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們每個人都會犯錯,包括你也不例外,是吧虛墨?”
“那點錢我根本就不在乎?!?p> “錢?什么錢?啊——一晚上過去你還在想那事啊?!?p> 她想狡辯,別過頭去“沒有,我早忘了?!?p> “看來你忘得相當(dāng)‘干凈’。關(guān)于怎么把錢花出去我可是行家,有機會到古蘇你就會明白,縱使千萬家財也能在頃刻揮霍一空。錢這東西千萬存不得,它就是個享樂的工具,生命有限,如果你一直憋著不用,老天爺就會把它讓給別人。話說回來,我剛才那句話的意思是,你會不會出現(xiàn)誤判?!?p> “什么誤判?”虛墨驚訝于自己竟然會認為古文泉的金錢理論有道理。
“關(guān)于魔的誤判”他把聲音放低,不想讓正收拾行李的戰(zhàn)士聽見“你說魔很強大沒有戰(zhàn)勝可能,這點我很相信,如果連你都對付不了,那這群歪瓜裂棗就更別說了。但會不會有另外一種可能,那根本不是魔,而只是一個掌握低端法術(shù)的女人?”
“念力是無法學(xué)習(xí)的法術(shù)。”
“可能那根本不是念力?”
虛墨陷入沉思“也許吧,被注入魔力特征的杯子也會自己飛起來。”
“我是這么想的,如果那女人真的是魔,那么她為什么不去征服控制這個世界或者國家?再不濟奴役整個地區(qū)做得到吧?占山為主算不了什么本事,她不這么做顯然是因為她沒能力這么做——那她就不是魔,這邏輯對吧?”
“不要用人類的邏輯去套別的東西,也不是所有生物都對奴役他人感興趣。就好比螞蟻成群具備社會性,而老虎獨行沒有組織力,這能說明老虎沒有螞蟻強大嗎?”
古文泉皺起眉“我總覺得你這是在詭辯?!?p> “我遇到過很多具備智慧的生物,他們先于人類作為周天大陸的主人且對成立帝國毫無興趣,但為了防備他們有興趣,人類對他們選擇了征服與殺戮。妖魔也是一樣的道理,統(tǒng)治是個繁瑣的事情,其他種族有更高的追求?!?p> 這本該有掌聲的言論迎來了一擊重拳。
“你放屁?!蓖德爩υ挼娜囹舐暢獾馈皩y(tǒng)治沒興趣?青川之地現(xiàn)在的國王是誰?順王洛孤!是個妖狐!聽說她每夜與野**合,餐餐啜飲童子精血,葉王對其征討本該給天下一個公道,結(jié)果她卻下三濫地使用惡毒魔法,呸!還說妖魔對奴役人類沒興趣,只不過是機會不當(dāng)罷了,我們是文明國家有所防備,否則你看看那幫山蠻地區(qū)已經(jīng)鬧出什么事情出來了。”
起先三秒虛墨努力隱忍,但最終面無表情地選擇開口“你這個傻逼,自己一副深林部族的狗樣還說別人是山蠻,我說你對葉國的政事這么上心干嘛?國王打仗關(guān)你屁事,一談起戰(zhàn)爭就顱內(nèi)高潮,別逗我笑了。”
虛墨本沒這么大的脾氣,主要是那句‘你放屁’點燃了她所有負情緒。
三青蟒一聲暴呵,把斧子掏了出來“你真以為我會像小白臉一樣慣著你?”
這話讓古文泉臉一下子紅了“別動肝火,她不懂事,你跟女孩子家一般見識干嘛?”
