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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卿

第七十三章 曹昭叔閑說孔雀曲、游靈兒獻(xiàn)藝彩樓中

魏卿 執(zhí)戟良人 3106 2020-05-11 21:47:26

  話說諸葛誕與眾友闊別多日,今日則好不容易相聚一堂,因此一個個都是情緒激揚(yáng)。

  衛(wèi)烈一直在眾人耳朵旁喋喋不休、不厭其煩的炫耀自夸著他那新練成的一式“八駿神游”劍法。

  而對書簡愛之如命的傅嘏,則在眾人品茶閑談的空當(dāng)中,與家學(xué)淵源、精通道家經(jīng)典、陰陽易理的荀粲請教一二,而對各家經(jīng)典均有涉獵的曹羲,也會時不時與二人一同商討談?wù)撘环?p>  諸葛誕則以茶代酒,與闊別多日的好友們暢飲了起來。

  青青苑中,此刻鳴起了一陣清越而又哀幽的琴音。

  這首曲子,如果是???,一定可以從指法與琴音中推測出,是花魁姑娘郄芳笙所演奏的。

  但今日的曲子,卻是大家之前都沒有聽到過的。

  就在三樓滿堂的眾賓客沉醉于琴音之中時,一聲哀怨如孤雁的歌聲融入了那琴音之中。

  這是另一位花魁姑娘,游靈兒的歌聲。而她所唱的這首曲子,同樣也是新曲子。

  “孔雀東南飛,五里一徘徊?!?p>  聽了這哀怨幽清的開篇一聲之后,眾人的神思都被吸引到了這個故事之中。

  原本略略有些喧鬧的青青苑,此刻忽然就變得寂靜了起來。

  諸葛誕一向?qū)γ耖g歌謠沒有什么涉獵,因此聽不出這首令人驚艷的曲子究竟出自何處,心中好奇的他不禁問道:

  “此曲,可有出處?”

  精通書籍詩歌的傅嘏聞言,微微一笑道:

  “此曲,乃是流行于江南廬江郡的一首民間樂歌。其名為:孔雀東南飛?!?p>  “孔雀東南飛……”

  諸葛誕點(diǎn)了點(diǎn)頭,還是有些不知所以。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往事,因而稍稍有些出神的曹羲也笑道:

  “不錯,是孔雀東南飛。此曲,其中倒是藏著個故事?!?p>  “哦?”

  諸葛誕一聽此曲還有故事,頓時興趣更濃了起來,他打破砂鍋問到底,繼續(xù)問道:

  “什么故事,曹兄說來聽聽?”

  曹羲呷了一口甘苦并行的熱茶,回味了一小會兒,這才回答諸葛誕道:

  “這個故事,說來話長,還是我父親,在我兒時的時候,說與我,和諸位兄弟聽的?!?p>  “哦,子丹將軍?”

  眾人聞言,倒是略略顯得有些驚訝。畢竟,誰又會想到,半生征戰(zhàn)沙場,顯得大大咧咧、豪氣頓生的曹真曹子丹將軍,竟還會給兒子講起這樣纏綿悱惻的故事。

  諸葛誕顯得更好奇了。

  曹羲笑著繼續(xù)言道:

  “這個故事,講的,是漢末建安年中之時事。那個時候,家父還只是一個少年兒郎。而曹文烈叔父,那時,還尚在江南大儒那里,學(xué)習(xí)兵法韜略、文才武藝。而說起這個故事,就必須要說起當(dāng)年,這位大儒的另一位弟子。”

  聽到此處,諸葛誕不禁問道:

  “曹文烈將軍,號稱是曹家千里駒,乃是我大魏宗室中數(shù)一數(shù)二的佼佼者,那大儒,還有其他弟子,想必一定不是什么泛泛之輩,必能與曹文烈將軍一較高下!”

  曹羲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

  “公休大哥所言極是,這位江南大儒,不僅僅教了文烈叔父一個徒弟,他還有另外一個光明璀璨的得意弟子。而此人,正是之前大敗劉玄德七百里連營,一戰(zhàn)而天下知名的東吳駙馬,陸議,陸伯言?!?p>  眾人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這陸伯言的確不是什么泛泛之輩,果然是個佼佼良才!”

  曹羲繼續(xù)說道:

  “其時,文烈叔父正與那陸伯言一同學(xué)藝江南,而那時,袁術(shù)袁公路攜紀(jì)靈、雷薄一眾驕兵悍將,占據(jù)淮南,搜刮膏脂,尚不知足,因此派遣暫時依附于其麾下的悍將孫策孫伯符,率領(lǐng)淮南精兵萬人,猛攻廬江太守陸康治下宛如世外桃源的廬江郡。

  想那廬江郡界,在陸太守的治理之下,雞犬相聞、夜不閉戶,真可謂是亂世中的一處人間仙境了。只可惜,廬江再好,也抵不住孫伯符和那一萬精兵的猛攻死纏。廬江城破后,陸公自戕殉城,而他那年幼聰穎的族孫陸議則一時之間不知所蹤。”

  諸葛誕好奇之心大起,大有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意思。曹羲則好整以暇的呷了一口茶水,想要賣個關(guān)子,吊一吊眾人的胃口,他品好了茶,這才繼續(xù)揚(yáng)手長談道:

  “有個傳說,說是陸議被陸康麾下的一個干練小吏,名叫焦仲卿的,給救走了。這其間自許多曲折之事,就連我父親與文烈叔父都無從知曉,我就更加不知其所以然了,就單單說一說今日這首曲子,倒正好是唱這個焦仲卿,和他的妻子劉蘭芝的。

  話說后來,建安年中,廬江府小吏焦仲卿妻劉氏,因不得焦母所愛,為仲卿母所遣,此劉氏女自誓不嫁。其母家又逼其改嫁與新任廬江太守李術(shù)之五子,劉蘭芝雖被焦母所休,但其與焦仲卿兩情相悅,故而誓死不從。

  在她即將改嫁的那一日,她便投水而死了。仲卿聞之,亦自縊于庭樹。時人傷之,故為此詩云爾。”

  聽了曹羲講述的這個故事,諸葛誕與席間眾公子紛紛唏噓不已。眾人雖都是飽讀詩書,但所研習(xí)的盡皆是論語、詩、書之流,于這樂府、民歌,倒是所知草草。

  諸葛誕又好奇的問道:

  “那這詩,究竟又是何人所寫呢?”

