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財與龍疆來到老婆婆指定的地方,見石榴樹旁的木門上貼著一張出售告示。
她輕扣門扉:“有人在嗎?”
疏忽,從旁邊的小房子中走出一名健朗矍鑠的七尺老漢。
“你們,是來看我這房子的?”劉老頭掃視一遍眼前二人,他們衣著料子嶄新,身上佩戴之物也是不凡,猜測是大戶人家出身。
招財望去,那是個精瘦須發(fā)花白,衣衫上縫了三塊布丁的老伯,這樣的人應(yīng)當(dāng)勤儉得很,她想不通,這樣的人做生意為何會虧本關(guān)店?
莫非是為人老實和善,不懂生意經(jīng)?
“老伯,你這房子多大,我們能進(jìn)去看看嗎?價錢是多少?”她直問。
劉老頭再一次打量招財,暫且不談價錢,徑直走向商鋪瞧見門上沒鎖,猜測是自己兒子來過,他推開門:“進(jìn)去看看吧。”
招財瞧著這老伯心也算真大,偌大的商鋪,好歹也上個鎖才好!
龍疆面色端肅,默聲聽著她往下的打算,想知道個究竟。
茶樓內(nèi)窗明幾凈,沒有各種擺設(shè),毫無開過店的痕跡,空曠得很。
“往前的桌椅用物,被老夫盡數(shù)賣給別家了,值錢的只是這間地方頗大的商鋪,外面挨近處剩余一間屋子乃老夫住所,那處不賣,留給我那不成器的兒。姑娘與公子上樓看看罷,若是中意,商談?wù)剝r錢,速速簽立屋契,老夫近日急需銀兩?!眲⒗项^唏噓,面帶愁容,斑斑皺紋更深。
他兒子莫非好賭?所以老伯才急需用錢?
三人上樓,入了最為近的一間房,最為惹眼的是放置在角落里鋪滿厚厚一層灰腐朽掉漆的大箱子。
招財見大箱子老舊未丟,“這箱子看上去有些年代了,里面裝著什么嗎?”
“此前這間房是擺置雜物的倉庫,箱子也記不清放過什么,三十多年了,這是孺人當(dāng)年的嫁妝,有勞姑娘替老夫打開看看?!眲⒗项^思及此,不禁緬懷早逝的賢良妻兒。
“好?!?p> 她從袖子里扯出一塊雪白絲綢手帕,擦去箱子外面厚厚的灰,輕輕揭開箱蓋,看傻了眼,吃了滿身污垢的手帕落入箱中。
箱子里一身破破爛爛的衣裳包裹著破潰的皮膚,纖白手臂上黑褐色的舊疤與粉紅的新傷縱橫交錯,蓬亂打結(jié)的長發(fā)一把一把黏在一起,那人蜷縮在內(nèi),臉被埋入油膩烏黑的發(fā)絲中,看不清楚長相。
劉老頭驚愕,這房子里何時進(jìn)了人,守在小屋子里的他竟無知無覺。莫非已故的內(nèi)子顯靈?那里面裝著小鬼邪物。
“什么人?”龍疆左手緊握劍柄,大步流星護(hù)在招財身前。
箱子內(nèi)藏匿的人被一把揪起,渾身哆嗦著,弱弱抬眸,一次次看清楚抓住自己的人并非官府捕快,依然提心吊膽。
“你躲在那處做甚?莫非要對誰意圖不軌?”龍疆厲聲道,目光盯死那待死的落魄老鼠。
“不,不,我……沒有,沒有要對誰做什么,只是在此暫且避風(fēng)頭,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求求你們,不要說出去,不要說出去。”嘶啞的女子聲音,從發(fā)間穿透過來,帶著幾絲絕望抽泣聲。
他不為所動,不耐煩追問:“你究竟是什么人?在逃避什么?”
“你們能幫我嗎?能嗎?”女子無視龍疆的追問,向招財投去希冀的目光,她不信男人。
招財注視她絕望而疲憊的目光,心生憐憫,見她身上蓬亂不堪,也有諸多疑問和猜測:“你難道遇到了人販子?別怕,只要不是傷天害理的事,我一定會幫你。”
“姑娘救命!我乃尚州人,兩年前被奸人謀害拐賣至此,終日被囚禁于暗室中見不得人,前時為那家人生下男嬰,他家人才對我有所松懈我這才尋到機會逃出來,求姑娘救我,讓我回到故土與家人團(tuán)聚,在此地陰暗的八百三十一天,我苦熬這兩年,心里從未有過妥協(xié),也忍著保留這條賤命,只是因為這樣的念頭,好想再見到母親。”遍體鱗傷的女子咬牙忍著滿腔怒恨,隱藏著污泥的長指甲嵌入掌心中,那淺淺的疼遠(yuǎn)不如將她折磨得不成人形的痛苦,念及親人,鼻子一酸,淚水奪眶而出。
“這幫人簡直是畜牲!我一定會幫你的!”
招財聽她的經(jīng)歷,鼻子酸酸的,義憤填膺,她滿身疊加的新舊傷痕應(yīng)當(dāng)也是出自那家惡魔之手。好在近日她手頭有幾個值錢的東西,交給女子當(dāng)做回家的盤纏,也必定是夠的。
龍疆默不作聲,只留待看王爺這位夫人能否為授王府惹出轟動之事。
“尚州,你是云國人?兩年前買來的,你該不會是授王府背后,陳久家買來鎖在屋中的媳婦?”劉老頭捋了捋胡須,想到重要之事,有幾分顧慮。
“您說對了?!迸邮萌M臉淚痕。
“姑娘,這忙你幫不得,官府正在通緝她,”劉老頭好言相勸招財,對女子酸臉,“陳家媳婦,老夫這就得好好說一說你了,自古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照理說陳家人也是你的家人,那襁褓中的孩子你是也懷胎十月生下的骨肉,你怎么下得去手給他們下毒,好在陳家人命大都活得好好的,第二日陳久醒來就去找報案找大夫?!?p> 劉老頭的話,招財一個字都不贊成,罵道:“是他報的案!我呸,真有臉了,要報案也應(yīng)該是受害者先去。”
女子想到那家人的惡毒嘴臉,苦笑:“下毒?呵,那是安眠用的藥,是當(dāng)初陳久用來害我的東西,我只不過是想逃,迫不得已也叫他們嘗嘗。”
“你這毒婦還真是冥頑不靈,難怪陳久家要鎖你兩年……”
“嘭——”
踹門聲打斷了劉老頭的聲音。
“進(jìn)去搜!”
如此貿(mào)然猖狂,劉老頭篤定是官差,方才說了些得罪人的話,害怕女子構(gòu)陷自己:“老夫完了,怕是要落得一個窩藏罪犯的嫌疑?!?p> “姑娘,進(jìn)去躲著,別出聲!”招財輕輕拉住女子的手腕,將之送入大箱子里,悉心蓋好。
她發(fā)現(xiàn)女子的袖子有一角露了出來,手剛伸出去,卻凌厲的聲音驚了一跳:
“閑雜人等滾開!仔細(xì)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