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至黃昏,寒風(fēng)在樹林里猖獗,氣溫驟降,死神來臨!
太陽已經(jīng)躲下,月亮還在害怕。
若松在堅持,他的少年的信仰正在重塑,他的少年的理想正和現(xiàn)實碰撞。
這個世界不是圣人的世界,歲月靜好只是懦弱者的借口,負重前行才是少年的姿態(tài)。
與現(xiàn)實碰撞令他痛苦,也給他力量。
最終,男子不再出手了,任風(fēng)刃劈砍在身上。
他噗通跪倒在地,黑發(fā)變成白發(fā),雙手撐地而泣,地上積了污血。
他的聲音嗚咽:“我是一個罪人,你殺了我吧!”
若松在空中停下,正想說什么,才發(fā)現(xiàn)自己全身都在抖,想向朱顏詢問,又想起朱顏正在關(guān)鍵時刻。
他咬著舌尖,移步走向男子,手上已經(jīng)蓄滿靈力。
“殺了我吧?!蹦凶友鲱^,閉目,引頸受戮。
若松在幾步外站定。
他明白他必須要殺了他,絕不能在這里放男子走,也絕不能在這里放松警惕。
殺了他。
右手顫抖。
不,不,給他一個改正的機會。
“你為什么不殺了我?”男子低頭,流淚,身體蜷曲。
“你為什么不殺了我?!”
他猛地抬頭,臉上滿是血和淚。
男子跪著向前爬,伸出瘡痍的手想要抓住什么,若松隨之后退。
他露出絕望。
“啊!”
他大叫,踉蹌著站起,不顧一切地向若松撲去,若松后退。
衣服已經(jīng)染上了自己和他的血,頭發(fā)也凌亂。
若松身心俱疲,唯有烈火在眼中燃燒,燃燒了淚水里的稚嫩,蒙蒙霧中忽然閃過故鄉(xiāng),玩伴,親人……
若松的手顫抖,顫抖著抹去淚水,這樣畫面他此刻無法直視!
淚水止不住了,閉目。
在這一瞬,佝僂著的男子抬頭,眼睛突然閃出血光,爆吼一聲,雙刀在手,黑光狂劈向若松。
樹林越來越黑了,風(fēng)越來越冷了。
若松后退,睜開眼睛。
“你。的!我問候你祖宗十八代!”
“我殺你爹!上你。!玩你妹!”
“我要刨了你家的墳,掘了你家的尸,把你祖宗十八代煉給你吃!”
男子罵。
罵聲回蕩,月亮試探著出來看了一眼,又受驚地躲進了烏云里。
咚,咚,咚……
若松后退的身體一震,他猛然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它太痛,絞痛,然后喉嚨竄出血味。
噗!
若松低頭,看著手上的血,是黑血。手臂上,血管蚯蚓一樣凸起。那塊黑斑,爛了,黑色的血肉。
接著骨骼發(fā)出顫動的聲音。咯吱……咯吱……
哄的一聲!
腦海中似乎失去了什么,身體開始麻木。
閉眼,睜眼,雙眼流下了血淚,留下了無情。
“為什么?”
咚!
什么聲音?男子大笑中疑惑了一下。
咚!
一回神,他發(fā)現(xiàn)自己不在笑了,他想發(fā)出聲音……但已不能,失去意識前,只看到左一個,右一個混沌的眼睛。
咔嚓一聲,若松掐著男子的頭,看著他血污的七竅,沙啞地問:“為什么?”
沒有答案。
砰然一聲,落葉期待著飛起,擦肩倒下的若松,又黯然跌落。
月亮終于出來了。
朱顏還在煉器,她無法分神。
這里的天地靈氣正向她身前的光團匯聚,寒風(fēng)凜冽,樹葉加速凋零,野草根莖盡死,野物慌忙逃竄。
這片天地超乎她預(yù)料的順從和慷慨,這個法寶也超乎預(yù)料的不同尋常。
她的臉色由正常到蒼白,眉間新開的花瓣也似要枯萎。
等她睜開眼睛,花瓣已經(jīng)枯萎不見,法寶終于煉好了。
虛弱難以維持身形的她引著光團融入若松身體,自己也進入靈魂法寶,消失不見。
若松腦海中,昏迷時是一片黑暗,徹骨的寒冷,此刻心臟忽然發(fā)出光和熱。
他的靈魂蘇醒,一臉迷茫,向光團游走而去。
光團融入了心臟,隨著心臟吸入吐出血液。
若松雙手捧著它,它開始變化,五光十色,最后變成了一個巴掌大的小人。
一襲寬松的中國紅長袍,黑色束發(fā)到了腳跟,長得并不像若松。
若松正疑惑,就見小人睜開了紅色的小眼睛,露出了可愛的笑容。
他看著若松,眼里傳遞著親切,接著在若松面前上下雀躍。
若松期待他說話,他卻并沒有,過一會,反而學(xué)著若松的樣子看著若松。
若松好像忘記了什么,許久,想起了朱顏之前煉的光團。
“你是我的本命法寶嗎?”
小人翻眼想了想,隨即點頭。
“你不會說話?”
小人又點頭。
“你是器靈?”
小人搖了搖頭。
“所以我的本命法寶就是這個樣子了?”
“你有什么本領(lǐng)?”若松想著:啞巴不會說話,怎么交流呢?
