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御司府大殿內(nèi)外上百道人影廝殺正酣,且不斷有新的身影加入混戰(zhàn)。聶離以最快的速度趕到此地,看到如此場景,眼皮微跳。
他掃過全場,認出了幾人,玄魔老人、赤炎候、乾武道人,都是令江湖人聞風喪膽的魔頭,如此之外還有眾多魔教眾徒與六御司玄衣使們戰(zhàn)作一團。
聶離手中長劍兀的刺出,直奔向玄魔老人。玄魔老人正要舉掌斃掉一位玄衣使,突然眼前一花,聶離長劍已是將要抵住他的眉心,玄魔老人心頭驚駭,顧不得殺人,丹田提氣,整個腦袋竟然是向下縮了一半,有半顆頭顱陷入脖頸,詭異無比。
聶離見狀手腕微轉,長劍向下砍去,鐵了心要取這老魔的人頭。
眼看玄魔老人避之不及,兩道身影直奔聶離,一人就在聶離劍落之時,手中拂塵卷住長劍,另一人斜掠而至,一拳擊向聶離側臉。
聶離不敢大意,向一旁翻去,連人同劍在空中轉了數(shù)圈,長劍擺脫了拂塵,也堪堪躲過了打向自己的一拳。
聶離站定身形,雙眼瞇起,眼中寒光四溢,那出手襲擊的二人同時躍起,與玄魔老人成三角之勢將聶離圍在中央。玄魔老人此時恢復了正常,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嘿嘿笑道:“想必這位就是天下一劍了吧,果然非比尋常?!?p> 聶離看了另外兩人一眼,說道:“乾武道人、赤炎候,還有一位呢?”就在他話音剛落之際,一道身穿灰色衣袍的老人落在場間,哈哈一笑道:“聶巡使說的莫不是老夫?”
“無常君”,聶離心中暗道,手中長劍輕輕挑了挑,淡然說道:“來齊了就好,今日我就將魔教四大護法一并斬了。”
原來這四人便是魔教四大護法,在教中地位僅次于天啟、業(yè)罪二圣使及三尊之下。
二十年前絕滅王消失,魔教群魔無首,二圣使為爭奪教主之位在無妄峰一戰(zhàn)后不知所蹤,后中土大舉進攻魔教總壇,三尊隕落其二,只剩下一位碧落尊者帶著四大護法與魔教殘眾遠遁塞外方逃過滅教之禍。
剛知道絕滅王被囚在無間獄的聶離明白,今日魔教夜襲六御恐怕為的就是絕滅王了。
此刻他心中疑惑重重,此事大有蹊蹺,但顯然當前不是思慮之時,魔教四大護法聯(lián)手比之八道劍神的實力有過之而不及,那位碧落尊者還未現(xiàn)身,想來是尋無間獄去了。
今日之事處理不好六御司便要陷入大難之中,魔教如此多的眾徒現(xiàn)身京城,六御司竟然毫不知情,定然是京城中有人相助,想到此處聶離臉色微寒,真是好手段。
他腦海中念頭數(shù)轉,但其實也不過一息時間。他不再細想下去,此刻形勢危急,自己需盡力拖住四大護法。聶離長劍一翻,劍氣激蕩間,使了一招八方來朝,幾乎同時向四人出手。
四大護法也不敢大意,此子劍法之高當世罕見,剛剛幾乎一個照面間就要將玄魔老人斬殺,著實厲害無比,四人心意同動,同時出手。
只見無常君雙掌翻飛間,掌影化成一道光幕落向聶離;赤炎候須發(fā)亂舞,右拳被一團火焰籠罩,喝的一聲殺了過去;玄魔老人雙手十指指甲暴漲,且化為漆黑之色也是抓向聶離;那乾武道人拂塵舞動,仿若化為無數(shù)利箭向聶離激射而去。
四人出手便是殺招,幾乎一瞬間便破了聶離劍招,但聶離也不見驚慌,他長劍再舞,只見無數(shù)凌厲劍氣縱橫,在其周身化作一座七層寶塔,雙方真氣碰撞間只聽得轟然一聲,五道身影幾乎同時向外射出。
聶離飛身之際,雙手握劍,暴喝一聲,竟然又是一劍刺向玄魔老人。那玄魔老人又驚又怒,暗自罵道這小崽子是盯上自己了,三番兩次都是挑自己下殺手。
聶離這一劍乃是全力而為,加上這玄魔老人一時措手不及,此時已經(jīng)避無可避。
無常君三人皆是大怒,三人幾乎同時殺向聶離,聶離速度太快,三人救之不急,無奈之下,同時發(fā)力,皆用上了全部功力,三股可以碎金裂石的渾厚力道直奔聶離后心。