“把你的破斧收起來?!彼鲃幼哌M,警告地把手放在初雪柄部“要是被我打壞了可不容易弄個新的?!?p> “墨兒,你怎么——”古文泉話未說完就被她來了一腳,立刻痛的彎腰閉嘴。
虛墨的眼神讓三青蟒多些警惕“你必須要為剛才的話道歉。”他高舉戰(zhàn)斧自以為戰(zhàn)神姿態(tài),但在虛墨眼里無非是個拿樹枝的猩猩。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在這里,場面陷入至少三分鐘的僵持。
虛墨不動聲色地盯著他,大腦飛速運轉(zhuǎn),欲望之下,她很想當(dāng)著眾人的面和他打一架,揍得這家伙鼻青臉腫跪地求饒最好。
可理智終占上風(fēng)——【這家伙是在求臺階下,真要鬧起來弊遠大于利,我還得先弄清敵人究竟是什么,而且他根本不值得我動手】——她又打壓內(nèi)心最后的報復(fù)想法——【我也不能給他來幾拳。這種人一定會伺機報復(fù),別惹小人…師傅反復(fù)強調(diào)別惹小人…虛墨你要記住?!?p> “我也自深林部族中出生?!彼┯查_口“剛才只是調(diào)侃,我道歉。”
繃緊神經(jīng)的眾人長嘆一氣,三青蟒一副大人不記小人過的樣子,坦然地把戰(zhàn)斧收起,高傲地撅起嘴“你來自哪個部族?信仰什么神靈?昆恩、達卡哈、尼洛瑟還是艾娜爾?”
虛墨裝作沒聽見,她不滿地去牽灰燼,古文泉小跑過去“墨兒,這種人你別在意,如果說——”
古文泉沒料到下巴被伏靈師突然捏住,虛墨低聲輕語“你要是再這么喊我,我就夜里把你捆成粽子送給山匪?!?p> ‘大探險家’小有驚嚇,隨后豁然一笑“你可真會開玩笑——啊啊啊,疼——疼——放手你先放手——不叫了不叫了,我再也不那么叫了還不行嗎——”
他揉著紫紅下巴,幽怨地說“你應(yīng)該學(xué)著溫柔點,還真是個母老虎。”
古文泉暗地里把女性分為三個等級:隨意上床、需引導(dǎo)上床、不能上床?,F(xiàn)在他開始考慮把虛墨從二往三靠攏。
眾人整理完行裝即刻出發(fā),按古文泉的路線來說,還要有兩天行程。
主要是山巒復(fù)雜地勢難走,否則半天就到了。
望著那片古樹盤根的遺忘山林,虛墨隱約有種不安的感覺。
——2——
“你對那個伏靈師怎么看?”‘瘦猴’扭動箭矢將其從野兔脖子中拔出。
‘咕?!亮讼旅昂沟谋穷^,摘下附近最后一顆樹菇“俺認為她裝神弄鬼和騙子沒什么區(qū)別,俺小時候得了瘧疾,村里來的伏靈師偏要說和鬼有關(guān),于是騙光了俺家最后一枚銅子兒,到頭來還是好心的醫(yī)師把俺治好的?!?p> “要我說她的確有兩下子,從她臂膀肌肉我能看出來,但最多也就那樣,今早三青蟒應(yīng)該收拾她的,這樣至少那家伙態(tài)度會收斂一點,你注意到她那眼神沒?就跟死了媽一樣。”瘦猴將死兔綁在腰間,這是第二收獲,還有一個是松鼠“如果她對我那種態(tài)度,我就把她砍了,然后把她那兩顆牙敲下來掛脖子上?!?p> “但不管怎么說,伏靈師會魔法,山匪一定想不到這一點?!惫緡M蝗煌W欤麄冡鳙C二人組同時轉(zhuǎn)身,也同時看到了林中那無聲出現(xiàn)的大眼。
