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過去,天闕在牛二的治理下,國力日漸昌盛,百姓安居樂業(yè),但他卻整日悶悶不樂、心事重重。
又一日,牛二外出狩獵解悶,在追逐一只野兔時,與禁軍失散,不知不覺跟蹤野兔到一山谷,時值初春時節(jié),大地解凍,山披初綠,谷內(nèi)泉水叮咚,松柏成蔭,風(fēng)景美不勝收,牛二下馬步行,漸入深谷,竟見半山崖掛著一條銀色瀑布,泉水撞石,發(fā)出震天響動,牛二來到溪邊,飲馬洗臉,頓覺神清氣爽,心中無比舒暢。
他起身望這谷內(nèi)景致,朗聲道:“年少時,哥哥帶我在青龍山中玩耍,哥哥問我長大后的夢想,我脫口道:‘冀以暮時歸山里,于山畔筑精舍,秋夏讀書,冬春射獵,不勝樂乎!’哥哥罵我沒志氣,我卻怡然自得,不以為然。如今已過二十載,我雖已成就一番驚天動地的事業(yè),但卻漸漸失掉了初心,開心快樂已是很難的事!”
想到此處,不由黯然神傷,以袖拭淚。
就在這時,牛二突然看見瀑布后金光閃動,他走進一瞧,見瀑布后竟有處洞穴。
他猶豫片刻,將馬拴在樹上,劈開水簾,躍將進去,只見洞內(nèi)五光十色,洞壁上鑲滿了奪目的寶石,他徑直入內(nèi),走了百余步,來到一處足能容下百人的洞府,里面只擺一石桌,桌上放著本藍書。
牛二走到近前,翻開書一看,竟無任何字跡,正當(dāng)錯愕之際,洞內(nèi)突然響起一陣詭異的笑聲,笑聲持續(xù)了數(shù)十秒,戛然停止。
牛二驚出一身冷汗,定了定心神,躬身拜道:“誤入寶地,多有攪擾,望神靈見諒,小人即刻便去!”
說罷,放下藍書,轉(zhuǎn)身就要出洞,就在剎那間,洞壁上的寶石兀自放出刺眼強光,洞內(nèi)亮若白晝,牛二頓感雙目劇痛,慘呼一聲,暈死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牛二再次醒來時,已置身于云霧之中,他緩緩起身,四下里張,不見人跡,就在這時,云霧深處傳來撫琴之聲,牛二循聲走去,云霧漸漸散開,距他三丈外,一名白發(fā)、白須、白眉、白袍、白蒼蒼的老者正端坐于地閉目撫琴。
牛二走到近前,躬身拜道:“老先生!敢問此處是何寶地?您又是何方神圣?小人為何會來這里?”
琴聲戛然而止,老者睜開一只眼上下打量牛二,悠悠道:“平平無奇!平平無奇??!”
牛二驚道:“老先生,您認(rèn)識我?”
老者睜開雙目,滿面慈色道:“你個呆子,什么老先生,老先生的,很顯然,我是老神仙么!”
牛二怔了怔,道:“哦哦,小人嘴笨眼拙,有眼無珠,不識神仙,敢問您是何方神仙,管領(lǐng)何處???”
老者拈須笑道:“你可有人事?”
牛二癡癡道:“人事?”
老者不耐煩道:“怎么這么不懂事,人事就是……”說著,右手食指和拇指搓了搓。
牛二恍然大悟,摸遍周身,竟身無分文,他見老者一臉鄙夷之色,咬咬牙,悠悠道:“您等等啊……”
說著,將衣服除盡堆在老者面前,只留條底褲,赤條條道:“絲的……”
老者睜圓了眼,下巴就要掉在地上,隔了好一陣,緩緩道:“你是泰戈的徒弟,天闕的國王,心術(shù)門的大靈師,成道祖?!”
牛二道:“正是在下,確切說,我的腦子是成道祖的,肉身是城東軍營伙房趙老漢手下打雜牛二的!”
老者搖搖頭道:“作孽呀,作孽,想不到心術(shù)一門竟衰敗至此,像你這種傻子都能當(dāng)大靈師!”
牛二見他神神叨叨,談吐不俗,趕忙道:“老神仙,你認(rèn)識我?guī)煾柑└???p> 老者悠悠道:“泰戈那小子,聰明有余,智慧不足,滿腹機謀,心胸偏窄,只能守業(yè),不能創(chuàng)業(yè),更不能拓業(yè),終究還是要被人取代!”
