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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卿

第二百二十一章 澠池令擺酒回燕樓、二神醫(yī)從屬征西府

魏卿 執(zhí)戟良人 4233 2023-07-10 14:17:09

  從洛陽到長安,一共八百里路。

  轉(zhuǎn)眼間已過了正午,夏侯玄夫婦的車輦,和征西府一眾幕僚,在征西將軍儀仗騎兵隊的擁簇之下,便來到了西出洛陽之后的第一個落腳的驛館亭傳——新安驛。

  漢末之際,諸侯紛爭,各地驛站、館舍、郵亭、亭傳,甚至官道,有不少都被各地的亂兵焚毀或廢止,導致各地信息一直閉塞,交通也甚是不便。

  【注一:亭傳,古時沿路設置的供信使與旅人暫住的駐點?!?p>  本朝代漢后,中原各地戰(zhàn)火漸熄,文皇帝這才騰出手來,以長安、譙、許昌、洛陽、鄴城這帝國的五都為紐帶,以國都洛陽為中心,重新修通了各地的郵驛。

  本朝驛站沿襲漢代,基本上也是每三十里設置一驛或一個郵亭傳舍,每一個驛站隨時都備好了糧食清水以及健壯的馬匹,因此夏侯玄一行,這一路上都不可能為吃喝住行而發(fā)愁。

  在驛站簡單用了些飯食,給馬匹喂草飲水后,天色尚早,澠池縣離此地不遠,因此征西府一行人不打算在簡陋狹小的驛站落腳,而是快馬加鞭,一路趕到了澠池縣的主城——蠡城。

  夏侯玄早就擔心各地縣令破費招待,因此并未大張旗鼓的暴露具體行程,等夏侯玄一行人入城之后,澠池令這才聽到了消息,著急忙慌的領著人清水潑街、持著掃帚來到大路上相迎。

  澠池令是個新上任的年輕人,雖然對夏侯玄這個二品大員的到來表示了足夠的尊重,但他很明顯處事還不夠圓滑,并沒有表現(xiàn)的過于諂媚。

  夏侯玄對此自然不以為忤,他甚至還覺得,大魏的大小官員就應該這樣不卑不亢才對。澠池令倉促之間,并沒有來得及準備酒宴,只能臨時安排人馬上去縣城最好吃且相對實惠的回燕樓緊急準備了兩三桌菜肴來招待征西府的一干要員。

  夏侯玄午后在新安驛本來已經(jīng)吃的夠飽,此刻并不想去赴宴,但盛情難卻,一行人終究還是來到了回燕樓。

  那縣令是個熱情洋溢之人,只不過飲了三杯兩盞,就擼起袖子對著夏侯玄暢談起了他的理想。

  微醉的年輕人說,好多年前,在澠池,秦王贏稷和趙王趙何在此會面,藺相如與秦王斗智斗勇,非但沒有屈服于秦王的威壓,而且還保全了趙國國威,留下了“完璧歸趙”的千古美談,自己的畢生理想,便是成為像藺相如那樣的千古名臣,為國牟利!

  夏侯玄并沒有敷衍年輕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認真的回答說,肯定會有這么一天的。

  縣令雖熱情極深、理想高遠,但酒量卻極淺,而夏侯奉、李勝、和逌、于桓、牽嘉、牽弘等人也吃的足夠飽了,因此宴會就此自然散去。

  征西府一行人,直到第二天才需要繼續(xù)趕路,夏侯玄此時并無睡意,于是帶了幾名隨從,攜帶著惠姑,來到了澠池縣北四里處的嶕峣山之上。

  此山只有差不多二十幾丈高,雖無巍峨雄峻,但卻多了幾分靈巧秀麗之氣。夏侯玄和惠姑二人不多時就爬上了山頂。

  澠池有一條橫穿主城的水流,名字就叫嶕峣澗水。此時此刻,夏侯玄與惠姑望著遠處被千家燈火映紅的嶕峣水,心中不約而同的想起了獨守洛陽的五歲小明月。

  不知這個列國割據(jù)亂世,何時才能徹底結束,不知多少背井離鄉(xiāng)的旅人,何時才能與家人徹底團聚呢……

  ——————

  五日后,就在夏侯玄一行人即將進入關中平原之時,曹爽終于交割好了洛陽的事宜,有三弟曹羲和曹訓、曹則、曹彥幾個兄弟執(zhí)掌禁軍,再加上何晏掌管尚書臺,而且此番證蜀,司馬昭也在軍中,他相信司馬懿絕對不敢有任何不法的舉動。

  曹爽自洛陽出發(fā)后,親領著大軍兩萬,急行軍整整三日,終于抵達了崤山以東。

  自古以來,雍州關中秦地之所以能夠固若金湯,就是因為雍州關中平原乃四面關隘環(huán)繞之地,北有蕭關、西有大散關、南有武關,而東面的屏障,便是有崤山作為地形依憑的函谷關。

