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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的王樸

第九十六章 還是小雀兒口齒伶俐 軍中不明不白死了

明末的王樸 云上朱雀1 1011 2022-07-09 23:38:38

  “昨日,抓了那乞食的三口子,硬說人家是義軍探子,正要往縣里送官,若非今日遇上變故,恐怕他們沒有活路吧,小主子,這。”余老歪苦笑道:“難說不是為惡?!?p>  “大王,我問你,那一家三口是你的探子嗎?!毙∪竷邯q自不肯死心,又轉(zhuǎn)頭對張瑋問道。

  “啥,亂七八糟,滾,帶上,回營。”張瑋不耐煩踹了她一腳,吩咐了左右,自顧上馬疾去。

  余老歪抱小雀兒上馬,追隨賊軍一行返回大橋,但見橋面零清,馬車連貨物皆已不知去向,唯有稀稀落落一些光著身子的尸骸依然原處橫陳,慘白尸骸上赫然有呈紫色條狀的印痕,寬約臂粗,且深深凹陷骸體,顯為輪子碾印。幾個中了箭的傷者被拖到一旁稀聲哀嚎,他們的衣物倒是沒有被奪去,只置之不理而已。

  余老歪略微沉呤,上前細看這些傷者,中箭的創(chuàng)口并無烏青,賊軍用的乃是尋常箭頭不喂毒,除非破傷風(fēng),只要及時救治多數(shù)皆能活命。

  “余兄弟,救我們吧。”有一個傷者抬頭,眼見熟人,懇切道。

  “單兄弟,我自身難保。”余老歪搖頭道。

  這邊正說著話,張瑋從橋面另一頭叫喚他,余老歪不敢怠慢,忙上馬趕去。

  “這三口子是怎么回事?我的手下說,他被關(guān)進籠子里,還是個渾人,問話也回的不三不四?!睆埇|手指地上正跪著的一個粗漢問道,那粗漢腿上有包扎的布條,正是狄四。

  “他昨日在我前主子家的門口討飯,被疑是義軍探子?!庇嗬贤崛鐚嵶隽舜稹?p>  “呃?為何疑他?”張瑋困惑不已,在門口討飯,就被疑為義軍探子,還給抓了送官,這未免太捕風(fēng)捉影了。

  “據(jù)說他是從開封祁縣來的,那里鬧蝗災(zāi),他卻逃荒不走運河去江南,往北要去香河?!庇嗬贤崴欢啵瑥呐匀颂幹划?dāng)趣事聽了一些,不想這會兒有大用處。

  “為何,你說話,為何?!睆埇|細品一番,好奇心起,就去問狄四。

  “我家娘子瘋了,聽說香河有位大仙,頗有神通,我想去求她治好我家娘子?!钡宜娜鐚嵒氐馈?p>  “瘋了?”張瑋眼色銳利,來回打量這個婦人,細看下深以為異,這婦人舉止得體,只是臉上癲狂癡笑,迥異于他見過的瘋子。不禁暗自思忖:“這年頭什么樣的人都有,裝瘋賣傻的不少?!?p>  念及此,張瑋回手狠狠扇了狄四一個耳光,卻不見這婦人臉色有異,這下又不得撻定,自家男人被打了,還能不動聲色,這婦人難道是真瘋。

  “尤那漢子,這倒巧了,我們就是香河那位大仙的屬下,原來是自家兄弟,這就送你去香河,讓那位神仙治好你家娘子?!睆埇|把人打了,未等狄四求饒,和顏悅色道。

  “鎮(zhèn)國將軍朱老爺也是這么試過,他在我腿上插了一刀,我娘子真的是瘋了?!钡宜倪肿煲恍?,復(fù)見相似遭遇,他竟也處之泰然了。

  張瑋又細細端詳?shù)宜?,這是一幅憨直的面目,不禁蹙額,便學(xué)著戲里的行狀,向北遙對拱手道:“那位神仙法力無邊,但是遠近來求她的人太多了,她又是慈悲心腸,皆來者不拒,日夜不停施法過于耗損元氣啊,官兵當(dāng)中也有厲害妖人,終于。”

  “啊?!钡宜捏@慌失色,問道:“沒事吧?!?p>  “哎,你去求她,她必要給你娘子治病的,但是你不能拿了好處就走,要在城內(nèi)擺下道場,向上天祈福,三天三夜不停,給她說些好話。”張瑋故作神秘道,他在白小茹身邊有些時日了,深知這里面的道兒,許是那頭千年狐仙心軟,附身之時沒有奪了白小茹的神智,以凡人身軀施法本就不太方便,更與白小茹的神智串倒,施法間不免分心,時而失手。按往日的成法,若不慎失手,就只能滅口,以免鬧亂了人心。

