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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自明的屋舍修建于湖畔一角，像個漁夫小屋，門前還堆積著破爛漁網(wǎng)和兩根木漿。
滿身污泥綠血的虛墨一路吸引太多目光，尤其她還扛著一根胳膊粗的觸須，那散發(fā)的腥味讓人不愿靠近，觸須下的幾個吸盤甚至還在微微縮動。
聽得敲門聲，史自明將門打開，眼前這一幕嚇得他直接摔倒在地，驚恐地望著虛墨，三息之后方才認出這家伙是誰，拍著胸站了起來。
虛墨將斷須往地上一丟，又讓他步伐后縮
“你帶回來的這是什么？”他忍著嘔欲，拳抵唇間。
這家伙果然膽小地厲害。
“一種遠古生物。”她簡略地把沼地中發(fā)生的事情說了遍，在講到和那只怪物大戰(zhàn)時他目露佩服和一股恍然之色。
“原來厲鬼就是這玩意兒，看來果然是我多慮了?！?p> 虛墨咳嗽一聲，話鋒一轉(zhuǎn)，意味深長地說起后來還遇到了一個陰魂。
前一秒史自明因驚訝而微張的嘴立刻閉上，眼神黯淡，顯露憂傷，他欲言又止，選擇平靜地坐在椅子上，靜靜聽虛墨把話說完。
整個屋子持續(xù)了數(shù)分鐘的安靜。
木屑、魚腥、以及酸臭味惹得她直想趕緊渾身上下洗個遍。
“也就是說——”史自明重復了三遍這話，才把邏輯理清“是我誤解了她，我一直以為她是——她是個——”
“她是個什么？”
“常小蓮和其他人不一樣，我和她從小長大，應該沒人比我更了解她了?！笔纷悦髡f著將桌子底下的木箱拿出來，從聲音上判斷，分量很重，打開后全是錢幣，款數(shù)不低“伏靈師，這是你的報酬，感謝你斬除了怪物，并讓她的靈魂得以安息，也化解了我多年來的心病?！?p> 她壓抑自己的開心，直接就這么笑實在有失體面。
這錢比預計的多了十倍不止，她故作沒那么在乎，掏出孔雀石掛墜，詢問“她和其他人不一樣？具體怎么說？“
“她對很多事情都非常執(zhí)迷，尤其是愛情，幾乎有些極端。以前我和她在一起時毫無自由，吃多少飯穿什么衣服都被她規(guī)定地死死?！?p> 他情緒復雜，身心俱疲，眸子中的失落被一層薄霧掩藏。
“我也很愛她，但對于這方面那簡直是噩夢，所以我才會這么害怕，擔心她真的會變成厲鬼來找我。而且她報復心很強，小時候有個女孩剪了她辮子，第二天她就把那女孩剃成了光頭…”
“所以說，你那次赴京趕考時，真的碰了其他女人？”
史自明回顧往昔，幽怨和無奈交雜“我不知道該怎么說才好，久木城是個相當繁華的地方，那里的妓女用國色天香來形容會顯得很滑稽，但確實漂亮，當周圍所有人都放開了去玩時我也沒克制過自己，可最親近的行為也只是唇齒之觸，別的啥都沒干。”
“那這又有什么，別告訴常小蓮，或者勇敢承認跟她道個歉不就好了。”
“你沒談過戀愛吧？”
這話跟刀子一樣戳進她心窩里。
虛墨攤手，抿著唇說不出話來。
有那么一個瞬間她沖動地想編出一個戀愛故事，似乎沒談過戀愛是件相當丟臉的事，暗示人生失敗。
但想想，還是別這么自欺欺人吧。