  曹羲笑了笑道:

  “關(guān)于此詩,究竟為何人所作,羲也不得而知了?!?p>  這時,青青苑中笙歌陡起、絲竹嘔呀,長袖飄飄、樂聲洋洋,花魁游靈兒開始婉轉(zhuǎn)吟唱起了此一曲孔雀東南飛:

  “十三能織素,十四學(xué)裁衣。十五彈箜篌,十六誦詩書。十七為君婦,心中常苦悲?!?p>  聽了游靈兒那纏綿悱惻的歌聲,許多聽過此故事的酒客紛紛目中噙淚,心中滴血。

  “君既為府吏,守節(jié)情不移。賤妾留空房,相見常日稀。雞鳴入機(jī)織,夜夜不得息。三日斷五匹,大人故嫌遲。非為織作遲,君家婦難為!妾不堪驅(qū)使,徒留無所施。便可白公姥,及時相遣歸?!?p>  諸葛誕聞言,長嘆了一聲,舉起茶杯一飲而盡。

  “府吏得聞之,堂上啟阿母:“兒已薄祿相,幸復(fù)得此婦。結(jié)發(fā)同枕席,黃泉共為友。共事二三年,始爾未為久。女行無偏斜,何意致不厚。”

  一向沒心沒肺的荀粲聽了這句,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

  “這焦仲卿倒也是個重情重義的男子?!?p>  游靈兒長袖揮舞,繼續(xù)唱著那令人腸斷的哀曲:

  “......東家有賢女,自名秦羅敷。可憐體無比,阿母為汝求。便可速遣之,遣去慎莫留!

  府吏長跪告:“伏惟啟阿母。今若遣此婦,終老不復(fù)??!”

  聽至此處,眾賓客有許多都不禁面露戚容。

  的確,在此美酒與哀曲的熏陶下,就算是鐵石心腸的鐵漢,心腸也會不由自主的軟上三分。

  “雞鳴外欲曙,新婦起嚴(yán)妝。著我繡夾裙,事事四五通。足下躡絲履,頭上玳瑁光。腰若流紈素,耳著明月珰。指如削蔥根,口如含朱丹。纖纖作細(xì)步,精妙世無雙。

  ……

  府吏馬在前,新婦車在后。隱隱何甸甸,俱會大道口。下馬入車中,低頭共耳語:“誓不相隔卿,且暫還家去。吾今且赴府,不久當(dāng)還歸。誓天不相負(fù)!”

  新婦謂府吏:“感君區(qū)區(qū)懷!君既若見錄,不久望君來。君當(dāng)作磐石,妾當(dāng)作蒲葦。蒲葦紉如絲,磐石無轉(zhuǎn)移?!?p>  諸葛誕聽至此處,不禁將杯中茶一飲而盡,長嘆一聲道:

  “好一個君當(dāng)做磐石,妾當(dāng)作蒲葦!好詩句,好情義,當(dāng)浮一大白!”

  荀粲則只是默默聽著那飄渺輾轉(zhuǎn)的歌聲出神,似乎是在回想著什么往事,又好似是在期待著什么明日佳事,并無言語。

  “......府吏還家去,上堂拜阿母:“今日大風(fēng)寒,寒風(fēng)摧樹木,嚴(yán)霜結(jié)庭蘭。兒今日冥冥,令母在后單。故作不良計,勿復(fù)怨鬼神!命如南山石,四體康且直!”

  聽到此處有情人拆離至此,樓閣中那些女扮男裝的女客們,紛紛不由自主的擦起了眼淚。倒真成了“滿座大丈夫,盡做女兒態(tài)”。

  “其日牛馬嘶,新婦入青廬。奄奄黃昏后,寂寂人定初。我命絕今日,魂去尸長留!攬裙脫絲履,舉身赴清池。

  府吏聞此事,心知長別離。徘徊庭樹下,自掛東南枝。

  兩家求合葬,合葬華山傍。東西植松柏,左右種梧桐。枝枝相覆蓋,葉葉相交通。中有雙飛鳥,自名為鴛鴦。仰頭相向鳴,夜夜達(dá)五更。行人駐足聽,寡婦起彷徨。多謝后世人,戒之慎勿忘?!?p>  那花魁游靈兒與郄芳笙一曲長歌奏罷,也紛紛哀不自勝,淚流滿面。

  就在此曲完畢之后,眾人正自傷感于曲中人的時候,一聲響亮的鼓掌聲自二樓一處雅座處傳來,眾人不禁皆回頭抬眼望去。

  只見一位華服公子,在一群或顯英武,或顯睿智的年輕人的擁簇之中,緩步來到了軒欄前,凝目望著樓下臺上那位唱曲的花魁姑娘游靈兒,朗聲問道:

  “游靈兒姑娘,可否賞臉,來樓閣上,與曹某把酒一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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