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應(yīng)!”
“你不能答應(yīng)!”
丹澤和阿隱又想到了一起,幾乎異口同聲地說了出口。
隨后又都一愣。丹澤瞪大了雙眼,他不敢相信,阿隱似乎是說她答應(yīng)?
阿隱見他滿眼都是期冀和熱忱,臉上一紅,低下頭去,“我,我是說,訂親此事必須要定下來,這樣才有明確的日期和動手地點。我們也才好安排事情。若是沒有訂親之事,那便更不知道他們會何時下手,反而不利。”
對阿隱不利,就是對山隱不利。若阿隱無法保全自己,那么山隱族人也只有被欺負抹殺的下場了。
如今聯(lián)姻之事,已經(jīng)勢在必行了。
既然此事對于山隱來說,百利而無一害,對于阿隱自己來說,又只是可有可無。那么事急從權(quán),如今要答應(yīng)下來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丹澤剛才破口而出地讓阿隱不能答應(yīng)訂親,倒是沒有想到這一層。他就是純粹地在擔(dān)心阿隱,若是真的要訂親,那么央金和頓珠的恨對阿隱便是不死不休了。
他這十六年來的臥薪嘗膽的小心度日,不愿意再將阿隱拖入泥潭,更不想要看到阿隱和母親一樣被他們針對。
“這,”丹澤聽見阿隱的理由,也覺得似乎合理,而且阿隱竟然答應(yīng)了!這讓丹澤無暇再去想其他,既然阿隱愿意,那么他就是刀山火海,他拼了命也要守護住她!
阿隱低著頭,并未看到丹澤眼里的流光溢彩,繼續(xù)說道,“我,我知道你是擔(dān)心我,但他們?nèi)羰且呀?jīng)知道我的身份和能力,想必是怎么都不會放過我的。所以,不如應(yīng)戰(zhàn)!”
阿隱的聲音雖然輕細,但語氣堅定,充滿了不容置疑的霸氣。
景秋也不由得看了她一眼。這位阿隱族長此時展現(xiàn)的擔(dān)當(dāng)和氣魄,若如普贊王所安排,與丹澤王子聯(lián)姻,倒也是相互匹配。
丹澤也握緊了拳頭,強忍住想要去拉住阿隱的手?!鞍㈦[,你說了愿意,那我丹澤,必會守你,護你。我,”丹澤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只是心潮澎湃。
阿隱抬起眼,“只是阿隱需要為父母守孝,倒時候也請丹澤和普贊王理解,成親之事,三年之后再說。還請丹澤王子一定要護住山隱。”
她想了一想,伸出手拍了拍丹澤握緊的拳頭,“給我一些時間。阿隱歷代有著孤獨終生的宿命,我不想拖累了你?!?p> 丹澤立刻反手抓住了阿隱的手,熱烈地看著她。原來她的父母最近發(fā)生這些事情?他心疼不已。
清澈可愛,智勇雙全,這樣的女子,他再也找不到的。能讓他怦然心動,放下所有戒備的女子,也許再也不會有了。
他動了動嘴唇,但最終還是什么都沒有說出口。只是用力地點點頭,他理解阿隱的意思。
阿隱如今若說是為了大局和山隱做出此決定,那么三年后,丹澤想讓她心甘情愿地嫁給自己。
訂親一事決議之后,屋內(nèi)四人迅速開始討論如何布防,時而顫動的小火苗一躥一躥的,將阿隱和丹澤的側(cè)影映在了窗上,忽明忽暗。
而此時,藏夏的幾位出來巡山的小伙子們正在望宗跟前匯報,近日他們發(fā)現(xiàn)有一處山谷里動靜很大,似乎有馬車數(shù)具來回奔波的聲音。更是看到了有一些人從一處十分隱蔽的山道上走了出來,而且是和這些年來在山上通過的旅客和行走商人都不一樣的生面孔。
望宗同意這些年輕人的猜想,也許就是那群蒙古人?最近是否有什么動靜要出山了?
不過今夜已深,他準備明天一大早就組織村里精銳,前去探查究竟。
今天發(fā)生的事情也已經(jīng)很多,族里眾人都歇息下了。景末景秋的姑姑,也就是望宗和望林的妹妹來了,原來是不丹有個叫白瑪?shù)暮⒆咏o景合提了親,兩人也是婚事將近,姑姑這次過來,除了要帶到這個好消息之外,還要去都城置辦一些嫁妝。
景末的母親玉卿也倚在窗口,望著明月深思。
景末前幾日出了門之后,到今天也沒個音信。孩子大了,已經(jīng)在外面有自己要處理的事情了。自從那日生辰,爺爺們和他說過藏夏的秘密之后,這孩子就似乎有了很重的心事。
如今也許又去了都城也說不定,想到這里,玉卿不經(jīng)將身上的披肩捂緊了些,起身關(guān)了窗戶,走到了書案前。
她想了片刻,給自己磨了一些墨,提起筆來寫了一封家書。明日準備讓姑姑帶進城里放景秋那里,若是遇到了景末就給他。景末從小到大,她和望林就是希望他能夠成為一個堅持自己赤子之心的人,不用被族內(nèi)使命又或是世俗要求所累,追逐自己的本心,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這樣才能得到真正的快樂和內(nèi)心的安寧。
如今,哪怕景末要成為下一任家主,她也依然會這么叮囑他。
待到放下筆的時候,天竟然已經(jīng)要微微破曉了。她輕輕地走出門,去找李望月,讓這位姑姑今日出發(fā)的時候帶上這份家書。
翌日,望宗帶領(lǐng)了一行十五人出發(fā)進山了。村子里都在議論紛紛,這樣的事情從未發(fā)生過,有一家婦人說是發(fā)現(xiàn)了蒙古人的蹤跡了,小長老要帶著大家去給祖宗們報仇了。
待到他們順著那馬車印跡,一路摸到山隱村子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這地方早已人去樓空。不過村外還有蒙古包扎下地痕跡,更是有一兩個破舊的蒙古包依然矗立在那里,宣告著之前使用者的身份。
而在山外放哨的人則立刻前來回報,是古格的軍隊在護送這一些馬車,往都城方向去了!