  這東面險要的山與關,便被合稱為了“崤函”,當年橫掃六國的秦軍尚未東出之時,就是憑借此處的天險,挫敗了山東六國一次又一次的合縱聯(lián)盟。

  此時的曹爽,心中既是激動,又是緊張。雖然他自弱冠以來,直至而立,近十年間一直統(tǒng)率著禁軍武衛(wèi)營,但那畢竟只是中央的禁軍,自己并沒有經(jīng)歷過獨自統(tǒng)御一軍奔赴戰(zhàn)場的經(jīng)驗。

  而此時此刻,他就率領著一支龐大的部隊,馳騁在這片有些陌生的壯闊原野之上,即將要奔赴到千里之外的戰(zhàn)場上去了。

  他不止一次的提醒著自己,他便是這支部隊的主帥,這場戰(zhàn)爭的操縱者,更是千萬兒郎的司命之神!

  “此處距下一個駐軍地點,還有多遠距離?”曹爽問身邊的扈從道。

  “啟稟大將軍?!毙熊妳⒅\鄧飏立刻答道:“我們此時正身處崤山以東,距離弘農(nóng)郡主城,尚有不到百里行程?!?p>  “傳令三軍!”曹爽將座下馬抽了兩鞭:“加速前進,三個時辰內(nèi),務必到弘農(nóng)郡南郊扎營,凌晨卯時繼續(xù)行軍,明天天黑之前,務必要進入潼關駐扎休息!”

  片刻,塵埃飛揚,大軍東進的速度又快了幾分。

  紅日沉西,映的山邊云彩一片殷紅,看起來壯麗非常。

  潼關,是整個帝國最為有名的險關之一,因為臨近潼水而得名,古時,人們給它起了一個富有詩意的名字——桃林塞。

  這座險關,南依秦嶺,有深谷之險;北有渭水、洛水,懷抱關城,而東流匯入大河;西面更有華山天險的屏障;東面也滿是山峰連接,谷深崖絕,中間僅僅只有一條羊腸小道,如若有人駐守此關,便可俯察黃河山川,一夫當關而萬夫莫開,因此潼關可以說是險峻之極。

  太祖武皇帝曹操,當年更是在此處大敗馬氏的西涼鐵騎,大魏的虎豹騎也因此而名揚天下。

  就這樣,曹爽率領大軍,在弘農(nóng)暫做修息之后,又疾行了一整天,這才終于在日落之前抵達了潼關,開始了大戰(zhàn)之前的休整。

  ——————

  西岳華山,險絕天下。

  征西府一干人等過了澠池之后,行進速度極快,節(jié)省了至少兩日的腳程,因此在路過西岳華山時,眾人紛紛提議游覽一日,夏侯玄見并不誤事,因此便答允了。

  幾人沿著華山北麓的一條小道,緩緩登上了華山的北峰。此路與其他山路相比,剛上山時稍微平緩一點,但華山以險峻著稱,眾人緩緩走到半山腰時,只覺得那半隱在云霧繚繞之間的小路越來越陡,越來越險。

  夏侯玄見眼前的路如此難行,頓時有些后悔上山。武藝不凡的他倒不是怕自己難以登頂,他擔心的是懷有身孕的惠姑。

  “惠姑,我看此路難行,不如我扶你下山去吧。”

  李惠姑此時并沒有感到不適,她倒是非常喜歡眼前仙氣繚繞如同仙境一樣的華山:

  “都已經(jīng)走到半路了,就此下山,豈不可惜?”

  夏侯玄依舊一臉擔憂,他微微皺眉道:

  “可是……”

  惠姑當然明白丈夫的心意,因此莞爾一笑安慰他道:

  “放心,我不礙事的。咱們待會走到第一個山腰,稍作休息便回?!?p>  夏侯玄聽惠姑這樣說,只得點了點頭。

  就這樣,一行人又走了足足半個時辰,這才看到了隱藏在云霧中、鑲嵌在半山腰的一個山洞。

  熟識地理的牽嘉仔細看了看附近的山勢后說道:

  “此地正是熊牢嶺,聽說還曾居住過仙人呢!”

  一行人見到了傳說中的仙人洞府,心中不免都多了幾分期待。

  就在這時,已經(jīng)十分勞累的惠姑,忽然感到一陣腹痛,夏侯玄大驚失色,但此地已在半山之腰,要下山談何容易,因此他只能硬著頭皮抱起惠姑,爬到了熊牢嶺山臺之上。

  夏侯玄看著痛苦的惠姑,自責不已,但卻又一籌莫展。

  就在一行人焦灼不已的時候,一個白發(fā)白須、白衣飄飄的老人緩步走出了山洞,夏侯玄此刻心急如焚,一顆心都放在惠姑身上,因此并沒有注意到這個從山洞中飄然而來的老頭。

  老頭只是看了惠姑一眼,便開口道:

  “尊駕夫人這是動了胎氣,又吸入了山中不少冷霧花香,是以腹痛?!?p>  夏侯玄冷不丁聽到有人說話,先是驚了一跳,然后立即回過神來,轉(zhuǎn)身半跪于地真誠的懇求道:

  “這位老丈,在下幾人偶過仙山,一時興起便登山游覽,但拙荊懷娠一月有余,一不小心便觸動胎氣,還望老丈能搭救一二!”