這雙眼很像人類,但大如拳頭,長在一張似羊如虎的臉上,這頭怪物好奇地打量著眼前二人,半個軀體從樹林中探了出來。
它那對犄角盤如陀螺,前肢四指抓握自由,裂開的嘴中滿是大型圓齒,發(fā)出一種尖銳的羊叫聲。
瘦猴默默地抽出了第三根箭。
——3——
虛墨已經(jīng)一整天沒有說話,她休息時就在附近閑逛,無聊了則打理灰燼鬃毛,翻閱抄本。
古文泉問的問題她也幾乎不做回答,此刻她只想趕緊把這趟旅途走完然后換個不那么狗屎的地區(qū)謀個出路。
至于山匪,她覺得自己是不會出手的,她此行的唯一目的就是搞清楚會法術(shù)的寨主究為何方神圣,最壞的情況便是為非作歹的魔,俗稱‘惡魔’。那作為職業(yè)精神,伏靈師有必要警告鎮(zhèn)長命令百姓遠離這座山頭。
殺死魔難度太大,多少錢虛墨都不會去接,還是命最重要。
別說是魔,比魔稍次的魔獸也是伏靈師殺手,撇開上古四兇不談,低階亞種也足以令伏靈師喪命。
古文泉升起一口大鍋,里面加足水鹽佐料,用木勺舀了口,連連稱奇“虛墨你真應(yīng)該嘗嘗正宗的探險家料理,不論在何等的艱苦條件下都對食物絕不將就——啊要是食材再多點就行了?!彼麩o力地看著那幾根蘿卜“我懷念肉香四溢的日子,真想來點肉??!大家都吃了這么多天的素——聽說這林中有平時吃不到的動物?!?p> 剛說完,所有人都恍惚意識到什么東西飛射過來,撲通一聲,滾燙的水濺了古文泉一臉,他發(fā)出一聲咒罵,隨后竟看到鍋里多了一團黑乎乎毛茸茸的東西。
那團玩意兒在滾水里翻了個面,古文泉嚇得臉色煞白,這顆人頭他認識,隊伍里的獵手,外號‘瘦猴’。
與此同時一聲慘叫沖破林內(nèi)撞入眾人視線,‘咕嚕’渾身是血鉆到營地,他身后一只羊形雙足怪怒叫著撞了出來。
好家伙,這東西足有三米,臉型丑出天際,幾個沒應(yīng)急經(jīng)驗的隊員頓時控制不了雙腿站不起來。
虛墨的疑惑大于震驚,在看到羊怪肩部的箭矢后又為明朗。
幾乎是條件反射,她在羊怪動手前即刻擋在人怪之間繪制符文。
法術(shù)生效,羊怪咆哮即刻停止,它注意力轉(zhuǎn)到伏靈師身上,緩慢后退,逐有撤離趨勢,眼神也由憤怒化為茫然困惑。
然而這時,三青蟒如滾石般沖了過來,他雙持戰(zhàn)斧,在虛墨震驚的目光下兩下劈掉羊怪雙腿,在其跪地之后一斧豎披其顱,巨物轟然倒地。
他自豪地將斧頭從羊怪顱中拔出,那神態(tài)仿佛在說‘就這?’。
眾人遲緩地從驚恐中解脫,古文泉看著鍋內(nèi)人頭,扶著樹干一陣嘔吐。
“你在做什么?”虛墨不滿地嘟噥,但沒有爭執(zhí)意向,顯得疲憊“這是始骨羊,草食性的上古遺種,你不該殺它。”
三青蟒在始骨羊尸體上吐了口唾沫“我救了你的命,小姑娘?!?p> “法印讓它記憶驅(qū)散,剛才它已經(jīng)準備離開。”
“離開?好準備下一次攻擊嗎?”
