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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的王樸

第一百五十七章 漠北的漢人

明末的王樸 云上朱雀1 759 2024-02-20 15:48:30

  天盡無垠處,寒山伴畫帳,林丹汗接到明軍偷襲土默川的急報,正值他剛剛大破后金走狗阿魯科爾沁部,聽說明軍偷家,他不以為意,因為明軍軟弱可欺早已深入人心,又聽說來的是大同明軍,更是啞然失笑,三年前,他還兵臨大同城,擄走數(shù)萬明人揚(yáng)長而去,當(dāng)時他還在城下,脫褲子對著大同城拉個泡尿,畫帳中他在思忖:俗話說虎落平陽被犬欺,我還沒見平陽,你王樸也不配是犬,只是螻蟻。這一定是順義王普什圖勾結(jié)了大同總兵王樸,否則明軍來的時機(jī)為何能如此準(zhǔn),不早不晚,乘著大軍東征的空檔偷襲。

  念及連區(qū)區(qū)大同鎮(zhèn)的明軍都敢出長城百里奔襲進(jìn)犯,林丹汗恨極,只一心要殺回去,剁了王樸與普什圖的狗頭泡酒。對后金他只能避其鋒芒,但對明軍他有十足的信心。唯恐去的晚了,被明軍逃掉,從此淪為草原的笑柄。

  突然一個顛簸,林丹汗忙伸手扶住鐵鍋,炭火正旺,便燙了手,于是心里大怒,又察覺車子無故停了,從車帳里探出頭,見是一個奴隸十分慌亂的從車邊經(jīng)過,隨手拔出腰刀砍去,那奴隸來不及呼痛就撲倒在地,鮮血自脖子邊冒泡流進(jìn)草叢,與砂礫凝結(jié)成塊。

  殷紅血色令林丹汗兩眼異彩,心情不禁暢快,他哈哈大笑一聲,提刀從車子上跳下來,環(huán)顧周圍道:“漢人奴隸的血都是香的,兒郎們,把他切碎烤了。知道你們嘴饞已久,賞你們了。”這奴隸是擄掠來的漢人,能在大汗身邊侍奉的奴人皆精細(xì)挑選過,皮肉細(xì)膩。確實比普通奴人可口些,大汗身邊的親衛(wèi)們便食指大動,望了那具奴人尸體淌口水。

  不過見親衛(wèi)們沒有動靜,林丹汗隱隱感到不對,繞車子來另一邊,才見到是一個輪子破了,不禁臉色大變,這在草原上預(yù)示著災(zāi)厄降臨。

  “一定,一定是漢人壞我草原的風(fēng)水?!绷值ず古鸬?,長生天顯示兇兆容易動搖軍心,引起三軍恐懼,他久在汗位,頗有歷練,遂忙不迭給這次兇兆定調(diào),是漢人破壞風(fēng)水才引來天災(zāi),這話巧妙弱化了己方人心恐懼,又滋長針對漢人的仇恨。

  “殺漢人,殺漢人?!北娙诵纯簥^高呼,聲浪綿綿,震蕩乾坤,如波紋一般漸漸延伸,方圓十余里,目之所及,無數(shù)刀兵騎士滾滾自河邊流盤而過。

  火光罩住林丹汗?jié)M臉紅,他手里緊緊抓住一金匣子,各類寶石鑲嵌其上,示人以這匣子里不凡。十步開外那是燃成灰燼的車帳,林丹汗心有不舍,這車帳單用白馬皮,牛角精雕輪轂,里面更有各種珍惜器皿,尤其是那個從明國搶來的古董耀變宋瓷碗,在這狂野草原上,明國士大夫喜愛的文雅之物總是震人心魄,是林丹汗睡夢里都惦記的好寶物,如今,這寶物他也一并燒了,帶來災(zāi)厄的兇物萬萬不能留。與性命基業(yè)比起來,區(qū)區(qū)玩物而已。

  林丹汗手里輕撫金匣子,嘆息道:“罷了,玩物喪志,好東西也不及江山萬一?!?p>  棄了華美畫帳,行軍頓時迅疾,林丹汗領(lǐng)大軍直撲土默川。

  土默川草原,冬草干枯,寒夜瑟瑟,一派人間荒涼的景象。但是韓成玉很喜歡這里,因為這里沒有人跡蹤滅后的殘破衰敗,沒有滅世天傾的無力絕望。在這草原深處踏冰臥雪,鼻涕流出來,轉(zhuǎn)瞬結(jié)成冰錐,錐心刺骨的寒冷也澆不滅那生機(jī)活力,還是這里好,韓成玉也說不上來,他就是覺得長城內(nèi)隱隱有種使人窒息的氣氛,而這里天高高草茫茫,很是豁然開懷。

