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峰堂杭州分店被焚毀,一時間追更西游釋厄傳的讀者怨聲載道。
這世間沒有什么比追更小說的時候被強行打斷更痛苦的,雖然是因為一場意外,他們還是覺得難以接受。
追更西游釋厄傳的人無不希望妙峰堂能夠快些重新開業(yè),好讓他們看上最新的章回。
但結(jié)果卻是事與愿違。
而且有人發(fā)現(xiàn)最近妙峰堂門前總會出現(xiàn)許多奇奇怪怪的東西。
譬如血淋漓的豬頭、拔掉毛的死雞鴨、整條的山羊腿......
這些東西大多帶血,把妙峰堂門前弄得污穢不堪。
如此多的巧合聚在一起便不是巧合了。
這顯然是在威脅。
一開始妙峰堂還能夠頂住壓力,直到一日門前被擺了一口棺材,卻是徹底頂不住了。
據(jù)說妙峰堂的掌柜徐渭看到棺材后嚇得一晚睡不著覺,整夜都點著燈。
翌日一早他便吩咐下去,收拾包裹返回寧波。
消息傳出,一時間杭州大街小巷紛紛炸開了鍋。
“聽說了嗎,妙峰堂杭州分店不開了?!?p> “據(jù)說是被人威脅,掌柜徐渭擔心被人殺害,這才決定回寧波去?!?p> “哎,門口堵棺材,什么人才能做出這種缺德的事情啊?!?p> “出了這種事,官府不管嗎?”
“怎么管?又沒真的鬧出人命。除非那徐掌柜親自報官。這種事情都是民不舉官不究的。但你看那徐掌柜被嚇破膽的樣子,會報官嗎?”
“可惜了,西游釋厄傳這么好的書生生沒法看了。”
“誰說不是呢,我正追的興起,鬧這么一出。真是倒了血霉了?!?p> “罷了罷了,再看看有沒有別的能看的書吧?!?p> 杭州市井眾生像卻也是真實。西游釋厄傳雖然火爆,但若真的沒法看了,他們除了罵咧兩句也沒有什么辦法。
畢竟生活還要繼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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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蓬萊。
周有德閉著眼睛,十分愜意的聽戲。
“一自登云上九霄,攀龍長近赭黃袍。不因?qū)Σ呷ё?,安得金門候早朝。文共武,盡英豪,天顏喜色醉仙桃。金爐香盡螭頭暗,玉佩聲來雉尾高。吾乃朝廷黃門官是也。今日宮裏升殿,內(nèi)有傳奉,外有奏章,俱是下官理會。只得在此伺候,看有甚麼人到來。”
一小生唱罷,卻聽前腔響起:“?;始遥;始遥葔塾啦?。保蒸民,保蒸民,年豐歲康。愿君親賢遠佞,花石且暫停,休招外攘。因此狂言,誤奏上方...”
“念林沖,念林沖,身生草莽。荷天恩,荷天恩,羽林做長。望重瞳,山呼萬歲,臣因國難憂,非求受賞。豈敢丹墀,封主調(diào)謊...”
“望龍顏,望龍顏,驚惶拜仰。聽綸音,聽綸音,傳宣未央。愿吾皇聽微臣短諫,從今禮俊英,剪除逆黨。一旦浮云凈掃,重開日光...”
曲調(diào)百轉(zhuǎn)千回,發(fā)音抑揚頓挫,收音純細,卻是精巧極了。
如此清麗婉轉(zhuǎn),真叫人心醉。
周有德已經(jīng)決定,定要將這《寶劍記》的劇本捧至大火。憑借他敏銳的直覺,日后這類“昆山腔”為主的劇目會逐漸興起,逐步替代北戲。
“老爺,大喜事??!”
管事周大富不知何時又出現(xiàn)在了周有德的身旁,惹得他蹙眉斥道:“沒看見老爺我在聽戲呢嗎?”
周大富媚笑道:“若非是天大的喜事,小的怎敢惹了老爺清修?”
周有德不但愛聽戲,還喜歡自己跟著唱。一副嗓子雖然比不了伶人戲子,但也是有貨的。
“說罷,什么事?”
“老爺,徐家的人頂不住了!”
周有德聞言雙眼不由得一亮。
終于是扛不住了嗎?
其實這早在他的預料之中,天天這么個搞法,正常人都會頂不住的。
畢竟賺了錢也得有命花才是。
“老爺,我們是不是可以...”
“不!”
周大富還沒說完,便被周有德打斷道。
“你還是沉不住氣?!?p> 周有德狠狠瞪了周大富一眼,申斥道:“上次老夫都白說了嗎。等到風頭過了再把書稿放出來?,F(xiàn)在要做的便是忍?!?p> “是,小的愚鈍。等什么時候老爺說可以印書了,小的再命人去辦?!?p> 周大富連忙補救道。
“還不快滾!”
周有德不耐煩的擺了擺手,周大富立刻麻利的退了下去。
“繼續(xù)唱,不要停?!?p> 周有德重新閉上眼睛。
“今夜正三更,燭暗香消酒未醒。我夢見鷹投羅網(wǎng),虎陷深坑;損折了雀畫良弓,跌破了菱花寶鏡。此情,心上全無定,空教人疑慮難明...”
“春夢杳無形,青草池塘隨慮生。豈不聞巫娥妄想,槐蟻難憑?再休疑蕉鹿迷真,且莫信蝴蝶虛景。此情,禍福應(yīng)難定,不須苦苦憂驚...”
“居官豈若無官好,鐵衣不似彩衣輕。誰使風波兢利名。卦裏陰陽仔細尋,無端閑事莫關(guān)心。平生積善天加慶,心不欺天禍不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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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臺山別業(yè)。
徐言坐在窗前聽徐渭將近期的一應(yīng)事宜匯報了一通。
他好不容易才從錢老先生那告了一天假,自然要加倍珍惜。
“公子事情就是這樣...眼下我們對外宣稱妙峰堂不會再在杭州開店了?!?p> 聽罷,徐言和聲道:“文長兄,這些日子辛苦你了。接下來反正也是看戲,你便住在這里歇歇身子?!?p> 徐渭面上一紅道:“公子這說的是哪里話,徐某做的不過是分內(nèi)的事。何況這一切都是按照公子事先的計劃行事,徐某實在不敢居功?!?p> 徐言笑道:“文長兄就不要太自謙了。這場戲能搭的這么好,文長兄居功至偉?!?p> “對了公子,最近他們倒是沒有派人繼續(xù)跟徐珍接頭?!?p> “不怕,他們遲早會耐不住的。現(xiàn)在比的就是定力,我們只需要靜靜看著就好。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過不了多久狐貍尾巴就會露出來了。”
徐言對此很自信。
“以為我徐家是可以隨意拿捏的軟柿子,那這次便讓他長長記性!吃了我的給我吐出來,偷了我的給我交出來!”
徐言攥緊了拳頭,目光銳利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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