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歡用衣袖認真的擦拭玉佩,對滿臉堆笑的瘋道人理都不理。
瘋道人自知理虧,從懷中掏出一壺酒討好的遞給李歡,示意用來清洗玉佩。
李歡隨手接過仍是不理他,用酒水浸濕衣袖小心的擦拭。
“你真的是飛將子嗣?”老者打量李歡很久,神情激動的說道,“沒想到我還能見到故人之后。”
李歡心中一驚:與這老者素未謀面,他怎知我的身份。
李歡不露聲色的看了瘋道人一眼,繼而沉默的看著老者。這個時候矢口否認只會招來更為嚴重的懷疑。
“老猴子嘴上沒有把門的,我稍一相激他就全盤托出了?!?p> “你才…”瘋道人剛欲反唇相譏,瞥見李歡的神情,訕訕然閉上嘴趕緊護在李歡身前。
“年輕人出門在外是該小心行事,胡亂開口只會惹禍?!崩险咭娎顨g沉默不言,頗為贊賞道,“臨危不懼,用一枚玉佩暫時穩(wěn)住賊寇,保全自身安危有乃父之風(fēng)?!?p> 李歡心中盤算很久:覺得老者沒有惡意,又確定他威脅不到自己。
這才開口說道:“老先生認識家父?”
“曾有幸為飛將治傷?!崩险哐哉Z間對飛將很是崇拜,聲音悲痛道,“那時候他還是一人之下的王,如今卻受奸人所害不知下落?!?p> 李歡眉頭一動眼中流露出焦急,追問道:“老先生知道是誰陷害家父?”
老者搖搖頭憤慨的說道:“若是我知道,早就讓此獠生不如死!”
李歡眼神黯淡,燕王南征北討威名赫赫嫉妒他的不少,能夠?qū)实圻M獻讒言的也不少,甚至根本就是這位皇帝自己設(shè)局謀殺燕王。
瘋道人見二人一問一答愁眉苦臉,他天性樂觀天真的說道:“抓住皇帝老兒問問,不就真相大白了嗎?!?p> “昏庸之主尚有甲兵百萬衛(wèi)護,想要當面質(zhì)問他談何容易。”老者搖頭嘆道,“難,難于上青天?!?p> “無論有多困難我都不會放棄,他絕不會降?!崩顨g手中攥著那塊玉佩,目光堅定的看向湛藍天空,一定會還李家一個朗朗乾坤!
“老先生敢問尊姓大名?”
“故人之子不必客氣,老夫姓華單名一個杉字,如果你不嫌棄叫我一聲華伯吧?!?p> “小子李歡拜見華伯。”李歡恭敬朝著華衫拜了一拜。
聽到華杉這個名字,李歡并不覺得有什么。
在刀尖上舔血的人,無人不曉華杉,這個名字代表著生的希望。
“花…你不必跟老毒蛇客氣,他脾氣怪得很最討厭三綱五常?!悲偟廊撕貌蝗菀撞迳献?,一言一語都是向著李歡。
李歡看到瘋道人這副怪樣子,實在不值得生氣就沖他一笑,瘋道人如獲至寶般又恢復(fù)活潑的天性。
“華伯,我?guī)熓鍨槭裁唇心憷隙旧??”華杉雖然不茍言笑,但怎么也無法跟毒蛇聯(lián)系起來,是以李歡心中頗感疑惑。
“那是因為我、他,還有蓋云,我們?nèi)讼嘤鰰r,我正在研究毒蛇的習(xí)性終日與毒蛇為伍,所以他們倆就叫我老毒蛇。
你師叔天性爛漫加上走路愛蹦蹦跳跳,我就叫他老猴子。而蓋云愛劍成癡自號劍奴?!?p> “劍奴,這倒是一個妙人?!崩顨g問道,“華伯,你可知蓋云住在何處?”