  “報,第十二火銃隊在401高地發(fā)來旗號,順利布防,挖戰(zhàn)壕一丈深,一百五十步寬,周圍有小股韃子兵襲擾?!表n成玉因記憶出眾,槍法卓越,于是被長官從萬軍中親自選拔為斥候,戰(zhàn)時可游走探敵,兼?zhèn)髁钪?zé)。

  “很好,來的好快?!鄙窦谞I擴(kuò)編,趙肖自百人隊隊官擢升為千人隊隊官,新上任的意氣臉龐上淡淡嗤笑,他是神甲營公認(rèn)的瘋子,一千人就敢百里奔襲土默川,但他只是瘋狂,卻也不傻,這會兒捅了馬蜂窩,韃子該四面合圍而來,草原雖也和大明一樣,連年天災(zāi),減丁困頓,東拼西湊意料不少于二十萬騎馬戰(zhàn)士。

  “報,正東面有狼煙。”

  “正東面,怎么不是北面?!壁w肖頗為意外,出關(guān)前他溫習(xí)了明廷的錦衣衛(wèi)線報,林丹汗的左翼已經(jīng)被皇太極打殘廢,目前只有北面的右翼仍有余威。

  “難道是想迂回到我們的后背?!绷植d是出了名的膽小,所以王樸讓他來做趙肖的搭檔。

  “他來抄我退路,我正好也去抄他后路?!?p>  “啊?冒險,太冒險了,大人的常備役四個千人隊里面,只有兩個千人隊成型,這是他的家底。你可不能將整整一半的精兵葬送在這啊,不然皇帝老兒會對大人不利?!?p>  “不是還有五萬預(yù)備役嗎,林書記官放寬心?!?p>  “你這是什么話,預(yù)備役就是一群烏合之眾,能管什么用,我們還是撤退,暫時撤退和預(yù)備役匯合,再做計較。”

  “狼煙一起,林丹汗的大軍最快不過兩日就到,我們只有遺棄全部大炮和輜重才能撤回關(guān)內(nèi)?!壁w肖道。

  “那么?!绷植d遲疑了,把話生生咽了回去,他是謹(jǐn)慎性子,需防事后追責(zé)啊。

  “等等,我想到一個好計。”趙肖陰笑道。

  “啊,你又要發(fā)什么瘋?!绷植d痛感自個兒倒了血霉,和這瘋子做搭檔,橫豎是有一日要被他害死。

  雖然烽火自東方來,然而這些臨時搭建的烽火臺十分簡陋,若敵人搶下幾座點了火,也能偽造出大軍在西面的假象,故而,趙肖廣撒斥候于各處,提防林丹汗使詐,玩聲東擊西。

  韓成玉一人配三馬,獨自游戈于重云下,略昏灰的天色中所見觸目驚心,每隔一段路,就有站籠三三兩兩立于荒草中,小心靠近后細(xì)看,站籠里的人皆已斃命,他們死前一定非常痛苦,乃至于失禁,屎尿一地,尸臭與之摻雜,著人欲嘔。

  這里的尸體被狼咬過。韓成玉想著,有狼就有狼糞,去收集一些帶回去可備為狼煙的材料。念及此就四處搜,果然石縫間撿到了一大塊狼糞。

  好奇怪,這塊狼糞很腥,難道狼也會鬧肚子嗎。他好奇之下扒開狼糞,細(xì)細(xì)的揉碎,有很多小骨,這,這是魚骨頭,難道這狼有撲魚的本事,想想都十分荒謬,寒天凍地,狼就算有這本事也不敢下水,而且淺水還結(jié)了冰。或許是韃子捕了魚被狼偷吃,但是,蒙古韃子聽說敬河流若神靈,連河里洗漱都不敢,怎么敢吃魚。

  這魚是誰在吃,只有漢人會吃。原來草原上還有漢人。韓成玉頓時警覺,能在草原上生存的漢人,必然窮兇極惡,且狡詐絕倫。他從肩背卸下火銃,他一共帶了六把短銃,與一把馬銃。馬銃可及遠(yuǎn)百步,臨敵三發(fā),中者立斃。有了這殺人利器,勇氣頓時飽滿。

  再往前走,果然見到一個大湖,這種大湖在草原上十分罕有,周圍水草豐美,難免遇見韃子的大部落,這些韃子見是一個明軍斥候,居然并不逃避,上來就操一口生澀漢語,問道:“我有金子,換什么嗎?!?p>  韓成玉看過去,是個頭飾酷似牛角的女頭領(lǐng),他看這女人長的干凈,便尋思這上等貨帶回去賣作奴人,值不少錢。但這個念頭一閃而過便按了下來,他更在意草原上可能存在的一群漢人,于是問道:“你們這里有魚吃嗎?!?p>  “嗯,我?guī)闳グ?,他們住的很難尋?!惫贿@女首領(lǐng)就笑道。