牛二心下更奇了,暗忖:聽這老頭話音,他似乎對師傅很是了解,莫非他是我心術(shù)門成名已久的名宿前輩,且讓我再探一番。
“師傅泰戈已仙逝,老先生何故還玷辱他的英靈?您究竟是何方神圣,說話好占地方!”
“呦吼,小東西,竟敢頂撞我,我牛逼那會,你還是液體呢!”
“老先生,請注意你的言辭!”
“哼哼,你若能贏了我,我就向你道歉,還告訴你我真實的身份!”
牛二瞧了瞧老者,憋了半天,從牙縫蹦出幾個字:“沒興趣!”說罷,假模假樣向反方向走去。
“且慢,你若贏不了我,甭想活著離開這里!”
牛二轉(zhuǎn)身怒道:“我說你誰呀,怎么這般霸道,我認(rèn)輸總行了吧,省得別人說我欺負(fù)一個行將朽木之人……”
老者怒喝一聲,拍案而起,大聲道:“你個小輩敢罵我行將朽木,你知道老夫我活了多久嗎?說出來嚇?biāo)滥?!?p> “千年王八,萬年龜嗎?”
老者氣的胡子都飛了起來,怒道:“不教訓(xùn)教訓(xùn)你,你都忘了自己從哪兒來了!”
“打就打,誰怕誰啊,不過打之前,你得告訴我你叫啥,牛二手下不殺無名之鬼!”
“你先告訴我你叫啥!”
“我姓牛,名二蛋,有點不雅哈!”
“什么,二蛋,哈哈哈……笑死人了……”
“別廢話,你叫啥?!”
“打贏了就告訴你!”
“好個厚顏無恥、出爾反爾的老匹夫!”
“小子,廢話少說!放馬過來吧!用你生平最厲害的武功!”
“對付你,王八拳就夠了!”
“不得造次,吃我一掌!”
登時間,風(fēng)云涌動,電閃雷鳴,天地變色,只聽層層云霧中,不住傳來老者低沉的咳嗽聲和短促的喘氣聲,聽動靜,老者馬上就要堅持不住了。
煙霧散去,老者竟還活著,只是捂著胸口不住咳嗽,他憋紅了臉,猛咳一聲,一口千年老痰吐將出來,登時間,面色舒緩,神清氣爽。
牛二呢。
牛二直挺挺躺在地上,渾身是傷,鼻青臉腫,樣子慘極了。
老者故作震驚道:“哎呀,不好意思,下手太重了,你還好吧,哈哈哈……”
牛二掙扎起身,擦凈嘴角血跡,顫聲道:“很明顯,我是故意讓你的,我只用了一成……”話沒說完,頓感胸間熱流上涌,喉頭發(fā)甜,“哇”的一聲,一口鮮血吐出,面色登時慘如白紙。
“投降吧,再打下去小命就沒了!”
牛二掙扎道:“我不服,我要和你比思想!”
老者睜圓了眼,一副震驚的模樣,癡癡道:“你說什么?要和我比思想?我沒聽錯吧!”
“就是要和你比思想,怎么,怕了?”
“哎呀,老夫活了千百歲,腦子里裝的東西太多,我一根頭發(fā)都比你有智慧,你確定要比?”
“腦袋里東西多,裝的不一定是智慧,還有可能是漿糊!”
“嘴這么賤,你的朋友知道嗎?”
“少廢話,開整吧!”
“哈哈,好吧,我倒蠻欣賞你這種不怕死的勁頭!你想怎么比?”
“先比歷史,看誰知道的典故多!”
“哦,歷史?。暮握f起呢?”
“從天蟾大陸創(chuàng)世開始!”
“哦,你等等哈!”
只見老者長袖一揮,半空中竟現(xiàn)出字跡,從天蟾創(chuàng)世伊始,歷經(jīng)十六代混世,一直書到天蟾分裂,字跡才消失。
牛二半張著口,像是生吞了一枚雞蛋,隔了好一陣,才緩緩道:“原來你是學(xué)歷史的!”
“服不?”
“不服!”
“為何!”
“天蟾分裂后的事你未必知道!”
“我的確不知,因為天蟾分裂時,我已離開了人間!”
