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嬤嬤快步走進(jìn)一間華美的閣樓,垂手侍立,“公主,事情都辦妥了?!?p> 長公主正用手指輕輕地?fù)徇^閣樓里的每一件物品,“華兒走了有十多年了……”
半晌后,從懷念中緩過神來的長公主,向何嬤嬤問道:“那杜家姑娘怎么樣?”
何嬤嬤恭敬答道:“聰穎沉穩(wěn),很像殿下?!?p> “連做的桂花糕味道都一樣呢!”
長公主輕笑,“我的華兒怕我寂寞,又回來陪我了……”
杜素瑾被送回了杜府。
杜嬋音也不愿再繼續(xù),對著亭子里的那些小姐們虛與委蛇。
她便一個人出了亭子,慢慢地在園子里漫步。
“杜妹妹。”
杜嬋音正蓮步輕移,細(xì)細(xì)地欣賞園子里的奇花異草。
忽聽一個渾厚低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聽到這個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聲音,杜嬋音嬌軀一震,垂在身側(cè)的手指微微蜷縮。
她猛然抬頭,發(fā)現(xiàn)到來的人果然就是楚瀟洛。
楚瀟洛幾步跨到杜嬋音身前,儒雅地微笑道:“杜妹妹近來可好?自上次事后,我心里一直牽掛?!?p> 眼前儒雅微笑的楚瀟洛,與記憶中,那個狠戾決絕的楚瀟洛慢慢重合。
杜嬋音的眼睛里,迸發(fā)出遮不住的憤恨。
楚瀟洛心中一驚,下意識的向后退了兩步。
杜嬋音為何用這般眼神看著他?
這眼神中有憤恨,有冷漠,有決絕,還有許多他看不懂的情緒。
見楚瀟洛似被驚到般倉惶后退,杜嬋音垂下眼簾,向楚瀟洛屈膝行了一禮,毫不猶豫的轉(zhuǎn)身離去。
望著杜嬋音離去的背影,楚瀟洛眸光漸漸深沉。
而方才發(fā)生的這一切,全都落在了,此時正站在山坡上觀景的葉北承眼里。
葉北承慵懶地勾了勾唇,眼神中掠過一絲冷厲,他掃了還站在原地的楚瀟洛一眼,轉(zhuǎn)身向杜嬋音離開的方向飛躍而去。
杜嬋音此時,已經(jīng)沒有了再繼續(xù)游園的興致。
她快步走在出園的小路上,打算去向長公主辭別。
待走到園子門口時,杜嬋音看到葉北承正等在一側(cè)的小路上。
她正猶豫,要不要過去打聲招呼。
葉北承卻已行到了她面前,清冷的眼眸注視著她,嗓音低沉磁性地道:“我觀你身邊很是不安定,等你回去,我送你個會點(diǎn)拳腳功夫的丫鬟。”
杜嬋音正要開口拒絕,葉北承卻已轉(zhuǎn)身大步離開。
杜嬋音猶豫了一下,最終繼續(xù)向前走出了園子。
杜嬋音回到杜府,剛進(jìn)了主院的房門,長公主的賞賜就到了。
只見珠寶玉器、名貴頭面、精美綢緞……洛澤不絕地抬入杜府。
杜府下人看得心潮澎湃,個個紅光滿面。
大小姐這是得到了長公主的賞識,她們以后出府辦事,也跟著臉上有光。
隨著賞賜來的,還有何嬤嬤。
何嬤嬤單獨(dú)見了杜智庭,把公主府發(fā)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講述給了杜智庭知道。
何嬤嬤走后,杜智庭大發(fā)雷霆。
先前杜素瑾哭著回府,說杜嬋音在公主府,有意刁難于她。
他聽后很是生氣,還準(zhǔn)備等杜嬋音回來,好好教導(dǎo)教導(dǎo)杜嬋音。
沒想到,杜素瑾是惡人先告狀,不但在外污蔑長姐名聲,還跑到他跟前歪曲事實(shí)。
杜素瑾本等著杜嬋音回府,父親為她出氣。
結(jié)果等來的,是父親對她勃然大怒的訓(xùn)罵,和罰跪抄書、禁閉半月的懲罰。
杜嬋音回到自己的閨房后,叫來了薛媽媽:
“媽媽可知香衣坊的事?”
聽杜嬋音問起香衣坊,薛媽媽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她快速答道:
“香衣坊是夫人的陪嫁,在京都最繁華的東大街。
夫人在時,一直由姜掌柜打理,后來夏姨娘說姜掌柜管理不力,換上了她的侄子夏安當(dāng)大掌柜。”
杜嬋音聽聞后,點(diǎn)了點(diǎn)頭示意她知曉了。
今日,要不是黃怡蓮談到衣著,杜嬋音認(rèn)真看了杜素瑾身上的衣裙,她差點(diǎn)兒將香衣坊忘了。
香衣坊在京都城雖不是最大的,卻很是獨(dú)特。
凡是香衣坊的衣物,邊角都有刺繡標(biāo)記。
今日杜素瑾身上的衣裙,就是香衣坊所制。
前世,香衣坊就落到了夏曼竹手中。
今生,她一定要拿回來。
香衣坊是母親的心血,她要好好打理壯大。
杜嬋音正在思慮香衣坊的事情,芊書掀簾走了進(jìn)來,“小姐,府門口來了一個姑娘,自稱來自咱們家莊子上,說是小姐讓她來的。”
她讓來的?