  “帶我去?!表n成玉警覺起來,韃子敬水如神靈,對捕魚之人不痛恨就罷了,怎么還與之似乎常有來往,又問道:“他們是誰,哪里來路?!?p>  “怎么,你們不認(rèn)識嗎,我還以為你們是一伙兒?!边@牛角樣式頭飾的女子回眸淺笑道。

  “嗯,是,我們是一伙兒?!表n成玉忙改口,他以為這是個便宜,大約常有漢人來這里找那群吃魚的人,所以這韃子女人毫不以為意。

  女首領(lǐng)似乎看出韓成玉的戒備之心,于是嬉笑揮手遣散了身后的幾個隨從牧民。單身領(lǐng)韓成玉向西,跨馬跑了幾里,一片林子現(xiàn)出來,韓成玉問道:“在哪里,我?!?p>  就聽一陣弓響,嗖嗖嗖,箭矢如雨從林子疾射出來,韓成玉大駭,不及細(xì)想,先矮身避開箭矢,胯下的馬匹卻肚子中了一箭,嘶鳴撲倒,不巧將韓成玉的右腿壓在。牛角頭飾的女首領(lǐng)也拔出匕首欺身而上,韓成玉心知中了計,大怒拔出短銃扣動扳機(jī)。

  火銃吐出火舌,彈丸從牛角頭飾穿過,頭飾受這一擊,從女首領(lǐng)的頭上飛旋幾丈開外,沒了頭飾,女首領(lǐng)臟辮子散落披肩,呆愣住了,又見韓成玉從腰里拔出了另一把短銃,拿黑洞洞的銃口對準(zhǔn)她的腦門,頓時嚇的花容失色,但仍逞強(qiáng)道:“你漢人的東西真厲害,我不與你為難,我自己走?!?p>  “還走什么,就一起死吧?!表n成玉依舊冷笑道,他要挾持這女首領(lǐng)保命,自不能允。

  “你不讓我走,莫不是愛我,我陪你睡,收你做丈夫。”女首領(lǐng)這話若擱在明國,實叫驚世駭俗,鄉(xiāng)間傳了開,足以浸豬籠摁死。

  韓成玉果然跟不上這般天馬行空的腦洞,于是脫口而出,問道:“什么。”

  “哦,原來你不懂這些,在我們草原,你俘獲了我,就能成為我的丈夫?!迸=穷^飾女首領(lǐng)恍然道,她越看這漢人,竟然越是喜歡,便真的動了心,那眼神也漸漸濃郁了情愫。

  “什么?”韓成玉居然有些慌了,雖然依舊懵逼。

  “哎呀,你這漢子為何磨磨唧唧,要不就讓我走,要不就俘獲我,做我丈夫?!迸=穷^飾女首領(lǐng)有些生氣了,恨恨道:“要不就殺了我,但殺了我,你也會死?!?p>  “那我不殺你,我怎么就能活?!表n成玉不懂韃子,在他以為,手里有人質(zhì)才能活。

  “你們漢人真麻煩,我對佛祖起誓,你放了我,我們就放了你,如違誓言,有如此箭?!迸最I(lǐng)發(fā)力將一支箭折斷,睥睨對方。

  韓成玉果然心眼多,不是很有信心,但是他看這女人的神色,不愿被人看輕,便道:“你讓他們不要靠近,免得我失手殺了他們?!?p>  “吹牛,你的火銃不如弓箭射的準(zhǔn)?!?p>  “哼。”馬在韓成玉的安撫下,四蹄著了地,又站直了。韓成玉去撿起馬銃,警惕從林中策馬狂奔而來的十余韃子壯漢。那頭看這里情形,知道失了手,果然不再靠近,只大呼小叫,說了些聽不懂的蒙古話,女首領(lǐng)也高聲回了幾句。

  韓成玉雖然聽不懂,但是仔細(xì)辨別,還是有點領(lǐng)悟,問道:“他叫你名字了,你是叫其其格嗎?!?p>  “是,你到底想怎么樣。我不為難你,你走吧?!逼淦涓癫荒蜔┑?。

  韓成玉略一沉呤,晃了晃手中馬銃道:“你讓你的同伴去湖水里泡著,我就放你走?!?p>  其其格看這長管子的火銃,知道這東西更厲害,便依言去做,那些韃子壯漢十分在乎這女首領(lǐng)的生死,便下了水。此刻十一月,寒天凍地,他們的雙腿被冰水一激靈,紛紛大聲叫罵。

  “哈哈哈?!表n成玉得意,這些韃子濕了鞋子,該先回家里換穿后才敢來追。到時他早已走遠(yuǎn),便撇下其其格,順手帶走她的坐騎,逃之夭夭。其其格呆在原地,隨望韓成玉漸漸消逝的遠(yuǎn)影只恨恨牙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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