他們看出聶離此刻是全力出劍,想要閃躲已是來不及,此刻他只有兩種選擇,要么硬挨三人一擊繼續(xù)殺向玄魔,要么回身迎擊。
無常君心中暗嘆一聲,聶離的選擇他已經(jīng)猜出來了,或者說對于他們這些江湖廝殺經(jīng)驗無比豐富的人來說,此時只有一條路走。
在無常君心思轉動間,聶離長劍已經(jīng)刺中了玄魔老人,穿胸而過,一劍斃命,玄魔老人臉上怒意與驚恐相互交織在一起,整個臉龐扭曲在了一起,駭人不已。
聶離抽出長劍,重重咳了一聲,一口鮮血噴出,他也幾乎將剛剛三人的掌力全部吃下,此刻五臟肺腑如同翻江倒海。
他眼皮微垂,拼著重傷的代價殺了一人,另外三人卻是幾乎無損,這場架可不太好打啊。
“不要讓他有喘息之際?!辈恢钦l喊了一聲,三道身影同時激射而來,聶離嘴角一揚,橫劍相迎,此時他不再硬拼,劍法不再是剛剛那般霸道犀利,而是飄逸靈動,劍舞之際,光華四射。四道身影在場間不斷翻飛,一時之間竟是誰都奈何不了誰。
而整座大殿和前院兩方人馬廝殺愈發(fā)慘烈起來,地上殘肢斷臂四布,不斷有新的尸體出現(xiàn),可謂血流成河,青花地板皆被血液侵染。
就在此時一聲大喝傳來:“好賊人,敢來六御司逞兇,活得不耐煩了!”卻見一位身穿六御司玄衣官袍的中年漢子殺將而來,其身后無數(shù)玄衣使也是加入戰(zhàn)團。
一位六御司玄衣使看到來人后,臉上立時現(xiàn)出驚喜之情:“鄭巡使!”
被換做鄭巡使之人怒喝一聲雙拳齊出,奔向了聶離與三大護法。無常君臉色微變,不在糾纏聶離,舉掌相迎,霎時間拳掌相交,戰(zhàn)將起來。
聶離臉色不變,心中卻是略微松了口氣。他已經(jīng)深受重傷,繼續(xù)被這三人圍困,終是有些危險,眼下支援前來可謂是雪中送炭。
這位鄭巡使不是別人,正是六御司左督府的巡使大人,名為鄭天河,出自神拳門,一雙拳頭霸道無比,其擔任左督府巡使長達十年之久,無論是江湖還是朝堂,威名不下于聶離。
他二人聯(lián)手之下,這魔教四大護法,或者說是此時的三大護法便有些危險了。
無常君的面色愈發(fā)陰沉起來,此次大舉進攻六御司乃是尊者決議。其他幾位護法中,赤炎候是個武癡,玄魔老人更是全然不管只想著來此廝殺一番,死了倒是利索,至于乾武道人一心要救教主,完全支持尊者決斷。只有他一人覺著不妥,但也不能違了眾人的意,也只好答應。
這些年圣教在塞外艱難求存,人才凋敝,想要東山再起不知要多少年月。今夜一戰(zhàn)后恐怕圣教香火再難接續(xù),只是他心中還有所希冀,若是尊者真能救出教主,那一切就不同了。
想至此處,他頓生一股豪氣,既然如此便豁出老命也要拖住這左右巡使。鄭天河突感無常君氣勢更盛,拳出之際也是愈加虎虎生威。
六御司緊鄰皇城,鄭天河知道此時廝殺恐怕已經(jīng)傳進了宮里,司里負責天下諜網(wǎng),更兼著守護大內(nèi)的職責,今夜一戰(zhàn)不管結果如何必然會被圣上問責,到時候韋先生再如何深受皇恩,也難逃其責。最要害是魔教如此數(shù)量的教徒入京,六御司全然不知,還被打上門來,這是何等恥辱,又是何等失職。
雙方皆是有著不可不戰(zhàn)的理由,出手愈加凌厲,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而六御司府外,一隊隊禁軍兵馬將千盛廊團團圍住,皇城門外也有重兵把守,六御司之亂已經(jīng)是驚動了整座皇城。
一位身穿金甲的將軍雙手持劍站立于六御司府前,其身邊一位副將拱手說道:“將軍,據(jù)探子回報是魔教之人夜襲六御司,此時左右督府的巡使皆在內(nèi)與賊人交手,現(xiàn)在還未見韋先生的身影?!?p> 金甲大將面無表情,說道:“一個都不要放跑,傳令下去,如有人近皇門百步內(nèi)就地格殺,不論是誰!”
