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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卿

第九十八章 曹昭叔滎陽查官馬、夏侯玄瑯琊訪名醫(yī)

魏卿 執(zhí)戟良人 3511 2021-02-03 12:10:36

  “昭叔,此次咱們帶來的兄弟們,就都留給你了。”夏侯玄笑了笑:“記得早日破了這案子,可不要等我從青州回來,你還沒有頭緒呀。”

  “放心吧泰初,我一定勉力辦好這件案子,將事情查個水落石出!”曹羲一臉堅毅:“泰初,你此去青州,路途遙遠(yuǎn),務(wù)必要萬事小心……”

  “放心吧!”夏侯玄拍著曹羲肩膀,自信的笑了笑。

  次日凌晨時分,一陣清脆的馬蹄聲踏破了滎陽城東郊的靜謐。有一些早起去往城郊山中砍柴的樵夫,隱隱約約的看到,有一名白衣騎士,乘著一匹神駿無匹的白駒,踏著霜露,朝著東方而去。

  滎陽客館之內(nèi),‘武衛(wèi)軍’什長正在向曹羲稟告著夜間審訊的結(jié)果。

  “啟稟將軍,據(jù)那趙老板昨夜招供所說,那些東吳來的馬販,一般都是在漢末之際,南遷江東的北方大士族,很久以前,他們的父輩在北方各個州郡就有極廣的人脈,因此,他們很容易就能夠聯(lián)系到各地的客館、以及商販。這些人販馬的手段倒也平常,一般都是由吳國商賈在夜間扮作盜匪,前來客館盜取馬廄中的馬匹,那些客館主人明面上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實則早已暗中受了吳人的好處,與他們暗中勾結(jié)。由于手段屬于非法,所以他們一次盜取販買的馬匹不會很多,每次多則三五匹,少則一二匹。至于涉及牽連的地方,僅僅趙老板知曉的,就有冀州、并州、以及兗州這些地方的郡縣。而且那趙老板還說,這種事情,只怕最早在五六年前,文帝尚在之時,就已經(jīng)開始發(fā)生了?!?p>  曹羲聽了那什長的話,陷入了沉思。大魏官馬,一向由有司專管,在冀州、并州以及涼州、幽州也有幾個專屬馬場,民間雖也有馬匹,但分布太分散,數(shù)量太少,幾乎無利可圖,所以民間盜馬應(yīng)該只是附帶的,不會是那些馬販的主要收馬途徑。如果在這幾個州出了事情,那這些地方的某些官吏,說不定也難逃干系,到底是誰這么大的膽子,要知道這可是通敵的大罪呀!

  “難道,這件案子會牽扯到朝中什么人不成……”曹羲皺著眉頭,喃喃說道:“如果真是如此,我一定要把那個人揪出來,以正國法!”。

  兗州境內(nèi)。

  夏侯玄一連趕了三日多的路,終于到了濟(jì)水南岸的陳留縣。夏日將近,原本和煦的春風(fēng),也變得燥熱起來,夏侯玄找了一家茶肆,飲了兩壺涼茶之后,把自己攜帶的水袋也灌了個滿。

  “小二哥,結(jié)賬!”夏侯玄取出幾枚五銖錢,放在了案上,拿起‘素質(zhì)’和包裹便出了茶肆,此去青州,路途遙遠(yuǎn),太皇太后病情又已經(jīng)惡化,所以他不敢耽擱太久。

  這五銖錢,早在漢代時便一直通用,不過后來由于國家遭逢戰(zhàn)亂,經(jīng)濟(jì)受到了影響,谷物布帛等實物的價格便遠(yuǎn)遠(yuǎn)高于了五銖錢,黃初年間,文帝曹丕就因為谷貴錢賤,五銖錢無法正常通行,而一度罷用五銖錢。直到曹叡登基,太和元年夏四月,才重新恢復(fù)了五銖錢的使用。不過在民間,還是暫時無法改變谷貴錢賤的現(xiàn)象,以至于喝一壺茶都要花費好幾枚五銖錢。

