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明水秀,微風(fēng)徐徐。
韓海手持釣竿,在清澈見底的涓涓小溪邊已經(jīng)枯坐了一個下午,隨身攜帶的水桶里卻連一條小魚都沒有。
其實三點左右的時候,韓海便釣到了一只大魚。雙方你來我往,一番龍爭虎斗,大魚耗盡了力氣,被氣喘如牛的韓海拖到溪邊。
只見大魚身上青黑相間,能有兩尺長,韓海還是頭一次釣到這么大一條魚,興奮得嗷嗷直叫。
韓海一把操起抄網(wǎng),就要將已經(jīng)放棄掙扎的大魚撈起來,卻看到水面突然涌出來一群拇指大的小魚,緊緊圍住了大魚。他們雖然力氣雖小,但數(shù)量多,都在水下拖著大魚往水里去。全然不顧會被一網(wǎng)打盡,齊心協(xié)力之下,大魚竟然被他們拖動了,有些許身形陷了下去。
韓海鼻頭一酸,趕忙扔下抄網(wǎng),蹲下身幫大魚解除了魚鉤。
大魚猛地一個翻身,帶著小魚們飛快地游走了。
韓海怔怔望著大魚離去的方向,想起了已故多年的雙親。
韓海很小的時候,雙親就外出打工了,掙夠錢買了輛小卡車運貨。韓海八歲那年,雙親趕夜路回家,結(jié)果遭遇山體滑坡,小卡車側(cè)翻進山坳里,就這么沒了。
韓??薜盟廊セ顏?,很久都沒能緩過勁。好在爺爺強撐著一口氣,將韓海拉扯到初中畢業(yè),才合了眼。
韓海沒錢上高中,早早就去工地搬磚,轉(zhuǎn)為正式工沒幾個月,防護架倒塌摔斷了左腿,落下病根,成了瘸子。別說是補償了,醫(yī)藥費都是費了老大力才討到。
韓海心灰意冷回到山里老家,不干別的,就種田。韓海打小就在田地里幫爺爺干農(nóng)活,算是老本行了。
爺爺說當(dāng)初請了一個老算命先生幫起名,說他跟大海有緣,所以起名韓海。韓海也的確很向往大海,憧憬當(dāng)個海軍,然后當(dāng)個海員,縱橫大海。
可腿瘸了,夢想也就成了幻想。
村里年輕人基本都在外面打拼,多是些留守老人兒童,好些田地都荒廢了。韓海身強力壯,打了招呼,便將那些田地都種上了。
青菜、蘿卜、韭菜、大蒜、菠菜、白菜、生菜、花菜、玉米、糯米、大豆、番茄、番薯、花生、扁豆、蠶豆、豌豆、土豆……可以說一年四季都有新鮮蔬菜水果享用。
就是肉價飛漲,實在吃不起,韓海得空便去小溪垂釣,運氣好半天下來也能釣到一兩條石斑、麥穗,煲湯、紅燒解解饞。
天色漸晚,韓??纯纯帐幨幍乃埃蛋祰@了口氣,起身收起魚竿。只是沒有魚吃而已,還有蔬菜水果充饑,可要是網(wǎng)起那條大魚,那群小魚就沒有了媽媽,能夠平安長大的估計沒幾條。
韓海提起水桶準(zhǔn)備回家,卻看到那條大魚又回來了,那群小魚緊緊跟隨,后面還有一條大魚跟著,應(yīng)該是魚爸。
韓海癡癡看著,一家子團團圓圓,可真好。
魚媽帶著孩子們在韓海面前繞了幾圈。
韓海想了想,將剩余魚食魚餌全部拋入小溪,吃吧,早些長大。
看著魚爸魚媽以及小魚們歡快地進食,韓海欣慰地笑了。
小溪里一道黑影由遠而近,韓海瞪眼望過去,卻是一只足有圓桌大的老龜。
乖乖,這老龜該不會就是爺爺講的故事里那一只吧。
爺爺也是聽他爺爺說的,咱們這山里有一只成了精的老龜,活了不知道多少歲月,最神奇的是,老龜背上馱著一塊四四方方的鐵磚頭,只有福緣深厚的人才能見到老龜。
故事中,老龜每次露面后,都會請有緣人幫忙挪走他背上的鐵磚頭,可那么多年過去了,沒有一個人能夠成功。
漸漸的,老龜就很少露面了。爺爺那一輩據(jù)說就有一個人幸運地見到了老龜,后來那個人真就發(fā)了大財。
老龜不緊不慢游到溪邊,魚爸魚媽對老龜一點也不畏懼,反而歡喜地湊上前去,圍著老龜轉(zhuǎn)圈。小魚們也眾星拱月一般將老龜環(huán)繞著,無比的親昵。
韓海已經(jīng)看清楚老龜?shù)谋成系拇_有一塊四四方方的凸起,真就是傳說中的那只老龜。果然好心有好報啊,我這是要時來運轉(zhuǎn)了么!
