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秦阿蘇孤身求藥遇胡兵、軻比能以退為進(jìn)求同盟
正在歡飲的秦朗與畢軌聽了這話,均是心驚不已。
秦朗急忙將手中杯置在了案上,站起身來:“快,帶我去夏侯將軍的住處?!?p> “是!”那名羽林說著便飛奔而出,秦朗與畢軌等人也紛紛緊隨其后。
病榻上的夏侯玄,已不復(fù)往日的神采飛揚,此刻的他面色蒼白,氣若游絲。
剛剛吐出許多黑血的他,虛弱無比,此時正在榻上昏睡著。
他做了一個長長的夢。
夢中的他,正身乘白雀,腰懸素質(zhì),率領(lǐng)著五百羽林軍和二百玄甲衛(wèi),威風(fēng)凜凜的在洛陽青石大街上彳亍著。
道旁是歡呼的百姓,而長路的盡頭,母親曹玦和妻子惠姑,正一臉欣喜的望著意氣風(fēng)發(fā)的自己。
過了良久,夏侯玄終于睜開了雙眼,他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正躺在病榻上,而他的身畔,則圍坐著許多的人。
他微微嘆了口氣。
原來自己并沒有返回洛陽,而是依舊身在北邊。
“秦將軍……”
“夏侯將軍,快躺著別動,好好休息?!鼻乩室娤暮钚忠鹕硇卸Y,急忙扶住了對方。
“軍醫(yī),夏侯將軍身上的毒性,現(xiàn)在有沒有消減?”
“啟稟將軍?!蹦抢宪娽t(yī)搖了搖頭,嘆了口氣說道:“這是鮮卑人特制的箭毒,在下雖已經(jīng)為夏侯將軍盡力醫(yī)治,可還是無法完全消解余毒,看來要救夏侯將軍,非得要和那鮮卑人去交涉才可了……”
“秦將軍……”夏侯玄此時余毒未解,還是虛弱無比,他萬分吃力的對秦朗說道:“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情……”
“夏侯將軍請講,但凡我秦朗力所能及,必定盡力完成你所提的要求!”
秦朗本來便是仗義大方的性格,此番又與夏侯玄在戰(zhàn)場上并肩作戰(zhàn),更是對他心存好感,所以夏侯玄一開口,他便沒有想要拒絕。
“多謝……多謝將軍……咳咳咳……”夏侯玄一邊說著,一邊咳嗽不止:“在下懇求將軍,派出專人快馬,前去洛陽……九子坊,我的府邸之中,找到家母,向她報一個平安……,然后,再請拙荊李氏,來晉陽城一趟……,就說,數(shù)月不見,甚是想念,我觀這北境的大漠冬雪,甚是好看,因此想與她攜手,看上一遭……”
“夏侯將軍,你放心!”
秦朗聽了夏侯玄方才的話,竟像是遺言一般,對方不過才是二十余歲的年紀(jì),比自己還小了二十多歲,實在是讓人扼腕惋惜不止,他緊緊握著夏侯玄冰冷的手,斬釘截鐵的說:
“你的話,我記下了,我一定派最快的信使、最可靠的衛(wèi)士,去洛陽昌陵侯府幫你送信,并將尊夫人安全接來北境,與你相會!”
夏侯玄聽了秦朗的承諾,笑著點了點頭,便再一次力竭昏迷了過去。
“來人,備馬,我要去鮮卑王廷一趟!”
秦朗離開夏侯玄臥房之后,便向身邊的親兵下令說道。
“將軍,大漠之北乃是敵境老巢,不可深入,還望將軍三思?。 ?p> 那名親兵聞言,跪于地上懇求秦朗。
“吾意已決!備馬!”
秦朗不為所動,說著便朝著北城門的方向而去了。
――
大漠之上,塵沙已息。
九名衣著華貴的騎士,自并州首縣晉陽城北門策馬而出,向北馳去。
那正是秦朗與他的八名親兵。
秦朗一行在大漠官道上縱馬疾馳了兩個時辰,天色已然晚了。
秦朗怕他們幾人在大漠中迷失方向,因此下令攬轡緩行,沿著官道慢慢前行。
夜幕降臨,風(fēng)沙不息。一行人的速度被風(fēng)沙所阻,這讓秦朗心中焦灼不已。
就在這時,一陣緊促的馬蹄聲自大道北面?zhèn)鱽?,不多時,一隊人馬便朝著與秦朗一行相反的方向而來。
親兵見那遠(yuǎn)處騎士是鮮卑人打扮,心中警覺了起來:
“將軍,有人!”
秦朗搖了搖手,示意手下人不要輕舉妄動,他仔細(xì)觀察著遠(yuǎn)處的馬隊,發(fā)現(xiàn)他們的旗幟之上,赫然是一只隨風(fēng)翻動的黑狼,那正是鮮卑王族的旗幟。
“遠(yuǎn)處的兄弟們,你們可是南面的魏人?”
還沒等秦朗開口,對方便傳來了一陣呼喚,秦朗并不懂鮮卑語,好在手下有兩三人是并州人氏,懂得一些簡單的鮮卑語。
“他們說什么?”秦朗一頭霧水,開口問了問身旁的親兵。
“啟稟將軍,他們是說,我們是不是南邊來的魏人,如果是的話,請上前一敘,他們可汗有要事相告?!?p> “明白了。”秦朗點了點頭,策馬上前:“走,我們上去看看。”
很快,兩支隊伍便碰頭了。
“請問閣下,可是從貴族大人軻比能部而來?”秦朗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急忙開口詢問。
那人見秦朗并不會說鮮卑語,于是用生硬的中原雅言〈注一〉說道:“正是,正是,你們可是魏國驍騎將軍秦朗大人的部下?”