  大法師為此就叮囑了好幾遍,以后找人應(yīng)盡撿老實憨厚者,這種人心眼少,萬一失手了也容易滅口。然而只要是施法得遂,事主是老實人,他人一眼就能看通透的,這才好取信,俞好有人證,且年紀俞幼為佳。

  “你這小娃挺機靈,會說話不?!睆埇|拿眼又直瞅卷曲在瘋婦人衛(wèi)氏懷中那小娃,奈何這小娃滿臉只有懼意,心下甚為失望,這么一個哄不出話的小娃派不上用處。

  “他,他叫三兒?!钡宜幕亓艘痪?,似乎以為猶不足,便又吐出來一句:“我叫狄四?!?p>  張瑋嫌棄瞟了狄四一眼,心中暗自吐槽:“果然什么人養(yǎng)什么鳥,什么爹生什么娃。”

  “噗嗤,爹叫狄四哪,兒還叫狄三,咯咯,不會取名,隨便叫個牛啊,柱啊,再不行,山啊,石啊,哪個不成?!毙∪竷寒吘鼓暧?,心輕不吃愁,頓時憋不住笑出來了。

  狄三和狄四循聲看來,只覺這位丫頭金言至理,不可辯駁。

  張瑋斜眼緊瞅小雀兒,若有所思,自家不久前抗命,棄白小茹不顧而引兵南下,恐將在其跟前失寵,這會兒該給她老人家送去一件禮物,以表忠心才好。這個小雀兒年紀幼小,又口舌伶俐,只要白小茹施法得遂,將那婦人的瘋癥治好后,親歷此事的小雀兒能用作見證,為義軍宣漲聲氣,壯我威勢,更妙處在于小雀兒還是朱明宗室,官軍細作必將此事如實詳稟給他們的主將,當(dāng)官的皆鼠膽多疑,見識過白小茹的法力,喪膽自退也未可知。就算上面有皇命壓著,官軍不敢退,也會疑神疑鬼,軍心不穩(wěn),這橫豎是個好算計啊。

  他又眺望遠處橋面那些中箭負傷的俘虜,心中思忖:把這些人也帶上,見證者不嫌多,萬一白小茹失手,把這些人滅口輕易爾。這番算計從心里過了幾遍,撻定無虞后,張瑋便下令把這些中了箭的俘虜收治起來,明日和小雀兒押送去香河,狄四一家隨隊前往。

  香河城外,煙氣婆娑,宛似神仙斗法過的殘跡,神甲營筑起營壘,時而一發(fā)火銃便能遠遠奪去城上一條性命,區(qū)區(qū)一千神甲營竟然壓著城內(nèi)十?dāng)?shù)萬人不敢露頭,不過城垛后還是有些勇士,不時探出身子拋出來一些陶罐,這些陶罐觸地碎裂,爆開暗紅色的水花,聞腥氣疑為生血,還有一些弓箭手不時從城上拋射箭支出來,箭頭有黃色的符咒。

  王樸緊緊握住這封今晨剛從雁門送來書信,他的那位親娘居然在前往西安的半道上給人劫走了,如今劫匪勒索五百支線膛火銃。他和這位娘并無多么深的親情,只是在大明朝,若對親娘見死不救,那無異于自絕于天下人啊,背負喪心病狂,毒絕滅裂的惡名,從此就休想安生了,這潑天大的難題擺在面前,該何去何從呢。

  “這伙劫匪絕不簡單,據(jù)王綜的說法,是王祿先喂馬匹吃瀉藥,一群韃子伏林殺出,夫人眼見突圍不成,為保清白將自盡,身邊的一個丫鬟撲上去把夫人緊緊抱住,諸多安排環(huán)環(huán)相扣,竟算無遺策,學(xué)生以為這是虜酋的手筆。”林昌興沉呤一會兒,進言道。

  “那還用你說,這不明擺著,可現(xiàn)在如何才能把夫人救回來?!眲⒁簧缴跏墙箲]道,自南下進剿妖人白小茹,轉(zhuǎn)眼就后院起火,這難道是中了邪咒嗎,他抬眼一望城下星星點點的血水陶罐,近處很多縛束黃紙符咒的箭支斜插入土,更以為那是厲害的邪術(shù)陣法,心里莫名發(fā)毛。

  “救?怎么救呢,還是去問顧公子吧?!蓖鯓憧嘈Φ?,用計實非其所長,從前但有遇事不決就問顧公子,久之習(xí)以為常。

  “顧公子不會出主意的,他畢竟是有頭有臉的大戶人家?!绷植d連忙勸阻道。

  王樸轉(zhuǎn)過頭去,緊瞅了眼林昌興,稍作沉呤,若有所悟道:“是啊,找他出主意,勸我救母不忠,勸我不必救又是不義,左右皆要被世人詬病,以他為人不會盡力?!?p>  “那就由大人來拿主意吧?!眲⒁簧叫恼f:不要說顧環(huán)宸為難,這種事我們又何嘗不是為難。

