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玉楚珊又一想,今日在街上問路時,那人提起肖柏榮肖大人卻是滿滿笑意,可見肖柏榮在東靜鎮(zhèn)百姓的心里還是有一定地位的。
所有的疑慮在玉楚珊第二天來到肖柏榮家宅赴約時,得到了解答。
玉楚珊只身赴約,未帶琉璃和墨言,她由人領(lǐng)著先去了正廳,肖宅的丫鬟給玉楚珊上了茶,便站在一邊侯著。
沒等多久,肖柏榮就過來了,他一臉歉意,對玉楚珊解釋說:“珊丫頭莫怪,這不剛才殺雞,不小心沾了些許血跡,便先去收拾了下?!?p> 說話間玉楚珊注意到,肖柏榮白梆鞋底上隱約還能看見,她連忙站起來笑著回:“晚輩也才到不久,聽肖伯伯的意思,怎么還親手處理那農(nóng)貨了?”
肖柏榮連連擺手,“你不知道你那個伯母,昨天一聽說你送來了只老母雞,硬吵著留到今日親手給你煲湯,她那心性小又不敢殺,便讓我?guī)退!?p> 玉楚珊聽出來雖句句都是數(shù)落的言語,但肖柏榮說話的語氣卻含著滿滿的寵溺。
她從這中感受出夫妻二人的和睦,也欣喜著說:“那晚輩今日可是有口福了!”
肖柏榮聽了點頭,然后又說:“珊丫頭先跟我去書房坐吧,讓你伯母那邊忙就行了,正好我也有話跟你講?!?p> 玉楚珊應(yīng)他:“好的,肖伯伯?!?p> 于是肖柏榮領(lǐng)著玉楚珊前往書房,這一路上玉楚珊注意到府內(nèi)下人很少,心里開始犯嘀咕:這仆人數(shù)量著實奇怪。
進了書房,肖柏榮在主位坐下,伸手招呼玉楚珊也坐,玉楚珊便應(yīng)了聲,在他左手下位坐正。
剛坐好,就有丫鬟進來奉茶,玉楚珊一見,正是方才在正廳上茶的那丫鬟,原是跟著一道來了。
那丫鬟端茶放置時平穩(wěn)的很,玉楚珊瞧見猜想這是個練家子。
丫鬟出去將門帶上,肖柏榮先開口問玉楚珊:“怎么,珊丫頭可是看出什么門道了?”
玉楚珊笑著答:“門道談不上,就是覺得有些奇怪?!?p> “那不妨說說,有何奇怪之處?”
“方才晚輩與肖伯伯一同走來時,見途經(jīng)仆人甚少,就連個灑水掃地的下人都沒。”
肖柏榮點頭,示意玉楚珊繼續(xù)說。
“再有奉茶的丫鬟和正廳內(nèi)侍候的是同一人,這又證實了方才晚輩覺得奇怪的地方。”
肖柏榮開口問:“你是在奇怪為何我這宅子里,下人如此之少?”
玉楚珊點頭,“正是?!?p> 肖柏榮沒有直接解答玉楚珊的疑慮,反而問了句看似不相關(guān)的問題:“那你可有注意到奉茶的丫鬟兩次用的是哪只手?”
玉楚珊聽了開始仔細回憶這兩次奉茶的情景,第一次那丫鬟與第二次無異皆是右手,她又仔細想,似乎第一次奉茶時手沒有第二次一般穩(wěn)當(dāng)。
這么一想,心里有了想法,開口回肖柏榮的話:“兩次奉茶皆是右手,唯一不同的是,第一次沒有第二次穩(wěn)當(dāng)?!?p> 肖柏榮點頭,贊賞地看向玉楚珊,然后又問:“那么你覺得這是為何呢?”
玉楚珊略微思索,便說:“一般來說右手是大多數(shù)人的慣用手,能出現(xiàn)右手不穩(wěn)的原因,無非是驚慌或有疾。”
說到這兒,她停頓了下看向肖柏榮,瞧見肖柏榮點頭才又接著往下說:
“那丫鬟自始至終在我面前都很鎮(zhèn)靜,不會因為驚慌而晃手,那便只有患疾了,而這疾也就兩種,受傷未愈或是……左撇子。”
肖柏榮點頭,又問:“既如此,你可看清明了?”
玉楚珊笑著答:“晚輩已經(jīng)明了。”
兩次奉茶的丫鬟本就是兩個人,一個正常慣用右手,另一個卻是慣用左手。
肖柏榮開口解答,最初玉楚珊關(guān)于宅中仆人的疑問:“你其實并沒有看錯,宅中下人確實不多,僅有下人中大部分都像你方才所見,皆為雙生子。”
玉楚珊雖有準(zhǔn)備但還是一驚,自古以來雙生子都是大忌,人們常常會將后一個出來的孩子,溺死或是丟棄。
他們認為第一個是真正的孩子,而后出來的是妖怪變的,便會把他除掉。
“所以肖伯伯您把他們收留進府?”
肖柏榮先是點頭后又說:“也不全然,雙生子本就不多見,所以看著人少,再加上我讓他們一人在前院一人后院,看著就更少了?!?p> 玉楚珊聽到這里,頓時就明白了肖柏榮的意思,心里也生出兩分薄涼,想來肖柏榮這么做也是自己的計謀罷了。
肖柏榮話點到為止,他相信以玉楚珊的玲瓏心思,定會明白這其中含義,便不再說仆人的事兒。
“珊丫頭,有句話我不知該以什么立場說?!?p> 玉楚珊笑著回:“肖伯伯但說無妨?!?p> 肖柏榮頓了下,似是不知如何開口,略微思索,說:“玉家各有所職,且皆身居要職,玉家的軟肋想必你心里十分明了?!?p> 玉楚珊自然明了,她嘆了口氣,她何嘗不知自己便是這玉家的軟肋。
想了下,開口:“還請肖伯伯明示?!?p> 肖柏榮繼續(xù)說:“可你要知道的是,軟肋之所以是軟肋,是因為也有成為盔甲的可能?!?p> 他說到這兒,認真地看著玉楚珊,一字一句地接著說:“所以你既是玉家的軟肋,也會是玉家的盔甲。他們會為了你妥協(xié),也會為了你強硬,你弱他們便妥協(xié),你強他們便強硬?!?p> 玉楚珊將肖柏榮的這番話銘記在心里,肖柏榮知道玉楚珊把話都聽進去了,他長嘆了一聲不知該如何開口。
“所以我要在朝堂有立足之地?!庇癯航又ぐ貥s的話說下去。
肖柏榮略有震驚地看著她,他沒想到玉楚珊會有這般覺悟。
玉楚珊突然笑了,像是尋常家里嘮家常般,輕松地說著:“青越雖有‘不論男女有才能皆能入朝堂’的國訓(xùn),但女子入朝依舊很難不是嗎?”
肖柏榮點了點頭,算是應(yīng)了玉楚珊的話,縱觀現(xiàn)下說的上名號的武將中,也就有玉楚珊之母,阮琉秀這么一位女將,而文官內(nèi)卻無一女子。
玉楚珊又說:“依肖伯伯看,如今晚輩母親已然入朝為將,兄長也于前年封將,父親乃第一權(quán)臣,在這么個景象下,晚輩還能居于廟堂之高嗎?”
肖柏榮聽了,直嘆了一口氣,他明白玉楚珊的意思,可他不知該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