“你究竟是誰!”
“你現(xiàn)在還不配知道!”
“切!我懶的知道!你活的久,過去的事兒知道的當(dāng)然多,敢與我比對新科技的了解程度嗎?”
老者“哦”了一聲,長袖又一揮,半空中又現(xiàn)出字來,這次是對五國政治、經(jīng)濟、文化、科技、軍事各領(lǐng)域最前沿、最詳盡的分析。
這回牛二徹底啞口無言了,翻身拜倒道:“老神仙,牛二服了,剛才言語多有沖撞,望您大人不記小人過,牛二愿拜您為師,執(zhí)鞭墜蹬,萬死不辭!”
老者朗聲長笑,點頭道:“哈哈,好孩子,老夫剛才和你耍呢,是要見你真性,其實,你的事跡我早已了然于胸,天闕和心術(shù)門讓你治理的不錯,比我……哦比泰戈那小子強多了……來來來,我?guī)闳€地方……”
老者引牛二來到白云深處一處圓洞前,老者朗聲道:“這叫乾坤漏,透過此可看清人世間所有秘事,又稱天眼!”
牛二怔了怔,癡癡道:“人世的密事,當(dāng)真都能看清?”
“你試試便知!”
“我想知道我哥哥沃夫是怎么死的!”
“這段仇怨你還放不下嗎?”
“殺兄之仇如何放得下!”
“你確定要看嗎?”
“十分確定!”
“好吧,看完不要后悔!”
老者念念有詞,長袖一揮,乾坤漏中竟真的出現(xiàn)沃夫遇害時的場景。
牛二睜大眼仔細(xì)看,目色由驚轉(zhuǎn)怒,由怒轉(zhuǎn)悲,耳下肌肉不住抽搐,胸膛不住起伏……
“現(xiàn)在你已知道殺兄仇人是誰,你打算怎么做?”
“我要殺了他們!碎尸萬段!”
“可其中一個元兇已死了?。 ?p> “那就挫骨揚灰!”
“可他畢竟是你師傅??!”
“是啊,他是我的師傅,他將我撫養(yǎng)長大,傳授我心術(shù),教我做人……老天為什么要捉弄我,我最敬的人殺了我最親的人……我該怎么辦……”
老者面無表情,長袖一揮,泰戈的尸體出現(xiàn)在牛二面前。
“他的尸首就在這里,怎么處置你自己看著辦吧!”
“燒了吧!”
“燒了的話,他的靈魄就進不了名人堂,成了孤魂野鬼,永世不得輪回轉(zhuǎn)世!”
“那你說怎么辦,我的心好亂……”
“這是你自己的事,需要你自己決斷,另外,你的另一個殺兄仇人現(xiàn)在活的很好,你決定要殺他報仇嗎?”
“我一定要親手殺了他……”
“你看,他就在你面前,現(xiàn)在正在熟睡,拿起刀,插入他的胸膛,殺兄之仇就徹底報了!你哥哥在天之靈也得到安息了!”
牛二看到星舍正躺在床上,酣然睡著,而他手中已多了把利刃,他正要動手,老者道:“差點忘了告訴你,他是你最心愛女人的父親,殺了他,你就會失去你最心愛的人,甚至?xí)茨繛槌?,這仇你還要報嗎?”
“什么?我最心愛的女人?”
“就是月玲兒啊!”
牛二心頭一蕩,思緒已飄向遠方:
“第一次見到月玲兒,就被她神秘的氣質(zhì)所吸引,總覺得在哪見過她,可能這就是緣分吧,與玲兒從相殺到有意,雖然在一起的時間很短暫,但每每想到她,暖意就涌上心頭,難道這就是愛情的滋味嗎?”
就在這時,牛二腦海里又出現(xiàn)羅曼蓉的虛影。
“那羅姑娘呢,我對她的感情又是什么呢?羅姑娘對我恩重如山,數(shù)次舍命救我,我對她虧欠太多……”
這時,老者湊過來道:“就說你想睡誰吧!”
“說實話嗎?”
“實話!”
“都想!”
“滾……那你想同誰廝守終身呢?”
“兩個都想!”
“只能二選一!”
