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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匱盟

第三十一章 滑水少女

金匱盟 提比留 4581 2020-03-03 19:30:00

  霍一尊、徐詠之、段梓守和阿脆下了山,看見鎮(zhèn)上倒是一片太平,李連翹沒有帶軍馬過來,那十六個南唐甲兵,應(yīng)該就是所有的兵力了。

  畢竟?jié)h中是蜀的地盤,李連翹再膽大包天,也不可能主動挑起兩國的戰(zhàn)爭。

  霍一尊到藥站時,老匡已經(jīng)睡下了,趕緊穿衣服起來。

  “老匡,我要出趟遠門,去鄂州店,可能半年,可能一年,你在家把店看好。”霍一尊囑咐道。

  “掌柜放心?!?p>  “阿脆,你是跟我走?還是跟阿守他們一路?”

  人形的阿脆還有點忸怩。

  “哈哈哈,我懂了,你跟阿守一路保護徐公子吧?!?p>  霍一尊安排徐詠之段梓守和阿脆在鎮(zhèn)上住下,明早出發(fā),自己開了傳送門,直奔鄂州分店,防止李連翹的報復(fù)。

  老匡安排阿脆住一間屋,嘴里還不住地嘀咕“原來掌柜的有個這么大的女兒啊”。

  一邊安排徐詠之和段梓守睡另一間屋,這讓段梓守很不高興。

  “阿守,”徐詠之說,“別鬧情緒,阿脆是女孩子,嫁給你之前,跟你不能睡在一起?!?p>  “那你還去睡在著色園……”

  “住口……”

  徐詠之想想,覺得自己可能嚴厲了一點。

  “睡覺吧。”

  段梓守倒頭就睡,留下徐詠之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

  徐詠之雖然年紀不大,但行走江湖這些年,也是手上有很多壞人性命的厲害角色,但是他今天第一次有了這種感覺:我們真的可以代表正義懲罰別人嗎?

  我殺的每個人,真的都罪有應(yīng)得嗎?

  欺凌小貴的那四十七個馬賊,真的人人都該死嗎?有沒有人可能是被脅迫入伙,可以被拯救,或者被寬恕的呢?

  一個人犯了錯,需要付出無限的代價嗎?

  自己也曾經(jīng)是一個執(zhí)法者,但最終成為被懲罰者的時候,他才理解了自己的脆弱,他厭惡這樣的自己,當他把那個死靈役擊倒的時候,他壓抑的暴力之血終于得到了釋放。

  他可以盡情擊打這個敵人,因為他沒有生命。

  “我也可以擊敗死靈役,我可以像師父一樣強大,小貴,你看見了嗎?”

  他把他殘損的手掌伸進夜色里,無聲地吶喊著。

  第二天早晨三個人吃過了早飯,帶好了盤纏上路。

  田大榜家住在渝州,長江邊上的一座山城,這里也是巴蜀的重鎮(zhèn),但楚人居多,所以也稱為楚州,和成都平原上的慢節(jié)奏略有不同,渝州人的嗓門大、脾氣急,和潭州的人倒是有些相似。

  過去的路途倒是很順,從利州買船南下,經(jīng)過閬州,嘉陵江走到頭,就是渝州了。

  上了船,徐詠之倒頭就睡,只有段梓守和阿脆兩個人,嘰嘰嘎嘎說個不停,當然主要是阿脆在說,長篇大段,然后段梓守回答:“??!”“真的啊!”“是嘛?”“哈哈哈!”“好厲害?!?p>  每天都聽這種一頭沉的相聲,徐詠之的腦袋就大了一圈。

  有時候真的很想讓這兩個小朋友閉嘴,但是看見他們倆天真愚蠢的樣子,又覺得是自己太油膩世故不忍心。

  有時候船到了鎮(zhèn)店,大家上岸吃飯或者休息,這倆人又要大放異彩。

  “阿脆,我想吃這個!”

  “那我喂你!”

  “阿守,那個蘑菇我夠不著?!?手太短,徐詠之想。)

  “我來給你呀?!?p>  好煩!

  偏偏這種新談戀愛的主兒,還喜歡跟人分享心得。

  “大姐夫,我覺得好開心呀?!?p>  “嗯,好好享受吧?!?p>  “你有過這么開心的經(jīng)歷嗎?”