  兗州,地跨大河兩岸,又是濟(jì)水與河水交匯之處,因此漕運十分便利。雖然比不得司隸洛陽的繁華,但也算是不錯的了。

  這兒的土地,自太祖一統(tǒng)北方開始,算來已經(jīng)遠(yuǎn)離了數(shù)十年的戰(zhàn)火。人民也已經(jīng)在這片土地上安居樂業(yè)了數(shù)十年。不管怎么說,這兒總算是亂世中的一片福地。

  夏侯玄牽著‘白雀’,小心翼翼的行走在麥田的阡陌小道之中,生怕踐踏壞了田中的莊稼。道路兩旁的田間,全都是即將成熟、青黃相接的麥子和豆苗。這些莊稼,此刻在夕陽的晚風(fēng)的照拂下,就如同一片金色的湖水,泛著層層“波浪”。

  夏侯玄仰起頭,望著此處湛藍(lán)的天空,長長的舒了口氣。此刻,他忽然覺得十分輕松,十分愉悅。從小到大,他幾乎是在北方的大都城中長大的,先是在鄴都,后來便到了洛陽。算來這還是他頭一次身處田間阡陌,此時,他突然覺得,這里的每一朵花,每一顆草,都是那么美;這里的氣息,也是那么的令人沉醉。暖暖的夏風(fēng),又是如此的親切,就如同一個母親呼喚孩子的聲音一般,那樣的親切。

  遠(yuǎn)處低沉而悠揚的牛哞,還有田隴間孩童的歡笑,那天邊如蜀錦般華美的云霞……

  一切,都是如此的美好。就如同在做一個安詳?shù)拿缐簦屓藷o比癡迷……

  “哎……”

  夏侯玄對著一望無際的原野,放聲大喊,他感覺在這一刻,所有的包袱,所有的壓力,全都消失的無影無蹤了。在這里,不需要什么爾虞我詐,也不需要什么機(jī)關(guān)算盡,這一刻他仿佛清楚的意識到,自己只有遠(yuǎn)離了廟堂,到了這種地方,他才會是一個真正無憂無慮的青年。

  正當(dāng)夏侯玄陶醉在這田間美景之中的時候,一位牽著耕牛的青年農(nóng)夫正好走了過來。

  “嘿!這位兄弟?!蹦寝r(nóng)夫看見夏侯玄,揮了揮手,打了聲招呼。

  夏侯玄抬眼朝著那農(nóng)夫望去。只見那農(nóng)夫三四十余歲模樣,體格頗為健壯,皮膚黝黑,臉上留了一部極其威風(fēng)的須髯。夏侯玄越看越覺得此人不像是個農(nóng)夫,更像是一個軍人。

  此刻,那農(nóng)夫正友好的看著夏侯玄。

  “小兄弟,看你的樣子,應(yīng)該是在趕遠(yuǎn)路吧?!?p>  那青年農(nóng)夫說著一口帶有關(guān)中口音的青徐方言,聽起來略微有點怪異。但他的語氣眼神中卻滿是誠懇:

  “天就快要黑了,這附近又沒有什么歇腳的地兒,我家就在前面不遠(yuǎn)處,不如隨我一同歸家,天亮再走?!?p>  “如此甚好,那就多謝這位大哥啦!”

  夏侯玄原本就想找家農(nóng)戶借住一晚,沒想到恰巧就遇到了此人。兩人分別牽著一牛一馬,邊走邊聊,朝著前方的村口走去。

  “小兄弟,聽你口音,是從京城那邊來的吧。這年頭,兵荒馬亂的,我看你文文弱弱的,怎么一個人出來闖蕩?。俊?p>  “大哥不要看我生的文弱,其實我早年也學(xué)過幾年武藝,此次離家,主要是想著出來闖蕩一下江湖,歷練一下?!?p>  夏侯玄不方便透露身份,因此沒有說什么實話。他望著農(nóng)夫,笑了笑道:

  “對了,還未曾請教大哥的名諱呢?!?p>  “嗨!我呀,粗人一個,本地農(nóng)戶,名喚魯仲雄。對了,兄弟,不知你該怎么稱呼?”

