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日如約而至,神夭眾人已經借助無字天書的提示完善了整個結界,但他們不知道的是,整個昆侖之巔都已經被強行塞入一個空間裂縫了。
風溪云看著神夭的眼睛,很久之后,忽然輕嘆:“這段時間,不要離開四獸鎮(zhèn)?!?p> 神夭不解,“神君,您不是說如今這四獸鎮(zhèn)已無我們需要守護的東西了嗎?”
“沒有需要你們鎮(zhèn)壓的圣物,但你們須得保住自己的性命?!憋L溪云的眸色暗了暗,“整個昆侖之巔皆已被納入空間裂縫,若你們此時出去,必死無疑?!?p> 周圍人一時噤若寒蟬,大家互相看看,也不知誰能站出來說話。
景行只好戳著手指蹦出來,告訴大家:“莫要太擔心,若我主人出去解決了問題,自然與你們傳信,報與平安?!?p> 神夭的瞳孔一縮,“神君,即便知曉這結界之外是空間裂縫,您也要出去嗎?”
風溪云微微點頭,“外邊有人在等我,我不能棄他們于不顧?!?p> 許是她的神色太過堅定,連神夭一時都失了聲,也不知如何勸解。倒是洛汐,嗓音空靈地道:“我會與你們建一處傳音陣,待風波過去,主人定會通知你們?!?p> 神夭族人沒人說話,也沒人反駁得了風溪云。所有人簇擁著他們來到了一處空曠的雪原,雪鴻振弓散去了冰面上的雪,洛汐以白雪作筆墨,繪制了足足半個時辰,方重現一個完整的傳音陣。
那傳音陣還是太古的模樣,流蘇環(huán)佩,從最上面直直垂下,無風自動,猶如傘幔,銀光繞眼,分外華麗。上頭的咒文一筆一劃皆猶如生命呼吸般散著一明一滅的熒光,仙氣逼人。
風溪云怕洛汐消耗太多的神力無法補充,索性讓她回到了無字天書中,而剩下四位圣靈也紛紛回到了自己的原身中去。神夭對著風溪云深深一拜,她身后族人亦是對著她深深一拜,她卻只是笑了笑,道:“記著,不到我報與你們平安,千萬莫踏出結界一步。”
她的眼神看向天穹,神夭卻分明覺著她透過天穹再看更深遠、更黑暗的地方:“畢竟,那個地方,任誰去都九死一生?!?p> 風溪云的動作很快,她在叮囑完神夭最后一句后,便躍入天空,以風為刃凝成巨大的劍戟,朝著天穹之上的結界狠狠擲去。沒人看得到結界碎裂,風溪云亦然,她原本已經做好了被黑暗和空間洪流吞沒的準備,身子卻陡然一空。
她好像跌進了另一片空間中。
原本緊閉的雙眼并不敢睜開,風溪云能察覺到自己現在尚在虛空之中,四處皆無觸壁的痕跡。她小心將神識探出去查看,卻詭異地觸及到一陣強烈的熟悉感——
這種感覺讓風溪云的神經幾乎在瞬間緊繃起來,也在剎那睜開了眼。
她現在所在的地方,赫然是從前的玄女殿!
與從前殿中的擺設一樣,雪紗幔、鮫珠簾,玄冰劍鞘、琉璃玉桌,還有東海蠶絲被,上面繡著大朵的梔子花。哪怕微小的飾物都原封不動的擺在原處,還有那些盛放在半透明琉璃瓶中的神花,連花朵朝向都與從前一模一樣,不差分毫!
幾乎是瞬間,一種極度不安的涼意從風溪云的脊背直直躥進她的腦海,迅速占領她的四肢百骸,讓她很快便對當下的環(huán)境做出了鑒定:
這是司重設在空間裂縫中的,幻境。
她唯一對這幻境有所了解的,便是時間線,應當在自己成為九天玄女之后,被卷入時空亂流之前。
為了印證自己的想法,風溪云輕車熟路地找到了一面雕花銅鏡,潔白的鏡柄上雕刻著并不繁復但十分好看的花紋。她將鏡子翻了個面,正對著自己一瞧,果真是從前那副模樣,眼角還有一滴若隱若現的淚痣。
她不確定司重將自己拉入這幻境的意義何在,她唯一能告訴自己的,便是這只是一場幻境,不管看到什么、聽到什么,無論如何,心念都絕對不能動搖。
只是如今看窗外的天色,夜晚已然降臨。
神并不需要睡覺,風溪云睡覺只是為了滿足自己的欲望而已。她洗漱后躺回了床上,頭枕在冰涼的白瓷枕上,本十分精神的她卻瞬間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一夜無夢。
而風溪云不知道的是,司重早便借助空間裂縫,將她的神身與魂魄完全割裂開來。她的魂魄毫無所覺進入殺生幻境,而神身正被吊在江滿樓面前,如同一具毫無生氣的木偶。
江滿樓一身傷痕,鎖骨穿著所神鏈,太陽穴處綻放著兩朵細小的剔透的花。他瞪著側邊一臉悠閑的司重,眼神幾乎要在他身上灼出幾個洞來。
司重并不在意江滿樓幾乎要殺人的視線,他借助自己的能力將江滿樓的神身與神力分別割裂在兩個空間之中,盡管如此動作幾乎要了他自己的命。
他慢悠悠地走到墻壁邊上,幾乎是半靠著看向江滿樓。這個房間幾乎由一整塊白玉雕琢而成,圣潔無比,卻偏偏被用作大開殺戒,視覺刺激效果簡直猶如琢玉刀殺人,讓人不忍再看第二眼。
“江滿樓,你清楚我的意思?!彼局氐氖种感揲L,一路從衣領撫到腰間,那里佩著問心化作的玉印,干凈冰涼:“你若是敢在幻境中展現出對風溪云的半分偏袒,我保證,你將會看著她在你面前,一點點被我折磨死去?!?p> 司重的嘴角噙著笑,眼神卻銳利冰冷?!澳阍诶锸澜缫娺^我的手段,若敢違背,我讓你,求死不能?!?p> 他現在對于空間的掌控能力在自身條件允許的情況下被訓練到了極致,在小范圍的空間之中他幾乎可以做到無敵。只是風溪云的反瞳和她手中的五圣物他太過忌憚了,故而他選擇避其鋒芒,讓江滿樓瓦解她的意志,然后再一步一步摧毀她。
江滿樓不吭聲,咬緊牙關看向別處。司重卻笑起來,他并不在意江滿樓的態(tài)度,他知道江滿樓在聽,而這便足夠了:“我要你,親自看著她墮落,看著她,陷入絕望的深淵?!?p> “否則,你便等著看她,是怎么死在我手上的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