  “沒有!”

  “那你真可憐。”

  這五個字可是戳到心里了。

  別的少年戀愛的時候,都是開開心心的。

  怎么你一開始,就是噩夢連連的?

  你好好檢討一下你自己。

  叫過來店家,“拿瓶酒來!”

  “阿守你是未成年人,不能喝酒?!?p>  “我喝了會變成本相,也不行。”阿脆也不喝。

  拿酒自己喝,噸噸噸噸,一瓶喝下去,進屋睡覺。

  第二天上船,還帶上一瓶。

  “大姐夫,你心情不好嗎?”

  “這叫借酒消愁?!卑⒋嘣谝贿呇a刀。

  “你別難過,等我們回去見我姐,讓姐跟你談戀愛,談戀愛可開心了?!倍舞魇卣f。

  “阿守你說得不對,姐夫和姐本來就是兩口子,兩口子了還談什么戀愛,就得是咱倆這種沒結(jié)婚的才能談戀愛。”阿脆也不知道是半懂不懂,還是永遠冷言真相。

  “我姐和姐夫也沒有結(jié)婚?!倍舞魇卣f。

  “沒有結(jié)婚,他就不是你姐夫!”阿脆反駁道。

  “可是他就是我姐夫,不是我姐夫,難道是你姐夫!”段梓守生氣地說。

  “咱倆結(jié)了婚,你姐夫就是我姐夫!”阿脆說。

  “但是咱倆還沒有結(jié)婚!”段梓守說。

  “你是不想和我結(jié)婚嗎?”阿脆說。

  “如果結(jié)婚了就不能談戀愛了,那我寧愿不結(jié)婚!”段梓守說。

  “你要不跟我結(jié)婚,我就不跟你談戀愛了!”

  “你要是打算結(jié)婚后不談戀愛,我就不跟你結(jié)婚!”

  “別吵了!”徐詠之把他倆打斷了。

  “大姐夫,你說結(jié)婚后還能戀愛嗎?”段梓守問。

  “不能了?!?p>  “啊……”

  “但是,你們可以恩愛。”

  “什么叫恩愛?”

  “恩,就是對別人好,照顧別人,救別人。”

  “哦?!?p>  “恩愛,就是你們兩個照顧彼此,拯救彼此,保護彼此。這個感情,比戀愛,還要寶貴,還要深?!?p>  “明白了,我姐對你就是恩愛?!?p>  “別亂說?!?p>  “那小貴姐對你應(yīng)該是戀愛。”

  “越發(fā)胡說了!”

  “不管怎么樣,姐夫說了,你就得好好跟我談戀愛,結(jié)婚之后,你還得對我恩愛!”阿脆把段梓守拉走了。

  “你親我一下?!?p>  “你今天沒吃蟲子吧?!?p>  “沒有?!?p>  “老鼠也沒有?”

  “當然沒有?!?p>  “那可以?!?p>  兩個人嘀嘀咕咕進了后艙。

  終于消停一點了,簡直吵得腦仁疼。

  徐詠之走出船艙透透氣,突然看見水面上有個身穿緊身短衫的少女,踩著一塊船板,在江上飛馳。

  還有人能在水上走路嗎?

  徐詠之目瞪口呆地看著那個姑娘。

  那個姑娘看見她,揮揮手。

  白白的胳膊白白的腿。

  渝州這個地方,難得晴日。

  但是今天確實晴得很美。

  姑娘眼鏡上戴著一副金屬框架,好像眼罩的東西,但是細看,應(yīng)該是墨色水晶磨制的。

  哦哦哦,看來能擋太陽。

  她能夠乘風(fēng)破浪,是因為前面有兩只江豚,用纖繩拉著她前進。

  “謝謝啦,你們休息吧。”

  她跟江豚揮揮手,那兩只江豚好像聽懂了,各自散去了。

  她扶著船板,在水里休息。

  “上來休息一會兒吧,”徐詠之招呼著,“我這里有熱茶?!?p>  姑娘劃著水過來,徐詠之拿著木漿的柄伸向姑娘。

  姑娘一笑,沒有接,而是直接把手伸給了他。

  “這姑娘好奔放?!?p>  “謝啦。”