“始骨羊不會主動攻擊人類?!?p> “那我們可以讓咕嚕說說真實遭遇?!?p> “因為有人給他射了一箭,這是所有動物都會的反擊,即使毛毛蟲也不例外——正是因為你這樣的人太多它們才會瀕臨滅種。”虛墨這次不打算沉默,免得別人誤以為她故意挑刺。
她努力控制語氣,顯得公正而非針對。
但很顯然,三青蟒不這么認為。
畢竟虛墨沒法不帶個人情緒,她對三青蟒的不滿積壓已久,語中帶怒。
“你和怪物站在一邊?!彼爸S地揮動斧頭“繼續(xù)把牙掩蓋起來,否則人類會把你也當(dāng)成怪物,不過話說回來,你也怪物也沒有區(qū)別,作為母的連生育都不行,真不知道活著有什么意義。”
“意義就是多殺幾個蠢貨?!?p> “行了,大家就別再斗嘴皮子了——虛墨,幫我一下,把那顆人頭扔掉——太惡心了——”古文泉捂著臉哀嚎道“蒼天,大地!我的湯——啊——”
她正愁宣泄,一腳把鍋踢翻,那顆頭悲傷地滾下懸崖。
三青蟒也是識趣,沒有再多加口舌,安靜過后,咕嚕雙唇打顫地訴說著方才遭遇,古文泉喝了幾口水后也恢復(fù)過來。
“但不管怎么說,我們至少能吃到上古羊肉?!北娙艘黄鸱众E尸體,只有虛墨咬著草坐在懸崖邊遠眺風(fēng)景。
晚餐是烤羊肉,香味四溢,算是瘦猴的葬宴,但虛墨并沒有吃,獨自坐在一邊誰也不理。
即使古文泉邀請,她也拒絕,就算把羊肉烤好送到她面前,也是翻了個白眼不與理睬。
【女人生氣就喜歡冷暴力】古文泉想著【讓她繼續(xù)悶著吧】幾次熱臉貼冷屁股令他自尊心受損,有了慍怒。
直至第二天,眾人拉肚子拉得死去活來,古文泉才明白那是為了什么。
——4——
古文泉不止一次認為,在山林的懸崖間隙處拉屎會有種獨一無二的爽快感,對于山下的生物而言仿佛是神靈正在排泄。
北國阿蘭德黛雪峰是周天盡頭,他曾有過一個幻想——在那頂峰撒泡尿。
但眼下還是努力把腸子清空為妙,這已經(jīng)是他今天的第四次腹瀉,始骨羊沒有列入人類食譜是有原因的,他痛恨自己為什么沒有早先預(yù)料。
【虛墨明明知道,但她卻什么都不說——】
【三青蟒嘴臭惹她那也跟我沒關(guān)系啊,她好歹也該提醒一下我的?!?p> 【該死,看來行動不得不延期了,至少今天是走不了路的了?!?p> 周圍草叢里蹲了很多人,包括三青蟒也一臉難受,有幾個人還有腸病,排出來的臭味刺地人眼睛發(fā)痛,空氣似乎都變了色。
早上虛墨面對眾人的痛苦毫無觸動,甚至還有點想笑,縱使她沒表露出來,但三青蟒能看出伏靈師的幸災(zāi)樂禍。
她一上午都不知道跑了哪去,也沒人有閑空去理她。
沙沙沙~草叢里傳來了異動,排泄的眾人警覺起來,有幾個經(jīng)驗足的家伙懷疑是蛇,開始小步挪動,往自認安全的地方撤離。
隨著聲響的靠近,眾人明白是腳步聲——那至少是大型動物,如果再來一只始骨羊那可就麻煩,武器什么的都在營地,三青蟒拉的正痛快,實在不想提起褲子,如是虎豹跑不了,如是鹿羊不用跑。
但讓所有人徹底沒有料到的是,幾桿長刀從林中探了出來,刀桿握在人的手中,所有人像鵝一樣費解地看著這些包圍過來有組織的武裝者。
他們數(shù)量至少三十,氣勢洶洶,三青蟒神色復(fù)雜不知如何。
當(dāng)那胖子的面容從陰影中顯露時,古文泉嚇得差點落入懸崖。
“看來伏靈師沒有說謊,你就在這里?!笔l(wèi)滿意地摸著下巴“把這些人都捆回去,誰要是反抗,殺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