  “依我的意思,救人還是不行的,敵酋努爾哈赤將來拿這些兵器殺我大明官兵,以后我還怎么在大明混?!蓖鯓銦o奈道,這些線膛火銃準頭極佳,在戰(zhàn)場上能萬軍之中取敵將性命,皇太極只要用這種火銃在陣前射殺一名大明的將領(lǐng),然后大肆宣揚,此戰(zhàn)全憑王樸給的火器才能建功,他王樸立就舉世皆敵,大明上至朝廷及各路軍馬將領(lǐng),下至普通百姓都要對他恨之入骨,這個后果莫說一個王樸,就算十個呂布也承受不起。

  林昌興和劉一山對視一眼,皆心生寒意,連親母被人害命都要不在意,該是何等大奸大惡,這樣的人能夠追隨嗎。

  王樸抿著嘴,又道:“在這大明朝,不顧親母也很嚴重,皇太極這一招果然不好化解?!?p>  “要不就把王琮做掉,我們故作不知?!绷植d進言道,還翻掌作了個宰割的手勢。

  “韃子獨獨把王琮放回來,他們手上估計還留有不少人,僅僅是殺了王琮沒有用?!蓖鯓銚u頭道,他是挺中意王琮的人才,將來還想再用,不舍棄之。

  “此事瞞不住。”劉一山也不以為然道:“如我們瞞著,等韃子把消息放出來,朝廷也會猜疑我們。”

  “是這么滴?!蓖鯓泐h首道:“崇禎本就是多疑,我好容易才跟他和緩,將來還指望升官呢?!?p>  “大人說的極是?!绷植d倒也不執(zhí)念,忙改口道。

  “我下不了這個決心,就由雁門自己定奪好了?!蓖鯓阋灿X得親自下令陷母于死地有些不太好,便想將這個球踢給王雁,所謂一事不妨二主,她有叛逆主母的前科,再來一回委實債多不壓身。

  林昌興和劉一山皆是心里腹誹,這算什么,有賊心沒賊膽嗎,不禁心生鄙夷。

  “朝廷的新任監(jiān)軍幾日內(nèi)要過來,他娘的,有人陰我?!蓖鯓銡饨Y(jié)道:“徐公昨日來信,信中說這位監(jiān)軍是我仇家?!?p>  “卑職想看這封信?!眲⒁簧狡嬷瑔枙乓婚?。

  王樸頷首,從身邊馬匹夾包中摸出了這封信,遞給了他。林昌興也湊過來,只見信中赫然寫有一個人名,陳名夏。兩人無不變色,林昌興凝重道:“這是要離間我們和東林黨?!?p>  王樸重重點頭,他深知其中兇險,在大明朝,文貴武賤是不可辯駁的天道,陳名夏是東林黨的后起之秀,聲氣正旺,如是在軍中不明不白死了,他將百口莫辯。

  “那么說,萬一姓陳的在我們軍中死了,就算不是我們動手,也沒處說理去?!眲⒁簧揭不剡^味,瞠目結(jié)舌道。

  “哈哈哈,他娘的,誰給皇帝出了這么個遭瘟計?!蓖鯓銡饧睌?,獰笑道:“狗皇帝面對韃子就跟豬一樣蠢,所有聰明卻都用來坑我這樣的忠義之人,滾你娘?!迸瓨O踢了一腳土塊。

  “陳名夏怎么會去作監(jiān)軍呢,他不要前程了嗎?!绷植d畢竟是個文人,名利場上不成文的規(guī)矩,他多懂一些,遂擰眉不解道:“監(jiān)軍外放是個苦差,多從御史臺平調(diào),陳名夏還是白身,年紀也小,如何派他?!?p>  “信中沒說,徐公似有難言之隱,我們派人去京里打聽一下?!蓖鯓阋猜牫鲈幃悂砹耍惷暮慰喾胖麍錾夏沁h大前途不要,跑來神甲營作個人厭狗嫌的炸彈,除非不得已。念及此,王樸猛然醒悟,驚呼道:“除非不得已。”

  “那樣便好辦,他不是來拼命的?!绷植d乍喜道:“陳名夏不想死,我們也不想,他死?!?p>  “嗯,要好好跟陳名夏這王八蛋交心,從此就是同一條船上的螞蚱了?!蓖鯓闼檠烙麌I,猶如食了一嘴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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