想到今日,葉北承在公主府說的話,杜嬋音皺起眉頭。
莫不是真要送給她個會拳腳的丫鬟?
杜嬋音對芊書道:“讓她進(jìn)來?!?p> 片刻后,一個身著利落衣衫,英姿颯爽的女子,進(jìn)門向杜嬋音行禮:“姑娘,奴婢可卿,公子說,以后奴婢就是姑娘的人了?!?p> 杜嬋音聞言,不禁莞爾。
她幫他一次,他送她一個丫鬟,倒也合算。
次日,杜嬋音頭戴帷帽,帶上芊書、可卿動身前去香衣坊。
到了東大街,只見街道兩邊聳立著銀樓、酒肆、當(dāng)鋪、茶坊……
兩旁的空地上,還有不少商販沿街叫賣,一片繁華熱鬧之景。
再往深處,一處紅磚綠瓦的高大房屋上,書寫著“香衣坊”三個金色大字。
這里便是杜嬋音要找尋的香衣坊了。
杜嬋音三人進(jìn)到店內(nèi),環(huán)視四周,只見一個哈欠連天之人,趴俯在柜臺,應(yīng)該就是夏姨娘的侄子夏安了。
里門還有兩個小廝,正坐在板凳上談天說地。
聽到杜嬋音三人進(jìn)來的動靜,也只是抬頭看了一眼,便又湊在一起清談起來。
這時,一個五六十歲,身穿青衣的男子,肩抗一匹花布從后門進(jìn)來。
見到杜嬋音三人,男子忙放下布匹,擦手上前詢問道:“小姐需要什么?大堂有成品衣衫,樓上雅間有婦人伺候,可以試看修整?!?p> 杜嬋音笑道:“姜掌柜,是我?!?p> 見杜嬋音摘下帷帽,露出了容顏。
姜掌柜慌忙上前行禮:“老奴給小姐請安。小姐大了,都這么高了,那時老奴去府里同夫人對賬,小姐才這樣高呢……”
姜掌柜一邊兒說著,一邊兒抬手比劃,臉上煥發(fā)出耀眼的光輝,顯然很是欣喜。
本趴俯在柜臺前的夏安,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吊兒郎當(dāng)?shù)刈哌^來查看。
“這是哪家小姐?要點(diǎn)什么?我們香衣坊可是應(yīng)有盡有?!?p> 看到姜掌柜站在一旁,夏安上前便是一腳,直接將姜掌柜踹倒在了地上。
“你這老東西,還不快去上貨?!?p> 杜嬋音見此,氣怒不已。
她伸出素手指著夏安喝問道,“香衣坊上貨,例來有專門的年輕小廝,你為何要讓姜掌柜去?”
“喲!你是這老東西什么人?也敢管老子的閑事!”
夏安說著,上前要抓杜嬋音的素手。
倒在地上的姜掌柜見到夏安的動作,慌忙大喊阻止:“不得無禮!這是府中的大小姐?!?p> 聽說是杜府的大小姐,夏安不退,反倒一步向前踏去。
原來是杜府杜嬋音。
如果在眾目睽睽之下,摸到了杜嬋音的玉手,毀了她的清白,那杜嬋音就只能嫁給他了,以后半個杜府就是他的了。
夏安心里正盤算得意,卻突然見眼前黑影一閃。
他發(fā)出“啊……”的驚恐大喊,人已經(jīng)被可卿從屋內(nèi),飛腳踢到了門外。
可卿沖地下啐一口:“就這兩下子,還敢對小姐動手動腳,找死!”
夏安被可卿踢的肚疼難忍,只覺得五臟六腑全移了位,在先前清談的兩個小廝攙扶下,他才勉強(qiáng)站起了身。
“你……你們等著!”
夏安說完,在兩個小廝的攙扶下,倉惶逃跑了。
“小姐,他是夏姨娘的侄兒。”
被芊書扶起來的姜掌柜,滿面擔(dān)憂,“老奴擔(dān)心夏姨娘會因此找小姐的麻煩。”
杜嬋音安慰道,“無妨,我自有安排?!?p> 隨后,杜嬋音又對芊書吩咐道:“去讓少豐把羅三叫來。”
羅三,就是上次倒賣食材的街頭混混兒。
杜嬋音見他通透圓滑,便起了收為己用的心思。
少豐打聽后,稟報(bào)說這羅三本是個正經(jīng)的木匠工,四處接一些零散活計(jì)。
后來其父去世,其母也臥病在床,做工朝不保夕,承擔(dān)不了其母的藥費(fèi)。
羅三便跟一些街頭閑人,干起了不正當(dāng)買賣,什么來錢快干什么。
因他頭腦靈活、講義氣,很快,就成了這幫街頭混混兒的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