  “借你船艙用一下,換個衣服?!彼χM了船艙,然后段梓守就被轟了出來。

  一會兒,姑娘換上一件白色長衣出來。

  “你是怎么隨身帶衣服的?!毙煸佒闷娴貑?。

  “把衣服和鞋襪裝在油布包里就可以呀?!?p>  “哦,我們的船,朝天門碼頭就靠岸了?!?p>  “正好,我家也住那附近?!?p>  阿脆從船艙里鉆出來。

  “姐姐,你真的太酷了,能教我劃水嗎?”

  “好好學(xué)跳舞吧,別隨便在團隊里劃水!你又不是全村的希望?!?p>  “不是啦,我說你剛才練的那個,我在窗戶里看見了?!?p>  “哦,你說的是那個沖浪板呀?!?p>  “對對對!”

  “那個不行,得江豚喜歡你,他們才肯拉你。你是貓吧,魚不會喜歡貓的?!?p>  “這也被你看出來了!”

  “你們兩個是哪里來的?”姑娘打量一下徐詠之和段梓守。

  “跟熊貓混在一起,不是巫師就是道士,說吧,是不是來找我家的?”

  姑娘嚼著丁香味道的阿拉伯樹膠,沒等徐詠之回答,就吹出了一個大泡泡。

  “我姐夫來找他舅舅?!?p>  “你姐夫?”姑娘打量一下段梓守,“熊貓是你姐?”

  “熊貓是我女朋友!”

  “哦,失敬失敬?!?p>  “姑娘,”徐詠之說,“我這個弟弟說亂了,我是山字堂的徐矜,我來渝州,是為了找我舅舅的,我舅舅姓田雙名大榜,我娘叫田小芊,是他的妹妹?!?p>  “啊!”姑娘吃了一驚。

  “你就是詠之表哥啊。”

  “……”

  “我是蔻蔻,總聽我爸提你,我還以為你很老了呢,還行,挺帥的呀。”

  “……”

  “來吧,靠岸了都跟我走?!?p>  田蔻蔻一揮手,“小弟弟幫我把船板背上,還有繩子,我看你好像很有勁的樣子。”

  “好嘞!”

  奇怪,段梓守就聽她的。

  就連阿脆也一點意見都沒有。

  “她讓阿守搬東西,你不覺得阿守太累嗎?”

  “你不知道哎大姐夫?!?p>  “別叫大姐夫!”

  “好的,你不知道徐大哥,這個姐姐身材好好的,我看著都動心,她下命令,我都愿意搬的?!卑⒋嗾f。

  走了幾里路,在山坡上有一棵大樹,蔻蔻一揮手,大樹的形態(tài)消失了,卻是一個宅院。

  “好厲害!”阿脆驚訝地說,“這個障眼法比阿脆厲害多了?!?p>  “這不是障眼法啊傻孩子,這是標準的屏蔽術(shù),”蔻蔻說,“它能讓這座宅子對所有無關(guān)的人都無法顯示、無法訪問?!?p>  蔻蔻推開大門,門里是一座清雅的庭院。白灰配色的墻,一叢叢綠竹從墻后探出頭來。

  “對了,我家多的是竹子,你想吃零食,隨便取!”

  “太棒了!”阿脆歡叫起來。

  “對了,桃子也快熟了,也可以隨便吃?!?p>  徐詠之一直覺得自己是大戶人家,現(xiàn)在看起來,徐家的房子真的就是軍營加庫房,一切都帶著實用的痕跡。

  舅舅家才是真正的大戶人家,種著這么多竹林果樹,在這么一個炎熱的城市里,簡直是太享受了。

  大家穿過二門,進入正房前的庭院,剛一進去,就看見一個龐大的、黑色的機器橫在自己面前。

  一個身穿短褂、卷著褲腳的中年人,滿手油污地在機器前面忙活著。

  “不是讓你別撿動物么?咱們家不能再養(yǎng)寵物了。怎么又帶浣熊回來了?”

  蔻蔻趕緊安慰阿脆:“我爸紅色盲,所以才會認錯的?!?p>  “爸,那是我哥的朋友啊,我哥來了?!?p>  “哪個哥?”