老龜慢悠悠爬上了岸,凝視著韓海,輕輕點了點頭。
韓海愣了愣,猛地反應(yīng)過來,老龜這是讓我?guī)兔ε沧弑成夏菈K鐵磚頭?韓海遲疑著走向老龜。
老龜一點也不怕生,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韓海寬了心,走到老龜身旁,真的好大啊,光是高度就差不多接近一米,比故事中還要大了一圈。
韓海輕輕撫摸滄桑粗糙的龜殼,仔細(xì)打量那塊鐵磚頭,黑黝黝的,表面布滿奇異的紋路,一看就是歷史悠久的老物件。
韓海深吸一口氣,雙手按住鐵疙瘩,腰部發(fā)力,猛推一把。別看他瘸了一條腿,板磚種田磨練出的力氣絕對不小。可那鐵疙瘩像是被澆筑在老龜背上,哪怕韓海咬緊牙關(guān)連吃奶的力氣都使出來了,卻始終紋絲不動。
村里幼童那一聲聲“瘸子”總能刺痛韓海的心,可又能如何。醫(yī)好腿不是完全不可能,可需要的錢卻是天文數(shù)字,希望也就變成了絕望。
韓海閑暇時就喜歡看玄幻修仙小說,修為到了高深處總能修補身體缺陷,瘸腿就能變成好腿??上?,現(xiàn)代社會哪有仙法可尋,費盡心力也只是在網(wǎng)上找到篇粗淺的呼吸法,練了幾年感覺沒啥用,還是每天敲打DIY木人樁更實在些。
老龜背上這鐵磚頭說不定就是自己苦苦尋覓的仙緣,錯過了怕是這輩子都不可能再有。
韓海一陣喘息,換個方向再次嘗試,汗流浹背,鐵磚頭依舊紋絲不動。
韓海累得坐倒在地,無奈看著老龜以及鐵磚頭。
老龜依舊趴著不動,看來還有機會,韓海緩過氣,一骨碌爬起身,力氣已經(jīng)所剩不多,不可冒然行動。韓海繞著老龜轉(zhuǎn)了好幾圈,絞盡腦汁想辦法。
咦,既然死活推不動,那可以試試抬?。“パ?,我真笨,說不定鐵磚頭已經(jīng)深深陷入龜殼,推當(dāng)然是推不動了。
韓海自嘲地?fù)u搖頭,直接從后面爬到老龜背上,雙腿夾緊龜殼,雙手以對角夾住鐵磚頭,氣沉丹田,起!
韓海憋得臉紅脖子粗,嘴里嗚咽著,拼了命地使勁。
嘶~卻是右手一滑,掌心被鐵磚頭尖銳的邊角劃開了一道大口子。
好手變成傷手,這下子真沒戲了,韓海捂著右手苦笑不迭,也是啊,古往今來那么多福緣深厚的人拼命嘗試過,沒一個能成功,自己這輩子跟福緣沒多大干系,要不然也不至于變成瘸子,淪為老光棍。
就在韓海決定放棄從老龜背上下來的時候,那鐵磚頭突然閃爍下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