“和月玲兒在一起時,總是驚心動魄、風(fēng)風(fēng)火火、有闖不完的禍、受不盡的傷,但我都是心甘情愿,樂在其中的……只要玲兒高興,我就開心,只要玲兒笑,我做什么都愿意……”
“好嘞,我知道了,你愛的人是月玲兒,你對羅曼蓉的感情更多是感激,月玲兒才是你最理想的伴侶,這是你倆幾世修來的孽緣,誰也無法改變……”
“什么?孽緣?”
“五象錯位,人世間無人不冤,有情皆孽!”
“您說的好深奧啊,我聽得有點迷糊呢!”
“慢慢你就知道了……那你現(xiàn)在還要殺星舍嗎?”
“容我想想……”
一陣?yán)б庖u來,牛二沉沉睡去,他靈魂出竅,飄飄然遨游在宇宙之中,他以星河為枕、春秋為被,目睹了天蟾大陸從海洋中的一座小島,逐漸衍生發(fā)展成一片大陸的全過程,又目睹了天蟾大陸上的物種不斷更新?lián)Q代,直至由人類統(tǒng)治。
他目睹了十六代混世的循環(huán)罔替,目睹了天蟾大陸的分分合合,人類社會的征戰(zhàn)攻伐,人一生的悲歡離合,生老病死,喜怒哀樂……
他看到哥哥從土中飄出,笑盈盈沖他打招呼,然后轉(zhuǎn)身離去……
他看到他的朋友:小畢、小雪、阿呆、斷翅鵬、羅曼蓉……一個個笑著離他遠去,消失在茫茫星河之中……
他看到泰戈和星舍老態(tài)龍鐘的樣子……看到了他們的墳塋……看到月玲兒娉婷遠處,向他招手……
他看到了他和月玲兒的孩子,是個小男孩……
他看到老年時的自己,而月玲兒依舊年輕……
他看到自己躺在病床上,月玲兒給他喂藥……
他看到了自己的墳……
他又看到了一個新生兒……
他什么都看不到……也無需再看到什么……
他只能用耳朵聽……聽到老者在喚他:
“成道祖快醒醒……快醒醒……”
他的視線漸漸清晰,老者正俯身望著他。
“你終于醒了!”
“我終于醒了!”
“真的醒了嗎?”
“我想是的!”
“你現(xiàn)在還想報仇嗎?”
“……”
“你是不是已經(jīng)忘記了仇恨!”
“從未忘記!”
“那你還在等什么?快動手吧!”
“剛才我做了一個夢……”
“怎樣的夢……”
“我夢到了天蟾大陸由盛轉(zhuǎn)衰,夢到了人類社會之于浩然宇宙,猶如滄海一粟,我夢到我身邊的人一個個離我遠去,我的朋友,我的敵人……我夢到了我自己的墳?zāi)埂?p> “你到底想說什么?”
“我想……世間無常,國土危脆,四大苦空,五陰無我,生滅變異,虛偽無主……我想……仇恨永遠不能化解仇恨,只有慈悲才能化解仇恨……人可以擁有愛,但不要執(zhí)著,因為分離是必然的……情執(zhí)是苦惱的原因,放下情執(zhí),內(nèi)心才能得到自在……”
“看來你頓悟了……”
“這就是頓悟嗎?”
“你現(xiàn)在還想報仇嗎?”
“不想了!”
“百年后見到哥哥怎么說?”
“我想哥哥會原諒我的……因為他是個偉大的人……他希望我快樂……希望我快樂的活著……想要快樂,心中就不能有仇恨……”
“好吧,看來你真的想開了……你當(dāng)真不要報仇了?”
“當(dāng)真!”
“好,那你跟我來……”
老者引著牛二來到乾坤漏前,悠悠道:“無人不冤,有情皆孽,是時候告訴你真相了……”他長袖一揮,乾坤漏中電閃雷鳴,一束強光射出,牛二趕忙遮眼,等他再次睜開眼時,已身處一間實驗室內(nèi)。
實驗室內(nèi)擺著數(shù)十具水晶棺,每具棺材旁擺著一臺心電圖測試儀,棺材里躺著chishenluti的男子,胸上插滿了管子和電線。
他看到其中一名男子分外眼熟,走近一看,嚇了一跳,這人竟是自己。
那時的他還很年輕,十五六歲的樣子,他巴在棺材上,凝視著自己,心中暗忖:莫非自己穿越回過去了?