“沒錯,我們便是秦朗將軍麾下親兵。”秦朗明白,自己一行人人數(shù)太少,為了安全起見,還是不要暴露自己真實身份的好。因此他才謊稱自己是一名親兵。
“那太好了,這里有一封我們可汗的信,叫我交給你們的秦朗將軍,沒想到正巧碰見了你們,真是太好了?!?p> 那鮮卑騎隊的領(lǐng)頭人十分欣喜,他將懷中的書信取出,交到秦朗手中之后,高興的說道:
“好了,我們的任務(wù)完成了,再會?!?p> 那人說著,便率領(lǐng)著麾下的人朝著北面返回了。
【注一:關(guān)于雅言。是中國最早的通用語言,在通用意義上相當(dāng)于現(xiàn)在的普通話。其音系為上古音系,中國古人十分重視各地方言的統(tǒng)一,于是就出現(xiàn)了“雅言”。
洛陽雅言,古稱河洛語,河洛話,今稱洛陽話,是中國最早的通用語言,其音系為華夏傳統(tǒng)的上古音系。雅言也就是夏言。“雅”、“夏”古代互通的佐證很多:《左傳》“公子雅”,《韓非子》作“公子夏”;近年出土的郭店楚簡《孔子詩論》“大雅”、“小雅”作“大夏”、“小夏”;《墨子》引“大雅”也作“大夏”。尤其《荀子·榮辱篇》“越人安越,楚人安楚,君子安雅”?!度逍纷鳌熬映釉蕉?,居夏而夏?!?p> 與“”楚”、“越”相對的“雅”、“夏”,即泛指以為中國歷代以洛陽為中心的中原地區(qū)。周朝以后,隨著各朝國都的遷移,雅言的基礎(chǔ)方言也隨之完善,歷代正統(tǒng)漢族王朝,都不遺余力的推廣雅言。雅言在唐宋時期,發(fā)展到了最高峰,達(dá)到了一字一音,唐詩宋詞作品大量涌現(xiàn),各周邊國家皆爭相學(xué)習(xí)洛陽雅言。以洛陽話為標(biāo)準(zhǔn)音的普通話歷時長達(dá)四千多年之久,朝鮮、韓國、越南、日本等中國周邊國家都受影響。周以前漢語的具體形式已無可考,據(jù)傳當(dāng)時的標(biāo)準(zhǔn)語是周朝時期標(biāo)準(zhǔn)語的前身。周期的漢語標(biāo)準(zhǔn)語,一般認(rèn)為就是《詩經(jīng)》的語言,即洛陽雅言。雅言主要流行于黃河流域以洛陽為中心的中原地區(qū)。周代文字學(xué)的是商朝殷商文字。而殷人又是向夏人學(xué)習(xí)的。古代的雅言就是夏言。夏朝建都在河南洛陽及周邊地區(qū),商朝建都地點也在以洛陽為中心的中原地區(qū)。所以中國歷代雅言標(biāo)準(zhǔn)音的基礎(chǔ)應(yīng)當(dāng)就是在洛陽一帶,據(jù)推測古代的普通話是以古河洛語,也就是今洛陽話為標(biāo)準(zhǔn)音。華夏這個字具有很深奧的意思:華就是衣冠之美;夏就是禮儀之盛。雅言,就是夏言。周平王定都洛邑建立東周,自此,洛邑的語言就漸漸成為了整個東周時期雅言的基礎(chǔ)。春秋時期,孔子講學(xué),他的三千弟子來自四面八方,據(jù)傳,孔子正是用洛陽雅言來講學(xué)的?!墩撜Z·述而第七》中說:“子所雅言,《詩》、《書》、執(zhí)禮,皆雅言也?!睗h朝的國語為“洛語”,洛語是為承襲夏、商、周三個朝代的雅言。漢朝的標(biāo)準(zhǔn)語洛語稱“正音”、“雅言”,也稱“通語”。東漢之后,曹魏、西晉、北魏等朝代相繼建都于洛陽,承繼漢代音韻,以洛陽雅言為國語。東晉遷都建康后,洛語與吳語結(jié)合形成金陵雅音,又稱吳音、南京話,被南朝沿襲?!?p> ――
夜,漸漸深了。
秦朗回到了大營之后,便立刻拆開了那封信,只見信中說道:
“鮮卑附義王軻比能,敬獻(xiàn)大魏驍騎將軍秦朗書:
月前一戰(zhàn),方知貴國人才濟(jì)濟(jì)、兵強(qiáng)馬壯,不可輕犯,在下心服口服。
在下曾不慎以狼牙毒箭誤傷貴國將軍,探聽之下方知,所傷之人乃大魏皇室外戚公子、昌陵侯爺,因此在下甚感愧疚,欲送解藥與將軍,還望將軍不計前嫌。不過我鮮卑亦有所求,無他,只需貴國國主修國書一封,與我鮮卑從此和好,百年之內(nèi)互不相犯,在下便感激不盡。此狼牙箭毒兩月之內(nèi)并不會置人死地,兩月之后,國書一至我鮮卑王廷,小王便立即奉上解藥。冬十月,鮮卑附義王軻比能親筆?!?p> 秦朗望著那書信,皺眉沉思了半晌之后,取出了筆墨紙硯,展開絹帛,在案頭寫了一封建議皇帝締結(jié)盟約的奏表。
“來人!”秦朗將那奏表上的墨痕吹了吹干,便將其裝入匣中,以火漆密封好。
“將軍!”屋外的親兵聽到主將傳喚,立刻推門進(jìn)來。
“你立刻快馬前去洛陽,將此封奏表交到陛下手中,一定要快,明白了嗎?”
“卑職明白!”那名親兵接過秦朗手中的錦盒,便出門去執(zhí)行任務(w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