  “在下,復(fù)姓夏侯,單名玄,字泰初。”

  夏侯玄本想報一個假名,不過他轉(zhuǎn)念一想,自己并不是名揚天下之人,出了洛陽,知曉自己名字的人只怕沒幾個,因此他最后并沒有選擇隱藏姓名。

  “聽大哥你的口音,更像是來自關(guān)中,不像是地道的青州兗州人?。俊?p>  夏侯玄心中好奇,不禁問了一句。

  魯仲雄好像是想起了許多往事一般,眉頭微微簇了起來:

  “小兄弟真是心細(xì)如發(fā),不瞞你說,我祖上,本是關(guān)中扶風(fēng)大戶。少年時,因李傕、郭汜禍亂長安,加上關(guān)中羌匪作亂,家父死于兵亂,我與大哥魯芝失散,一直流離失所,后來流浪到了兗州,幸得此地一對農(nóng)家夫婦收留,這才得以活命……”

  夏侯玄見自己無意勾起了對方的傷心往事,心中略感歉疚。魯仲雄見了夏侯玄神態(tài),反過來拍了拍夏侯玄的肩膀笑道:

  “夏侯兄弟,無妨,人生天地之間,哪里能沒有禍患,大丈夫不因困境喪志,才可稱之為真正的大丈夫!”

  夏侯玄聽了這話,點了點頭道:

  “魯大哥所言極是,我看魯大哥談吐非凡,倒不像是個一般的農(nóng)夫?!?p>  魯仲雄則笑道:

  “其實,早年我也曾讀過幾年書,也算粗通文墨,只可惜來到兗州后,沒甚門道,既舉不了孝廉,也去不了京城太學(xué),索性就棄筆從農(nóng),好在我還有一膀子力氣,這些年倒也能夠自力更生。”

  夏侯玄細(xì)細(xì)想了一下魯仲雄方才所說的魯芝,忽然想起了雍州名臣、曾擔(dān)任過雍州別駕的尚書郎魯芝魯世英。

  那魯家正是西州大戶,且頗有美名。

  本來夏侯家與西州氏族并無多少往來,不過這位魯芝曾經(jīng)在舅舅麾下?lián)芜^軍事參謀,因此夏侯玄才對他有印象。

  仔細(xì)算來,那魯芝快是不惑之年了,說是魯仲雄的兄長,倒也不是沒有可能。

  只不過,那魯芝地位不低乃是前途無量的朝廷要員,人脈頗廣,這么多年尚且沒有尋到親弟,夏侯玄覺得自己怎么可能會如此幸運,一離開洛陽便偶遇其人。況且這世間同名同姓者甚多,只怕魯仲雄所說的魯芝,并不是自己所知曉的那個。

  正在他走神之際,魯仲雄的聲音將他從虛無縹緲的思緒中拉了回來:

  “夏侯兄弟,你看,前面便是寒舍啦?!?p>  魯仲雄指著前面的幾間有柵欄圍護(hù)的木屋,眼神中洋溢著幸福的色彩。

  “娘,小妹,我回來啦!”

  “哥……”只見一名小姑娘從門內(nèi)探出頭來,或許是害羞,怕見生人,小姑娘見到夏侯玄,又將腦袋縮了回去。

  “這是我小妹,閨名魯燕,她總是這個樣子,害怕見生人,請夏侯兄弟不要見怪,多多擔(dān)待?!?p>  魯仲雄撓了撓后腦勺,憨笑著說道。

  “仲雄,你回來啦……”

  只見一位五六十歲、頭發(fā)斑白,身穿褐衣的老婦人,拄著拐杖從屋中走了出來,老人見到夏侯玄,便猜到他是過往趕路、無處歇腳的行人,老人慈祥的笑了笑:

  “這位小兄弟,許是趕路誤了行程,找不到客館了吧,哈哈……,仲雄,帶這位小兄弟先去里屋坐著,我和燕子去做飯,待會兒咱們一塊吃飯?!?p>  “多謝大娘啦!”夏侯玄躬身行禮道謝。