就在這時,實驗室的門開了,走入兩名中年男子,牛二本想躲藏,卻發(fā)現(xiàn)他們根本看不到自己,就呆呆立在原地。
二人來到盛放成道祖的棺材邊,牛二看清了他們的相貌,竟是四十多歲時的星舍和泰戈,二人觀察了半晌,目中盡是興奮之色,星舍悠悠道:“經(jīng)過一周的真空無菌處理和心臟功能檢測,再過一個時辰,這些樣品就能上手術(shù)臺了……屬于我們的時代馬上就要到了……”二人激動地搭住膀子,面上盡是喜悅之色。
就在這時,一名身穿白大褂的實驗員行色匆匆走來,焦急道:“師傅,不好了,有人硬闖實驗室,打傷數(shù)十名保衛(wèi),徑向這邊來了……”
二人驚詫不已,隨實驗員一同離開了實驗室。
牛二悄悄尾隨其后。
穿過三條長廊,來到一條寬闊的通道,通道盡頭傳來幾聲慘呼,跟著“噗通”一聲,一名壯實的保衛(wèi)橫著飛將過來,重重砸在墻上,暈死了過去。
一條黑影立在角落,通道內(nèi)的燈光忽明忽暗,黑影移步向前,燈光下,五官漸漸清晰。
泰戈眉頭緊鎖,朗聲道:“沃夫,你要造反嗎?”
沃夫緩緩抬起頭,冷冷望著泰戈和星舍道:“徒弟不敢,徒弟有事求見師傅,保衛(wèi)們不讓,這才大打出手……”
“你有什么事?”
沃夫目光閃動,一字字道:“我要替弟弟道祖上手術(shù)臺!”
泰戈怔了怔,道:“手術(shù)風(fēng)險極大,你是我最心愛的徒弟,我怎能讓你冒這個險,速速離去,不得造次!”
沃夫咬咬牙道:“我弟弟從小身體不好,我怕他扛不住,求您……讓我替他吧!”說著,竟“噗通”跪倒在地。
一旁的星舍開口道:“這就是你經(jīng)常提到的沃夫,你一班弟子中最出眾的那個?”
泰戈點頭道:“這孩子與實驗室里躺著的那個成道祖是親兄弟,二人從小父母雙亡,是我把他們撫養(yǎng)成人……”
星舍面上閃過一絲奇異之色,湊在泰戈耳邊低語道:“老兄,我們的樣品中正好缺少像他這樣骨骼清奇、素質(zhì)不俗的精品啊,你為何……”
泰戈低聲道:“我何嘗不知他是精品,這孩子天資極高、悟性極強,現(xiàn)在剛滿二十歲,就已掌握心術(shù)最頂尖的技能,是我留在身邊接班用的,我怎么舍得……”
星舍笑道:“兄弟怎么糊涂了,我看這小子天賦雖高,卻不服管教,只要做完手術(shù),他便成了你的牽線木偶,對你言聽計從,完全聽命于你,這不是大好事嗎?”
泰戈怔了怔,囁嚅道:“可這實驗已失敗了上百次,死了無數(shù)人,這次萬一有個閃失,我不是痛失接班人了嗎?”
就在二人爭論不休之時,只聽“叮鈴鈴”一聲,實驗室方向的報時器響了。
二人驚道:“壞了,時間到了……”正欲轉(zhuǎn)身離開。
只聽沃夫大喊一聲:“望師傅成全!”望胸前一按,一柄利刃插入胸口,鮮血直飆,他已倒在血泊中。
泰戈驚呼一聲,趕忙跑到沃夫身邊,將他扶起,慘然道:“孩子,你這是何苦呢?”
