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托孤
樓上包廂。
衛(wèi)昀坐下后重重吐了一口氣。
衛(wèi)晞看出她這會神色有異，“姐姐？”
衛(wèi)昀回過神，抬頭對上小妹疑惑的目光，揚眉一笑，“沒事，快吃吧，菜都快涼了?！?p> 衛(wèi)晞只好乖乖拿起筷子繼續(xù)用飯。
一盞茶的時間過去。
衛(wèi)晞放下筷子，接過丫鬟遞過來的茶漱口。
衛(wèi)昀也第一時間跟著放下筷子。
她吃飯隨了外祖，又快又急，為了遷就衛(wèi)晞，吃飽了又往嘴里塞了一碗米飯，這會有點撐得慌。
兩人走到樓下的時候，董雪清已經(jīng)吃完飯又喝了一壺茶水，等得面紗下的臉都有些犯青了。
無他，茶水不小心喝多，憋的。
現(xiàn)在見衛(wèi)家姐妹下來，又忙站起身，福了福身，“衛(wèi)大小姐，”視線又落在站得端端正正的衛(wèi)晞面上，“衛(wèi)二小姐。”
到涿亭郡的時候，她就先暗地里打聽了一番將要去投奔的人家。
衛(wèi)郡守府。
自然也知道這位衛(wèi)二小姐前面九年都是個傻子，直到最近才不知為何突然好了。
她想著，這位衛(wèi)二小姐既然傻了這么些年，就算是突然好了，也定然沒什么好頭腦，好拿捏得緊。
但此刻，她對上對方那雙平靜的眸子，呼吸下意識一滯。
心底突然有些發(fā)慌。
連忙不著痕跡地轉移了目光。
“走吧?！毙l(wèi)昀見衛(wèi)晞看著那位董小姐不準備開口的模樣，出言招呼了一聲。
一行六人出了酒樓大門。
早有店小二眼疾手快領了客人的馬車過來。
這會酒樓門口就停著兩輛馬車。
一輛烏金頂，鐵梨木車廂，錦帳作圍，四周垂著流蘇，前面套著兩匹毛色近乎一致的棗紅大馬。
就連趕車的車夫，也是眉眼端正。一身短打，衣著鮮亮干凈。
眼見自家兩位小姐出來，忙利落地跳下車，放好腳凳，規(guī)規(guī)矩矩地垂首恭立一側。
再觀另一輛，青布作圍，車廂因著經(jīng)歷了不少的風吹雨打，木料已經(jīng)開始干裂，七成破舊。
拉著的馬匹毛色泛著灰白，年月已然不小。
“小姐。”
董雪清回過神，收回看向前方馬車的目光，捏緊了手里的帕子，“走吧。”
兩輛馬車一前一后停在衛(wèi)府大門前。
看守大門的府兵打開側門，馬車駛入，等到落在后面的馬車也要跟進去時，卻被攔住了。
還是從前頭車上下來的丫鬟解釋了一番，才順利進了衛(wèi)府側門。
“董小姐，這便是我娘的院子，現(xiàn)下我娘她應是在午睡，請隨我來?！毙l(wèi)昀先把雷打不動每天要睡半個時辰的衛(wèi)晞送回晞院，這才帶著董雪清去了正院。
“是雪清叨擾衛(wèi)夫人了?！?p> 兩人在正堂等了一炷香時間，內室終于傳來了動靜。
不一會，內室的珠簾被人從里面掀開，走出來一位眉眼雍容端麗的夫人。
董雪清忙站起身，忐忑地看過去。
“娘?！毙l(wèi)昀喚了一聲，殷勤上前，把傅玉衡扶到座位上坐著，又端了一杯茶奉上，“您喝茶?！?p> 傅玉衡笑瞇瞇受了，喝了一口放下茶杯，“你妹妹又去午休了？上午玩得可還好？”
“晞晞很開心?！毙l(wèi)昀剛想說她們這一上午都去哪玩了，猛地想起還有一個人，話音忙一轉，“對了，娘，我給你介紹個人，這位是董誠董叔的女兒，董雪清。”
“雪清見過衛(wèi)夫人。”
“雪清？”傅玉衡看著面前朝自己盈盈下拜的董雪清，唇角微勾，“快起來，走近點，讓我看看?！?p> 董雪清直起身，緩步上前，“衛(wèi)夫人。”
傅玉衡細細端詳了她兩眼，點點頭，“好孩子，讓你久等了。不過，我記得董誠退伍后，定居豐寧郡，你們兩個，是怎么遇上的？”