  夏侯玄明白,這老者能一眼看出尚未大肚的惠姑是動了胎氣,必定不是凡夫俗子,因此這才愿意下跪求情。

  那老者早就看出了夏侯玄常服下穿著的官衣,知道夏侯玄身份高貴,而夏侯玄為了救妻子竟毫不猶豫向自己一介白衣下跪,這也讓老者十分動容,老者點頭道:

  “尊夫人的病癥,老夫并不擅長治療,不過洞中有老夫的兩位好友,他二人精通醫(yī)術,必能穩(wěn)住尊夫人胎氣。”

  夏侯玄急忙催促道:

  “既然如此,還請老丈速速傳喚一下兩位高人!”

  老人點了點頭,轉(zhuǎn)頭朝著洞中呼喊道:

  “李當之,句驪客,貴人到訪,汝二人還不速速迎接?”

  李惠姑聽老人呼喊了“李當之”的名字,不禁心中一驚。

  老人話音剛落,洞內(nèi)兩個仙風道骨、一漢一胡的中年人便應聲而出?;莨萌讨鴦⊥刺а弁r,這才發(fā)現(xiàn)來人正是自己所認識的李當之,惠姑喜逢故人,不禁歡呼道:

  “四師叔!”

  那李當之聽了惠姑的呼喊,也一愣神,隨即哈哈大笑道:

  “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我的好師侄!你這是,動了胎氣?師叔這就為你施針!”

  李當之說著便打開了藥囊,取出了幾枚銀針。那另一位名叫句驪客的醫(yī)者更不答話,也取出了自己針囊中細如牛毛的銀針,與李當之配合了起來。

  夏侯玄觀察著二人,他這才反應過來,那稱惠姑為師侄的,正是神醫(yī)華佗的第四弟子李當之。而另一位叫句驪客的醫(yī)生,生的高鼻深目,很明顯是北方的胡族,且其句驪客之名,隱藏著高句驪的國名,此人多半是來自幽州邊境高句驪的人。

  不過半刻鐘的時間,惠姑便感覺腹部一點都不痛了。

  夏侯玄朝著李當之和句驪客還有那老者三人深深一揖到地,深表感謝:

  “多謝幾位慷慨相助,玄不勝感激!”

  那李當之捻著胡須,看著夏侯玄點了點頭:

  “原來你便是我?guī)熤兜姆蛐觯暮钐┏?,怪不得生的如此俊美,我早就聽說過你了!”

  夏侯玄笑道:

  “李師叔過獎了。”

  那白衣老者此刻微笑點頭道:

  “李當之,句驪客,你二人隨老夫隱居深山數(shù)年,不過終究塵緣未了,如今貴人來到眼前,這正是你二人的宿命啊?!?p>  夏侯玄見那老人直呼兩位醫(yī)生的名諱,但二人很明顯不以為忤,反而表現(xiàn)的極為恭順,這讓夏侯玄不由得產(chǎn)生了很大的好奇之心。

  李當之與句驪客聽了老人的話,各自會意,朝著老人一揖到地,齊聲應道:

  “弟子明白。”

  夏侯玄此刻再也按捺不住,開口問道:

  “敢問老丈,究竟是何方高人?”

  那老人哈哈大笑,一捋長須,笑著回答道:

  “老朽姓王名暉,今日與君有緣相會,有一言相告,還望閣下銘記?!?p>  夏侯玄一頭霧水,但還是鄭重的點了點頭,那老者道:

  “閣下之命格,貴不可言,但閣下畢生所行之事,萬分兇險,如閣下徹底放下心中執(zhí)念,自可逍遙渡此余生。但若閣下非要堅持到底嘛,……倒也不能說是一件壞事。望閣下好自為之,老朽去也……”

  夏侯玄聽了這話,一瞬間似乎明悟了所有,但一瞬間又感到迷惘萬千。夏侯玄正要繼續(xù)追問時,卻發(fā)現(xiàn)云霧繚繞之間,老人早已不知所蹤。

  李當之與句驪客看著老人消失不見的背影,不由得嘆了口氣。二人緊接著轉(zhuǎn)頭朝著夏侯玄行了一禮,李當之開口說道:

  “既然王真人叫我倆來輔佐你,那從今以后,我們倆就是你的隨行軍醫(yī)了?!?p>  二人醫(yī)術高超,夏侯玄聽了這話,自然感到一陣意外之喜。

  李勝此時感到頗為意外,他口中喃喃道:

  “王暉,難道就是那個傳說中白羊公子的大弟子,可讓虎為之耕,豹為之耘的老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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