弟負責,真正的目的恐怕只有他自己才清楚。
忽地,明曦帝突然想到了什么,大喝一聲:“且慢!”
原本一只腳已經(jīng)跨出殿門的林正德渾身一顫,下盤不穩(wěn),險些跌倒。他重新回到明曦帝身邊,問道:“皇上可還有事吩咐?”
“再去把……去把劉晟叫來,朕要問他問題,他……他……哼,最了解皇后?!泵麝氐壅f這句話時,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周身散發(fā)出的威壓使林正德瑟瑟發(fā)抖。
暗咽一口唾沫,林正德沙啞著嗓子道:“奴才遵旨?!?p> 飛速離開,林正德心中卻掀起驚濤駭浪:“皇上居然有朝一日,會主動召見他!”
當年的事情,除了幾名當事人,就只有林正德了解其中的真相了。
為何帝后關(guān)系如此緊張,源頭便是這個劉晟。
坤寧宮。
“皇后娘娘,劉太醫(yī)來為您請平安脈了。”一名宮女前來匯報。
“他嗎?快點,快點讓他進來?!卞X皇后一聽,立馬放下了手中的畫筆,起身說道。
語氣中帶有一絲無法掩蓋的急切,這種表現(xiàn)居然出現(xiàn)在錢皇后身上,真是罕見。
“另外,他進來后你們都到外殿去,無本宮命令,不可入內(nèi)。”
“是。”
厚重凝實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錢皇后的心跳也隨之加快。
很快,劉太醫(yī)提著一個藥箱,身穿白大褂,步履匆匆地揮簾進了內(nèi)殿。
“微臣向娘娘請安?!眲⑻t(yī)深深地看著錢皇后,激動地說道。而禮節(jié)是一點也不標準。
“免禮?!卞X皇后也不計較,懷著激蕩的心情親手將其扶起,笑意盈盈地道:“這月算上今天,你一共只來了三次?!?p> 劉太醫(yī)輕車熟路地走到殿中一個角落旁,為自己沏了杯茶,絲毫不顧錢皇后的皇后之尊,更是擅自動用了錢皇后的茶具,已是大不敬的行為。
可兩人卻都是那么自然,一個用得心安理得,一個縱容得理所當然。
一杯熱茶入肚,劉太醫(yī)才緩緩說道:“樂卿,抱歉。這月太醫(yī)院事情多,而那幫老頭子又刻意不想讓我給你搭脈,讓我去診那長公主殿下的小公子。
“那孩子我看只差一口氣就要命歸黃泉了,就明白那幫老頭故意刁難我呢,但也沒辦法,只好硬著頭皮去醫(yī)治,眼下算是給孩子撿回來一條命,長公主殿下感激我,去太醫(yī)院為我說了幾句好話,我才得以喘幾口氣,今兒來看看你。”
錢皇后沉默許久,輕聲道:“都怪我,如果當初我沒進宮做這什勞子的太子妃,你也不會放棄世襲爵位,鬧得和你父親決裂,逐出族譜,孤身一人來做太醫(yī)。”
“都是因為我?!?p> “不,樂卿,你沒有錯?!眲⑻t(yī)輕嘆一聲,“誰都沒有錯,這是天命,這就是我們兩個人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