“衛(wèi)夫人，”董雪清眼眶一紅，“家父傷勢復發(fā)，已于月前亡故。父親離世前，曾把雪清叫到床前，囑咐了雪清一番，又修書一封，讓雪清來涿亭郡尋求庇護。雪清不敢違背父親所托，辦完喪事后，便一路趕來。恰逢在城中遇到麻煩，還要多謝衛(wèi)大小姐相助，這才順利見到衛(wèi)夫人您?！?p> “傷勢復發(fā)？”傅玉衡眉心一緊，“怎么會舊傷復發(fā)？”
董誠身上唯一一處舊傷，便是為了給她父親擋了一道暗箭。
傷在心口附近，無法打仗，這才因傷退伍。
但那道傷后期恢復得好，若是不出意外，不可能復發(fā)。
董雪清眼底閃過一道恨意，“爹爹他是氣急攻心。雪清家中有叔父一人，言說爹爹他只有我一個女兒，便建議爹爹把家產(chǎn)分給雪清的兩個堂弟，好日后幫襯雪清。父親不愿，叔父便說通了族老，硬要分家產(chǎn)。爹爹一氣之下，就病倒了。”說到最后，語氣連連哽咽。
傅玉衡和衛(wèi)昀聽得也是冷了一張臉。
等到把董雪清遞過來的信看完，傅玉衡更是氣得狠拍了一下桌子。
衛(wèi)昀鮮少見她娘這么生氣的模樣，好奇之下偷偷往信紙上瞄了幾眼。
只看到零星幾個‘變賣家產(chǎn)’，‘婚嫁’，‘托付’。
再看站在面前亭亭玉立的董雪清，心底多了幾分猜測。
而傅玉衡接下來所說也證實了她的猜測。
“雪清，你爹信中言，他已把你托付于我。你爹于我傅家有大恩，你在我衛(wèi)府安心住下便是，日后也別叫我衛(wèi)夫人了，叫我傅姨便是?！?p> 董雪清面上一驚，反應過來又忙深福一禮，顫言應道：“是，傅姨?！?p> 傅玉衡伸手把人扶起來，“先坐?！庇制^吩咐道，“榮嬤嬤。”
“老奴在?！?p> “雪清她還有孝在身，你去把客苑惠風院收拾出來?！?p> “是，老奴這就去辦。”
等榮嬤嬤帶人離開，傅玉衡目光落在董雪清臉上。
“雪清，你這面紗？”
“回傅姨，雪清在路上誤食了魚肉，臉上有些過敏之癥，再抹幾天藥便好?！?p> “府上有大夫，不若叫過來把把脈吧？”
“多謝傅姨關心，只是雪清已經(jīng)在路上看過大夫，就不必勞煩府上大夫了?！?p> “也好?！备涤窈恻c點頭，放下茶杯，又看向董雪清身后的阿水，“雪清身邊只帶了一個丫鬟？”
“是，還有一名車夫?！?p> “待會我讓榮嬤嬤撥兩個丫鬟過去?！?p> 董雪清忙起身道謝，“多謝傅姨?！?p> “今后住在府上，雪清不必這般拘束?！?p> 董雪清笑笑，乖乖點頭。
“娘?！?p> 衛(wèi)晞午休醒來，洗了把臉便帶著桂嬤嬤等人往主院來。
傅玉衡聽見小女兒的喊聲，忙站起身往走到門口，親自把人給領了進來，“晞兒可睡飽了？”
衛(wèi)晞點點頭，跨進門檻后掃了一眼廳里的人。
隨后走到傅玉衡旁邊的座位上坐下。
董雪清上前來打招呼，“衛(wèi)二小姐?！?p> 傅玉衡擺擺手，“雪清既然已經(jīng)叫我傅姨了，對昀兒和晞兒也該改口了?！?p> “是，衛(wèi)大妹妹，衛(wèi)二妹妹?！?p> 衛(wèi)昀乖乖叫了一聲董姐姐，衛(wèi)晞卻是端坐在椅子上，只輕點了點頭。
稍坐了沒一會，榮嬤嬤從外面回來，“夫人，惠風院已經(jīng)打掃好了。”
傅玉衡點點頭，看向董雪清，“雪清一路舟車勞頓，先去好好歇息一番吧。等休息好了，我再帶你認認家里的人?！?p> “謝傅姨，但憑傅姨做主。雪清先告退了。”
看著那道娉婷婀娜的背影走遠，傅玉衡看了看無聊喝茶的大女兒，又看看端坐著的小女兒，心下無奈，“好了，你們兩個想說什么，現(xiàn)在可以說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