小人伸出手指,觸碰若松,若松眼前便出現(xiàn)一個畫面。
畫面中,小人遇到一個女孩,小人變成了一個魔鬼,女孩被嚇哭了。畫面一變,小人遇到一只兔子,變成蛇,兔子跑了……
“哦,你是能變成別人害怕的東西,所以你是變幻類的法寶,挺好?!?p> “你變個我害怕的東西?!?p> 小人疑惑,略顯猶豫。
“沒事,你變吧?!?p> 他變成了村里的王叔,半臉胡茬。
“嘶,啊這,太恐怖了,快變回去?!比羲赡樕蠑D滿了害怕,記得自己小時候硬是被胡茬刺(嚇)哭了好多次。
“那你能變成我喜歡的東西嗎?”若松急需平衡一下心情。
小人兒又一變,變成了母親做的飯菜,從中若松仿佛已經(jīng)聞到了香味,口水都出來了。
接下來,若松知道了小人的變幻是需要靈力的,變幻對象受自己的修為限制,而他的能力也會隨著自己修為的提升而增強,甚至可以增加。比如:到了筑基他就會說話了。
若松給它取了一個名字:松子。
現(xiàn)在,由于若松還沒有到筑基,丹田還不穩(wěn)定,所以松子只能在心臟里屈居。實際上,他已經(jīng)吸收了若松大量精血。
在松子出現(xiàn)后不久,天就亮了,若松醒了。
灰黃的落葉鋪了一地,美麗中卻生出一片血跡,男子的尸首躺在那里。
若松先是驚恐地后退,隨即腦子疼痛,昨晚的記憶涌入腦海。
“他罵了我,然后……然后發(fā)生了什么?”
他看著自己手上的血跡,知道人是自己殺的,可是什么都想不起來。
惡心感慢慢升起,他只好用落葉蓋住男子,然后迅速離開了這里,向城鎮(zhèn)奔去。
他殺了人。
殺了人,若松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覺。雖然忘記發(fā)生了什么,但殺人之前就已經(jīng)很痛苦了,殺人,恐怕更痛苦。
現(xiàn)在回想,他心里有些后悔。
但走的路一長,若松又想:他該死,換了別人也會這樣做。
他不再想這件事,把它拋到九霄云外,開始胡思亂想。
自從醒來之后,他總感覺少了點什么,可腦袋疼,心很亂,奇怪的感覺說不出來。
他皺著眉頭,放不下心,感覺就是忘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他罵了我……我和他打了挺久……朱顏姐說她煉法寶到了關(guān)鍵時刻……朱顏姐叫我和他打……
嘶——朱顏姐呢?
對了,朱顏姐不見了!
若松在心里喊:朱顏姐!朱顏姐……
沒有回應(yīng)。
不會是我昏迷后,朱顏姐出手了吧。
不可能,他只是筑基,朱顏姐可是元嬰。
難道是被反噬了?朱顏姐說過,這種法陣是有風(fēng)險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不會的,朱顏姐肯定還活著!
他趕緊跑回去。
放眼望去,除了樹還是樹。
若松忍著空氣中的血腥味,一個角落一個角落地找。
突然,他看到有人躺在地上,但不止一個。走近了看,卻是劉師他們。
若松抱著頭,很氣,跺腳。
“??!”
不僅朱顏沒找到,現(xiàn)在還更麻煩了。
若松走前去,試了一下,發(fā)現(xiàn)喊不醒他們,他們都被朱顏暈死了。
若松也不能用靈力,現(xiàn)在他靈力弱,自身又有傷,使用靈力的風(fēng)險太大了。
他就不管他們了,繼續(xù)找,找了一遍又一遍,什么都沒找到。
最后沒辦法,天都要黑了,他把三個人捆起來,扛著走回城鎮(zhèn)。
進城門又費了點功夫,好不容易才把三個人安排好。
他想要回酒店,但是看著自己這副狼狽的樣子,他又怕董小丹擔(dān)心。
同時,雖然手上的傷不知怎么好了,但和男子戰(zhàn)斗還留下了內(nèi)傷,若松感覺自己快堅持不住了。
回,還是不回?
若松陷入了糾結(jié)。
他看著行人匆匆走過,沒有人多看自己一眼,他的眼睛不知怎么就紅了。
他一步一步向著酒店走去。
一開門,他就和董小丹撞上了眼。
“哥!”董小丹笑著。
下一刻,看清若松的模樣后,她快步上前,驚恐的問:“哥,你怎么了?你受傷了嗎?”
若松臉色慘白,頭發(fā)上有幾片樹葉,白衣變得骯臟,破爛,有血還有泥土。
只是身上沒有傷痕。
他擠出笑:“沒事,小丹,我先去換套衣服?!?p> 董小丹手足無措地等著,淚眼汪汪。
若松一出來,她就走過去,問:“哥,你是不是有內(nèi)傷?”
“小傷,我不是回來了嘛?!比羲陕冻鲂δ?。
“是嗎?”
“是啊。”
“太好了?!倍〉は蛉羲杀ァ?p> “嘶。”若松倒吸口氣。
“哥!”董小丹趕緊松開,眼淚緊接著掉下來,“仙人姐姐呢?為什么仙人姐姐不幫你療傷?”
若松看著董小丹看著自己,低下了頭,“仙人姐姐不見了。”
停了一會,他抬頭,摸摸董小丹的頭,說:“小丹,別哭。睡覺吧,等你醒了,哥哥的傷就好了?!?p> 夜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