望宗又怒又喜,怒地是真的找到了山里的的確確有蒙古人的存在,這可是一直在身邊的低人啊,喜地是兩方錯開了。他內(nèi)心也并沒有把握,若是真的當(dāng)面對質(zhì)的話,他會不會愿意再犧牲藏夏這一代青年人的性命,又或者去與一群也并未對他們動過手的人廝殺。
當(dāng)這被教導(dǎo)是仇敵的人們,只生活在故事和想象里,總是件非常容易的事情。當(dāng)真正自己去面對的時候,總還是會有些自己的判斷和想法。
不僅僅是李望宗,他身后的這些青年人,又有多少是真的會向陌生人舉起大刀的呢。
山隱族人個個都迫不及待地想要去都城里,而護送的索赤將軍和其精兵更是有著日行千里的能耐,所以這一行馬車走得也是非??臁9烙嬙龠^三兩日,便能入城。
札不讓的最高點,普贊的宮殿里,他頗有期待地看著低下頭行禮的阿隱。
北元戰(zhàn)事吃緊,使者每一天都會求見,普贊也不著急,只是將每一天使者遞上來的求見函都送到阿隱那里去。畢竟阿隱點頭要做王子妃了之后,普贊才好光明正大地打發(fā)掉他們。
今兒個一早,阿隱就來了。還是和丹澤一起來的。
普贊微笑,“阿隱姑娘今日可是有好消息要帶給本王?”
阿隱微微點了點頭,也抬起笑眼,柔柔地說了一句,“阿隱認為普贊王的聯(lián)姻提議實在在理,若是山隱族人能夠在宮內(nèi)一起見證訂親,也該是會非常開心的?!?p> “好!”普贊還是沒忍住,一想到阿隱可以監(jiān)國,可以助他一展鴻圖,又瞬間激動了起來。
“那真的是太好了,阿隱姑娘做的決定不會錯的。那么這真的是我們古格的福氣啊,丹澤!也是你的福氣!”普贊大笑,指了指丹澤。
丹澤連忙站起身來。
“只是有一事還請普贊王和丹澤王子諒解,”阿隱再度開口,丹澤看了她一眼,他大概知道是什么事情。
“哦?阿隱姑娘還有什么顧慮或者要求,統(tǒng)統(tǒng)提出來,本王一定理解!”普贊大手一揮,有些顧忌地看著她。
“阿隱的阿爸阿媽今年才剛下葬,阿隱還請普贊王諒解,訂親并不耽誤,但成親還請等我為他們守孝之后?!?p> 普贊王略沉吟了一會,這才開口,“是本王疏忽了。原來阿隱姑娘剛剛失去兩位至親,丹澤是你的未來夫婿,本王便就是你的父王,整個古格都是你的親人,阿隱姑娘還請節(jié)哀順變。有沒有需要本王去做去安排的。”
普贊王身子微微前傾,語氣和眼神里充滿了心疼和關(guān)懷。若是平常臣子,估計此時是受寵若驚,覺得古格王的這份恩情天大地大。只是丹澤從小便是在宮中煎熬長大,阿隱更是有一雙甚至不用靈力都可以看清人心的清澈雙眼,心里更是亮如明鏡。
此時她也只是裝作動容,低頭謝恩。
如此恩威并重的普贊,果然是好一位手段高明的君王。
訂親之事,便這么定下來了。索赤傳來的消息,三日后,山隱族將全部進入都城安排妥當(dāng),那么訂親宴就放在了五日之后,正好也是良辰吉日,同時普贊也將公告天下丹澤就是王儲。
走出大殿,阿隱和丹澤對視一眼,他們知道,留給自己人布防的時間不多了。五日后訂親的消息估計不消一會兒,就能傳到央金和頓珠那里。
巴朗已經(jīng)趕去與索赤將軍匯合,會在半路上悄悄替換索赤帶領(lǐng)山隱入城,而索赤則會提前回來,秘密調(diào)動都城布防,改變一些大殿周圍的布置,放出一些宮內(nèi)的錯誤消息給頓珠,同時暗中要尋找,和控制住現(xiàn)在已經(jīng)潛入札不讓的拉達克人。
洛桑昨日已經(jīng)被央金秘密送出王宮,準備送到拉達克國內(nèi)。一方面五日之后的起事能護得洛桑安全,另一方面若是洛桑真的能夠與拉達克王子聯(lián)姻,也算是一步后招。
只是央金不知道洛桑能夠安分守己地上路,是因為景秋已經(jīng)被丹澤安排坐進了馬車里。洛??拗爸宪嚭蟛拍軌蜢o下來,一路無言。景秋此去,要保護洛桑的同時,也將會在邊境處擾亂拉達克暗自集結(jié)的軍隊視線。
多吉在宮里的相好已經(jīng)被松瑪控制住了,由此他會開始去盡量能夠?qū)⒍嗉莆赵谑掷?。同時央金宮里的那條通往山腰的暗道,也做好了安排。
阿隱和丹澤一前一后地從山上下來,心里都裝著滿滿的心事。阿隱下最后一層臺階一個趔趄沒站穩(wěn),丹澤連忙伸手迎面抱住了她。
兩人都有些不好意思地趕緊松開,慌亂中眼神交錯在了一起。
那一眼,阿隱從丹澤的眼里,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