“是!”那副將領命而去。
金甲大將閉上雙眼,似乎對門內(nèi)六御司的殺戮完全不感興趣,他只負責守衛(wèi)大內(nèi),若非陛下下旨要自己來六御司協(xié)助鎮(zhèn)壓叛亂,他根本不會來此處。陛下對韋先生就是看的太重了,如今被人殺上門來,六御司真是愈加無能起來。若是對方的目的是六部、大都督府,或者是大內(nèi)皇城,這幫黑狗們就都該砍頭了。
這時突然一道身影穿過重重兵甲,急掠而至,金甲大將立刻警覺,怒喝道:“何人?”
那人卻是不理,一個縱身便要飛入六御司府。金甲大將立刻怒目圓睜,其雖身穿金甲,速度也是極快,在那人飛身之際持劍爆射而出,一劍砍出,劍起龍吟,幾乎可以斷定此劍落下,即便前方是巨石厚鐵,也必然會被一斬而斷。
但那道身影只是輕飄飄的向后方遞出一掌,然后一陣巨風在六御司府前肆虐開來,那金甲將軍首當其沖,身形一滯。那道身影趁機便是落入了六御司府。
金甲大將落在地上臉色陰沉,這又是哪里冒出的高手,他有些心煩意亂,這些江湖人以武亂禁,有朝一日自己定然馬踏江湖,讓這些自以為是的江湖人知道朝廷之威不得褻瀆。
而此刻六御司內(nèi)驚呼四起,廝殺聲漸漸弱了下來,其后便是又有數(shù)十道身影落地之聲響起。
聶離、鄭天河與三大護法對峙而立,此時在三大護法身前站著一人,赫然便是剛剛掠進府內(nèi)之人,無常君等魔教眾人臉色復雜但也有些許激動。
無常君拱手拜道:“圣使,您?!蓖nD片刻后他接著道:“原來還在世?!?p> 那人擺了擺手,掃了一眼四周,目光落在了玄魔老人的尸體上,微微嘆了口氣,又望向聶離二人,說道:“天下一劍!年輕人好功夫?!?p> 聶離微微挑眉:“不知是天啟圣使,還是業(yè)罪?”
“天啟?!蹦侨说氐?。
聶離說道:“久仰了,不知圣使有何見教?!?p> 天啟圣使沒有答話,而是看向了聶離身后。只見此時聶離身后除了剛剛與魔教眾人廝殺的玄衣使之外,又多了數(shù)十人。有一襲白衣的陸完,還有十六名手持長刀,身穿藤甲的護衛(wèi)。最讓他上心的是十名身著黑色官袍,紋路與一般玄衣使略有不同之人,這十人皆是面覆黑甲,手中兵器各有不同,有長槍、單刀、銀鉤,也有幾人赤手空拳,但是無一例外,他們都是高手。
天啟圣使搖了搖頭,這十人的武功就算不及四大護法怕也相去不遠了,他又看了一眼陸完,此子武功怕是也不下圣教護法。六御司果然深不可測,就算圣教全盛時期來此恐怕也討到什么便宜,碧落為何會犯如此錯誤。今夜就算搭上了圣教全部的香火,又真能救出教主嗎?
天啟圣使壓下念頭,說道:“我教來此,只為救出教主,說來也是我等無能,二十年后才知教主未亡,既然蹚進了這龍?zhí)痘⒀ǎ覀冊趺匆惨J闖!”
聶離冷冷一笑:“那就沒什么好說了?!贝丝淌l(wèi)與藤衣衛(wèi)皆在場,就算是魔教二圣使、三尊四護法皆在也走不出去。就在雙方要繼續(xù)火并之時,一聲霸道笑聲傳來,笑聲未絕,兩道身影從天而降,一人衣衫襤褸,但身上的氣勢端是霸絕天下,另一人是位身穿藍衣的中年美婦,她正一臉微笑地看著狂笑的那人,眼中滿是崇拜之情。
天啟圣使神色微動,三大護法卻是滿臉激動,幾人立即跪拜道:“屬下見過圣教主,圣教永昌,教主萬壽!”而后魔教眾徒皆是跪拜,一時之間洋洋沸沸,頌聲不絕。
聶離臉色突變,雙唇微張,緩緩吐出三個字:“絕滅王!”
“又見面了,小子!”絕滅王冷冷掃向六御司眾人,冷冷一笑。六御司眾人被那目光掃過,感覺仿佛被一頭陰冷恐怖的巨獸盯著,背后都不由冒出冷汗,有幾人喉頭微動,發(fā)出輕微的咕嚕聲。
六御玄衣使,被天下視為最為陰森恐怖的一群人,此時竟也都產(chǎn)生了一絲恐懼。
因為此刻他們面對之人是魔教教主,九天絕滅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