  “還有哪個哥,詠之哥哥唄。”

  “?。∥抑辽偈隂]見他了,他怎么來了。歡迎歡迎?!碧锎蟀袢酉鹿ぞ撸瑥臋C器后面探頭出來。

  徐詠之跪倒在地,行了一個大禮。

  “快起來快起來,孩子怎么你來了,你爸媽身體還好嗎?”

  “他們上個月都沒了……”

  “……”田大榜一下子就驚呆了,過了半晌,才想起來徐詠之還跪在那里,趕緊把他攙起來。

  “孩子,我們進去說!好好給我講講發(fā)生了什么?!?p>  蔻蔻給父親端水洗手,田大榜又穿了長衣,大家這才進了客廳坐下,徐詠之重新見了禮,介紹了阿守和阿脆,又把這一個多月來的事情,從頭到尾詳細地說給了舅舅聽。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田大榜聽得氣憤不已,“咱們得給他們報仇!”

  “舅舅你這幾年都在忙什么呢,為什么要從桃花源搬走?”

  “別提了,這幾年我是文理兩開化,弘揚巫師文化,一方面,我在研究機關(guān)技術(shù),正準備研究萬石大江船?!?p>  “完蛋大江船?”段梓守問。

  “萬石,就是一百萬斤的大船,”徐詠之解釋道,“你別打岔?!?p>  “這個大船必須要在江邊造,我剛在在做的,大船的發(fā)動機,其實船體早就就位了,在山下的干船塢里,就是這個發(fā)動機,核心技術(shù)方面始終難以突破?!?p>  “您準備用什么來驅(qū)動大船呢?”

  “我想的是牛,一百頭牛一起轉(zhuǎn)動絞盤的話,這力道就是一百牛力,大船是可以了,但是牛也有問題。”

  “牛有什么問題?”段梓守問。

  “牛要吃很多草,想要有勁,還得給糧食,所以你的船上就裝滿了草和糧食。”田大榜說。

  “那就不劃算了?!毙煸佒f。

  “草裝那么多,火炮怎么裝?炮彈呢?還得有步兵吧,要進行接舷戰(zhàn)?!碧锎蟀癯蠲伎嗄樀卣f。

  “舅舅帶我去看看機器吧?!毙煸佒f。

  “太好了,你從小就聰明,你媽媽也是天才,你爸爸那個人……算了,他無聊得緊,你可能會有辦法!”田大榜興沖沖地帶路出去了。

  蔻蔻一把抓住徐詠之的袖子:“表哥,我爸這人有點倒三不著兩,想一出是一出,你別攛掇著他再瘋一點?!?p>  “放心,我心里有數(shù)。”徐詠之出去了。

  看了看那個機器,徐詠之琢磨了一下,沒有什么太好的主意。

  “我爹跟我說過,天下的力有三種,一種是勢而力,一種是變化力,一種是生物力?!毙煸佒f。

  “還有這種區(qū)別嗎?”

  “勢而力,比如一塊石頭,一個泉水,從高處掉下低處,就是勢而力,把彈簧或者繩子擰緊,然后釋放,也是這種力?!?p>  “變化力,比如把熱水燒開,用水汽來推動某些工具。”

  “生物力,就是用人或者牛來拉?!?p>  “既然生物力不行,我看就得想別的辦法?!毙煸佒畬μ锎蟀裾f。

  “對了,舅母在哪里,我還沒有拜見舅母呢?!?p>  “你舅媽在后院喂龍呢。”

  “舅舅你家還有龍嗎?”徐詠之大驚失色。

  “有,剛孵了一只出來,不過還小呢,沒法打仗!”田大榜一臉得意,又有點不好意思。

  “夠了!”徐詠之指指發(fā)動機的核心部位,“你把那只龍,就放在這兒!”

  蔻蔻已經(jīng)完全崩潰了。

  外甥像舅。

  這個表哥比老爹還要瘋!

  

提比留

討中老年男性的歡心,莫過于認真學(xué)習(xí)和探討他的愛好。   懂的話可以給建議。   不懂的話,就認真請教。   還是拜托各位朋友,多給提比留推薦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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