  夏侯玄明白,這老婦人正是當(dāng)年收留了少年魯仲雄的善良農(nóng)婦,因此心中對她自然也增添了幾分親近。

  魯家只是普通的農(nóng)戶人家,家中少了鐘鼎幾案,但卻添了幾分天然質(zhì)樸。就這樣和他們一家人圍著一張小木桌席地而坐,夏侯玄反而覺得多了幾分自在。

  那小姑娘平日里就喜歡纏著她大哥給她講各種書中的故事,可魯仲雄只是在少年孩提時代讀過幾年五經(jīng),哪里曉得什么有趣的故事。小姑娘一聽夏侯玄是從洛陽而來,便忙不迭的問東問西,不亦樂乎,以至于連飯都沒有好好去吃。

  和這充滿幸福感的一家人坐在一塊吃飯,夏侯玄不禁有些恍惚。

  隱約間,他想起了十一歲那年的暴雨之夜,在益壽亭侯府中,師父、羲弟、徽兒,還有自己,也是這樣圍坐在一塊吃著晚餐,圍爐夜話……

  他還想起了寒姨和麻姑……

  只不過物是人非,一切早已不一樣了。

  翌日,清晨,天剛剛亮的時候,農(nóng)夫們就開始在田間勞作了。部分黃了的麥子,也已經(jīng)可以開始收割了。

  “魯大哥,還有水嗎?”

  夏侯玄揮袖擦了擦額角的汗。他堅持要在臨走之前去田間勞作一會,魯仲雄拗不過他,所以就帶他一塊來收麥子了。

  不過,令夏侯玄納悶的是,自己雖然沒有干過農(nóng)活,但自小修習(xí)內(nèi)功的自己,體力比起常人已經(jīng)算是鶴立雞群,連續(xù)割兩個時辰麥子不休息,自己早已有些疲累,換作常人肯定也早就累了,但魯仲雄身為農(nóng)人,此刻卻看不出多少疲態(tài)。

  夏侯玄不知道的是,這魯仲雄天生神力,雖不是習(xí)武之人,但卻勝似習(xí)武之人。

  “夏侯兄弟,累了吧?!?p>  魯仲雄將一只水葫蘆扔給了夏侯玄,夏侯玄打開壺塞,美美的喝了一大口清水,頓覺神清氣爽。魯仲雄一邊拿著鐮刀割著麥子,一邊笑著說道:

  “快去歇會吧,這些粗活,我們鄉(xiāng)野之人是做慣了的,你這樣的公子哥兒又怎么受得了呢。不過話說回來,就我看來,村中大半小伙,體力竟都比不上兄弟你,不愧是習(xí)武之人啊?!?p>  “沒關(guān)系,我還行的。”

  夏侯玄擦了擦汗,自己這雙手,握過刀,執(zhí)過筆,就是沒有拿過鐮刀農(nóng)具。因此這把鐮刀在夏侯玄手中,十分的不順手。不過他并未氣餒,而是繼續(xù)堅持著收麥。

  空曠而無垠的田野間,蟲鳴、鳥叫,還有蛐蛐的叫聲……一切又合成了那至美的旋律,在夏侯玄的腦海中留下了深深的印記……

  “孩子,要不再多住幾日吧……”老人看著夏侯玄跨上白馬,誠懇的挽留著。

  “大娘,魯大哥,燕子,謝謝你們的款待。只不過我還有事情要去辦,不能久留了?!?p>  夏侯玄抓著韁繩,回頭向眾人道別,突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從懷中取出一枚玉佩說道:

  “對了魯大哥,我其實在京城有份差事,家境還算殷實,如果你哪天遇到了難處,或者想來找我了,就帶著這塊玉佩,到洛陽城九子坊來找夏侯家便是。告辭了,后會有期!”

  夏侯玄作揖道別,策馬東去。

  “后會有期……”魯仲雄拿著那塊玉佩,朝著夏侯玄去的方向揮了揮手。

  就這樣匆忙的離開,夏侯玄其實也有些舍不得。遠(yuǎn)處,他不禁再次回首向西,望了望這個美麗純樸的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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