沃夫緊緊握著泰戈的手,懇求道:“求師傅……讓我替道祖……”
泰戈長吁口氣,面上已掛滿淚水,急忙封住沃夫胸前各處大穴,將他抱起,瘋了般向?qū)嶒炇冶既ァ?p> 實驗室內(nèi)燈光刺眼,沃夫chishenluti躺在實驗臺上,一名實驗員將一個醫(yī)用保鮮盒遞到泰戈手中,泰戈打開盒子,里面竟盛著一個心形的锎金籠子,他望著沃夫悠悠道:“沃夫,好孩子,我一定把你救活……”
手術(shù)進行的很順利,包括沃夫在內(nèi)的幾名實驗者都活了過來。
手術(shù)過后,他們竟擁有了超能力,大腦開發(fā)出將近30%的潛能,心術(shù)已通天,還擁有了透視眼,機體反應(yīng)速度、身體移動速度、肌肉爆發(fā)力要比常人強數(shù)十倍,成了名副其實的超能戰(zhàn)士,但有一個致命弱點,心臟有點脆弱,情緒激動時會胸痛。
泰戈派超能戰(zhàn)士潛入碎園尋找心火,任命沃夫為尋火隊長。
沃夫帶領(lǐng)尋火小隊歷經(jīng)萬難,終于找到心火的確切位置——會賓樓,但剛?cè)霑e樓管轄范圍,就中了會賓樓和碎園勢力的埋伏,雙方大打出手,超能戰(zhàn)士本占上風(fēng),但在決定勝負(fù)的關(guān)鍵時刻,他們卻集體突發(fā)心臟病,結(jié)果傷亡慘重,大敗而歸,沃夫帶著幸存的三名隊員回到天闕,這時,泰戈和星舍已培養(yǎng)出新一批超能戰(zhàn)士,泰戈讓沃夫繼續(xù)做尋火隊長。
沃夫帶著第二批尋火戰(zhàn)士再次深入碎園,卻泄露了行蹤,遭到會賓樓和碎園勢力的合力剿殺,經(jīng)過慘烈廝殺,又因心臟病發(fā),敗下陣來,尸首下落不明。
會賓樓主白問,以此次奪火風(fēng)波為由,率軍壓境,要向泰戈討個說法。
當(dāng)時天闕建國伊始,政權(quán)不穩(wěn),危機四伏,泰戈無奈,對外宣稱沃夫是棄徒,早已被逐出師門,尋火一事,系個人行為,與心術(shù)門無關(guān)。最后賠償會賓樓十萬兩白銀,才平了這場風(fēng)波。
兩次尋火失敗后,泰戈在天闕的威望一度降到冰點,世俗階層煽動輿論讓泰戈下野,正當(dāng)泰戈騎虎難下、進退維谷之際,星舍成功研制出能被人體免疫系統(tǒng)完美接受的升級版锎金心籠——心骨。泰戈將心骨用于新一批的超能戰(zhàn)士,終于獲得成功,并派他們潛入會賓樓搗毀了會賓樓最大的超級數(shù)據(jù)分析儀,報了一箭之仇,重新穩(wěn)固了自己在天闕的地位。但遺憾的是,只有一名超能戰(zhàn)士幸存下來。泰戈對這名碩果僅存的超級戰(zhàn)士倍加珍惜,像待親生兒子一樣照顧他、培養(yǎng)他,這名戰(zhàn)士就是成道祖!
天闕三十七年,秋,八月初一,成道祖離開天闕,重踏尋火之路。
望著成道祖遠去的背影,牛二已淚流滿面,直到此刻,他才知道,哥哥竟是因他而死。
突然間,太陽消失,天空中出現(xiàn)一眼旋渦,牛二連同天地一起被旋渦吸了進去,不知過了多久,他再睜開眼時,已躺在綿軟的云朵里,他看到一名白衣老者正笑盈盈地望著他,悠悠道:“你終于醒了,剛才你墜入乾坤漏,時光倒流,穿梭回十七年前的天蟾大陸……”
老者將牛二扶起,見他面有淚痕,道:“你看到了什么?”
牛二癡癡道:“我回到十七年前,看到沃夫死于奪火之戰(zhàn)……泰戈和星舍并沒有殺他……他作為天闕尋火戰(zhàn)士,因?qū)せ鸲硣?,我想他在天之靈也會安息的!”
“那你已沒有了仇恨?”
“此刻我內(nèi)心很平靜,很輕松!”
“看來你已釋然,很好!”
“老神仙,您究竟是誰?”
“我是你成為大靈師的最后一道關(guān)卡!”
“關(guān)卡?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那么聰明,好好想想……我該走了,你要收斂住性子,走好自己的路,咱們有緣還會再見!”
牛二翻身拜了四拜,起身時,老者已消失在云霧之中,他突然想起了什么,高聲道:“老先生,您姓啥?”
過了一陣,茫茫寰宇中傳來老者蒼勁有力的聲音:
“我姓陰……”
牛二嘴角微揚,淡淡道:“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