李歡現(xiàn)在一心向武,希望早點找到蓋云。
“他就居住在江州城百里外的碧游山莊?!?p> 李歡目光不善的看向瘋道人,后者渾然不覺拿起段龍二人的鋼刀,不知在琢磨些什么。
華杉捋一捋胡須道:“我已經(jīng)調(diào)查過了,這兩個貨色殺人放火無惡不作,咱們也算是替天行道,趕緊找個地方處理掉他們的尸體,省的惹來官府?!?p> “交給我!”瘋道人自告奮勇,也不待李歡二人同意,一手拎起一個毫不費勁。
李歡看著瘋道人的身影漸行漸遠,心中猶自在贊嘆瘋道人武力非凡,頓時好奇的問道:“蓋云和我?guī)熓?,二人誰更厲害?”
“老猴子神智健全時不好說,如今劍奴穩(wěn)勝于他?!?p> 李歡覺得瘋道人就夠厲害了,放到戰(zhàn)場上,絕對是萬軍之中取敵將首級的悍將,沒想到蓋云比他更猛,天下豪杰何其多。
“這么厲害的一號人物,為什么我在江州城打聽時沒人知曉呢?”
“你如果提劍奴這天下誰人不識,但是提蓋云知者只二三人耳?!?p> “這是為什么?”
“這個你還是當面問他吧?!比A杉眼中閃過一道捉弄之意,又道,“你不是準備拜蓋云為師嗎,咱們這就出發(fā)吧?!?p> 李歡望向遠處不見瘋道人回來,很是擔憂道:“我們等師叔回來一起過去吧,省的他迷路再生是非?!?p> 華杉牽過來一匹馬,放聲笑道:“無妨,昨天我二人已經(jīng)去過碧游山莊,今天劍奴擺下酒宴等著我們,老猴子鼻子比誰都靈肯定不會錯過的?!?p> 馬是現(xiàn)成兩匹,那頭驢用不上了,李歡索性將它放歸山野,并且對它許諾一定會替它還賬。
李歡二人翻身上馬,踩著落日余暉揚長而去,一路上華衫給李歡,講述江州的風(fēng)土人情,李歡也談一些自己的見解二人聊的頗為投機。
卻說瘋道人將段龍、段虎兄弟二人的尸首,掛到江州衙門的后門,又在地上歪歪斜斜寫上一行大字,我們是強盜,快來抓我們。
第二日班頭打開后門,看到二具尸體嚇得不輕,又趕緊偷偷的把那二人埋掉,太平盛世怎么會有強盜呢。
遠離市井繁華碧游山莊依山傍水,繞堤楊柳青翠欲滴,隔岸百花香承一脈。翠竹掩飾粉墻,清流擋住俗塵,闊葉芭蕉間藏著朱紅色的大門,猶如抱著琵琶半遮面的女子。
李歡挑著月光,打量碧游山莊,總覺得哪里怪怪的,這不像是絕世劍客的居住地,倒像是鶯歌燕舞的女子住處。
“華伯,蓋前輩住在這?”李歡疑惑的說道,“早知江南風(fēng)景好江州尤甚,可這碧游山莊也太…”
華杉三綹胡須無風(fēng)飄動,了然道:“你想說,太有脂粉氣?”