史自明嘆了口氣“情況沒那么簡單，以我對常小蓮的了解，她肯定會大發(fā)雷霆，說不定還會因此殺了我，陷入情愛的女人就是這么極端，別不相信。同行的人都知道我和其他女人有了接觸，他們半開玩笑地提過回去要告訴常小蓮，我當然害怕了——雖然事后才知道他們其實都沒講?！?p> “因此就把她的魂給布法，鎖在泥沼中出不去也太過分了吧?！?p> 史自明抱著頭，哽咽道“這就是我的錯了，我以為她是聽了我的蠢事后主動去自殺的，當時游至此地的巫師又說厲鬼真的存在，我只好花錢讓他消災，信了他的胡話?！?p> “常小蓮的靈魂因此受了很多的苦，但不管怎么說事情已經(jīng)過去?！闭f著，她鄭重地將掛墜遞到史自明面前“她說要把這個還給你，還說——依舊對你很思念?！?p> 這東西讓史自明眼前一亮，他顫抖地接過，擦拭凈上面的泥漬，緊緊握在手中，呢喃了很多稀碎的話。
盡管不想打破這氛圍，但虛墨還是得說“有地方讓我洗個澡不？“
史自明剛要回答，他就立刻感受到一絲異樣，其手中孔雀石發(fā)出了幽藍色的光芒，并且微微顫動。
書生疑惑地看向虛墨，尋求答案。
伏靈師也是茫然，但隨著孔雀石顫動頻率的加深，她又逐漸明朗起來，恍然在意識到有那么一種可能性后，她猛地把符文武器抽出，大吼“快松手！”
史自明手一抖，孔雀石在半空中墜落，一聲空靈尖銳的嚎叫從中爆發(fā)，剎那間，屋內(nèi)黑氣凝聚，一個半透明、披頭散發(fā)滿面骸骨的女鬼駭然出現(xiàn)，直撲史自明而去！
來不及了，那利爪一揮，史自明胸部被撕破，鮮血流瀉，直接軟癱在座位上，雙眼翻白當場死去。
連虛墨都被驚嚇到，她正在思考如何對付這只厲鬼，結(jié)果在殺完史自明后，鬼就在嚎嘯中破滅，化為藍色幽體消散。
整個屋子重新歸為寂靜，虛墨震驚地看著眼前一幕，凌亂的桌椅中躺著尚有余溫的史自明，他胸口破爛，可隱約看到藏在肋骨下的肺，腦子不免有些混亂。
方才這人不還在說話嗎，怎么瞬間就…
于此也按怪自己大意沒有妖化檢查孔雀石。
常小蓮將怨氣藏在孔雀石中，殺死史自明是她計劃好的，現(xiàn)在一切真的都結(jié)束，她也就徹底離開陽間。
但事已至此——周圍倒是沒其他人知道事情經(jīng)過，看著桌上那裝滿錢幣的箱子，她雙手顫抖，一種急促機警的念頭涌了上來。
趕緊把錢拿了走人才是！
她刀都來不及先綁于背后，松手丟在地上，踩著血跡到桌前，手忙腳亂地翻騰錢箱。
這么多錢來不及全都帶走，只能挑選面額大的銀幣、碎銀，放棄方孔銅錢，畢竟她行囊空間有限。
同時她還開始探尋這屋子有沒有暗門，光天化日沾著人血從屋子里走出來絕對不行——太好了，有個地板可以打開，直通湖水，可以潛水游走。
然而正當她把錢收好，抓起刀時，門口陽光被什么給擋住了。
一個人影。
她震驚看去，一個半大不小的孩子皺著眉正盯著她。
“你——”后面那句‘聽我先解釋下’還沒出口，孩子就指著屋內(nèi)對外面什么人大喊“殺人啦搶錢啦！妖怪殺人了！”
一個聲音脫穎而出“我就知道那家伙很可疑！”緊接著，伴隨著急速腳步聲，一個漁民沖了過來，他手中還拿著一柄漁叉.
眼前一幕再明顯不過，錢箱敞開，史自明血痕累累死在椅子上，伏靈師手持長刀站在血泊中，腳邊還有幾枚銅錢。
“孩子，快去喊守衛(wèi)過來！我來拖住這個殺人兇手！”漁民急促命令，小孩飛奔離去，門外聚集的人民也越來越多。
她暗罵一聲，把刀放在桌上，這個動靜立刻令漁民伺機待發(fā)“我警告你！我可不是好惹的！”他一身正氣地吼道“退回去！把手舉起來！不準動！”
“聽著，這絕對不是你所想得那樣，先聽我說。”
“住口！你這滿口獠牙的妖怪，我絕不會被你蠱惑！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