李歡點點頭,又看向美輪美奐的碧游山莊,好景醉人能在這個地方生活,恐怕會斬斷人間俗念閑云野鶴飲淡茶。
“你說的沒錯,這個莊子確實住過一位絕世美人?!比A杉眼中閃過一抹追思,嘆息道,“可惜莊園美如舊,佳人影無蹤,”
李歡正待追問,華杉收拾好心情,朗聲道:“這些陳年往事不提也罷,咱們快進去別讓劍奴一直空等?!?p> 華杉上前輕輕扣門,不多會朱紅色的大門開啟一條門縫。一名小童探頭探腦的說道:“主家清修不問閑事,你們請回吧?!?p> 李歡心中一奇,訪客的姓名都不問一下直接回絕,這莊園主人的脾氣傲的緊啊。
華安拱手道:“麻煩童子通秉一聲,毒蛇、猴子來了?!?p> 小童頓時笑道:“主家早有吩咐,遇到您二位立馬往里請。”
小童把門打開從里面走出來,迷惑的看看二人,把目光落在李歡身上,疑惑道:“這位貴客不像猴子啊。”
華杉難得露出笑容,猶如綻放的秋菊在一旁燦爛。
李歡正色道:“猴子上山打老虎了,一會才到?!?p> “打老虎?”小童腦子里算不過來,猴子能打過老虎嗎,他想了一會道,“您二位跟我來吧?!?p> 李歡二人隨著小童走進大門,繞過景山沿著一彎清溪,走進一條郁郁蔥蔥的小徑,道路兩旁種著白梨樹、碧桃樹,二者難得可貴同時盛開,一個潔白欺冬雪,一個粉紅賽胭脂。
順著通幽小徑復(fù)行數(shù)十步,來到一座院落前,鐵皮包裹的大門上掛著一塊匾,匾上龍飛鳳舞寫著三個大字問劍軒。琉璃青瓦涼如水,碧玉石階盛月光,這座院落畫一般美。
小童將二人帶至此處,就停下腳步有兩分失落道:“主家在里面?zhèn)鲃ξ也缓眠M去,您二人快請進吧?!毙⊥统鰞蓮埣倜?,說是進這院落必須戴著假面。
華杉早就知道這規(guī)矩,熟練的戴上假面。李歡拿過假面看了兩眼也就戴上。
二人給小童道一句辛苦推開門走進去,院落中有一個練功場,場地寬闊分為四個區(qū)域。其中在東南角,整齊的立著許多木樁上面痕印縱橫。西南角擺著武器架,上面清一色的全是劍,地上還有石鎖、石擔等增添力氣的物品。
李歡好奇的走到一根木樁前,用手觸摸木樁上的痕印,有深有淺且切口很粗糙,即使李歡這種沒練過武功的,也能分辨出這位的水平不高。
這時后院中傳來一陣喝彩,李歡和華安快步走過去,只見一位劍客劍招輕靈,騰挪間好似飛燕出劍時猶如靈蛇,招招接住落花堆成花冢,長劍無情劍客有情。
劍客一襲白衣臨風(fēng)而飄,一頭青絲傾斜而下,手中木劍舉輕若重,也許是錯覺,他的劍勢如怒海波濤,呼吸間刺出十五劍,青石上多出一個劍字渾然天成,干凈利落狠辣無情。
劍客身邊站著的兩名假面人,還有李歡二人,早就被這高超劍招折服,華杉慨嘆道:“此時的他勝老猴子兩倍,堪稱天下無敵。”
星月光輝灑在劍客身上,他彈掉劍上的一片落紅,緩緩把木劍插到腰間,對兩名假面人吩咐兩句,徑直向李歡二人走來。
劍客戴著一只銀白假面身材高瘦步履沉穩(wěn),他遠遠開口道:“老毒蛇你可不厚道,又讓猴子去哪撒野了?!?p> 華杉老著臉皮道:“我不是江湖藝人可不會耍猴,倒是你別惦記著猴兒順來的酒,趕緊給這小哥安排一下。”
蓋云隨意的看李歡一眼,沉聲道:“收徒也得講究眼緣如果不對付,你也知道我的脾氣哪來的回哪去?!?p> 李歡眼露精光,不卑不亢道:“小子李歡慕名前來拜師,先生有何考驗還請示下?!?p> “還是個讀書人,今年多大?”
“十六歲?!崩顨g尋思:這個年齡練武是有點晚了,但自己基本功不錯,應(yīng)該勉勉強強吧。
“不錯,剛好在我這里排行老三?!鄙w云眼睛一亮接著問道,“可曾隨名師學(xué)過招式?”
“未曾,只練過四五年基本功?!崩顨g摸不清劍客葫蘆里賣什么藥,據(jù)實回答。
蓋云大喜過往,撫掌大笑道:“這個徒弟我收定了?!?p> 李歡頗感意外,他自身條件不算太好,擔心蓋云不收自己為徒,誰料到是這樣的結(jié)果,再看華杉皮笑肉不笑的樣子,總感覺自己被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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