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姝寄給張淇蕓的信在第二日下午就到了,信中交代的明白她看后就通曉個七七八八了。隨即抽空寫了回信給唐姝說自己盡力幫忙,又寫了封信給濟州的堂主請他務必快些趕到京中。只是她與周青沫交集不多,還能如此幫忙,趙嘉林就有些納悶不忍插嘴詢問。張淇蕓回他:自己以前幫過堂主,那老頭子一直記得,這次用了,省得他再催。她沒說的是本來每年夏時都會請老堂主來為爹爹調理身子,畢竟戎馬半生總會落些傷。這次幫周青沫不過是順手,讓老堂主早來幾分,還能讓兩位老人多敘敘舊。至于周大人家的事,她自是明白,甘地一事朝中大臣中不滿的人中就有周元良大人,幫他家此事不過是想著為張家在朝中少樹些敵罷了。
她思慮的事未免多了些也雜了些,只是在這些事上她才能為爹爹立些好感,若是為朝中奸邪之事讓她出力,可就是刀架在脖子上都不會退步。如此不近人情,又如此講求正直之人,就不知是誰家兒郎能降得住她了。
說起誰家兒郎來,胡家少爺胡瑄墨就一定要談談了,自那日贈簪之事后,胡瑄墨就百思不得其解他哪里讓張淇蕓看不慣了。這幾日上朝總能感到張閣老不高興的目光,每次都只能燦燦一笑作為回示。
離張淇蕓前去小焦山也過了大半個月,胡瑄墨又不能去他是戶部的掌律令,又不是首輔家的傻兒子,居然非要和張淇蕓比誰先到小焦山,就那個趙嘉林都與張淇蕓拉好了關系,雖說是打賭輸了做了人家的跟班,可比自己啥也不是強多了。
真是越想越氣,胡瑄墨沖書房外的阿福喊了聲:“阿福,陪我去打馬球?!?p> “公子,咱這官小也不能不做事?。≡僬f了各家的公子、馬球打的好的大人不是在小焦山上沒回來,就是各有各的公務。您就別想了?!?p> “阿福,你講的是什么話,算了,不與你計較?!?p> 被阿福堵了回去的胡瑄墨又回到桌前思考起了人生,口中嘀嘀咕咕的。
胡瑄墨小時候就認識張淇蕓,不過就只是胡瑄墨認識張淇蕓,張淇蕓不認識他。那時候他與父親坐在茶坊喝茶,不愿聽父親商場里的爾虞我詐,他便俯身把在柵欄上看街上的人來人去,慕然間看到一個身穿碧衣的小姑娘縱馬掠過,只遠遠飄來一句:“兄長,今日我定比你先到孤山?!比缓缶褪菑堃鬂煽v馬緊追其后朗笑道:“你哪次不耍賴,我就謝天謝地了?!?p> 那時候就覺得她恣意颯爽,羨慕的不得了。他們家經(jīng)商已久,雖說楚國在商業(yè)上不怎么重視,可認真做生意,總會賺些家底。父親倒是希望他能考取功名,不必再在商場上勞苦費心。畢竟比起劉家家族的產(chǎn)業(yè)胡家遠遠不能讓胡瑄墨坐吃山空。原本他沒想過要在楚國的朝堂上有所作為,聽到那日所見之人叫張淇蕓,是閣老疼愛的小姑娘。就想著若不是楚國有作為的臣子,就見不到那個颯爽的小姑娘。
便聽從父親的安排去拜見夫子,叩問經(jīng)書。再見到她時,京中恰巧是梅雨時分,他從甄式學府往回走,看到她和一人站在渝州茶坊前絮叨些什么,那人不是她的兄長張殷澤,不過也年長她幾分。行吧!那人是名少年,年輕著呢!等他再看清楚些,那名少年就察覺到他的目光,他還記得少年冷冷的目光和陰冷氣場,微抬著下巴細細的打量著自己的神情。
胡瑄墨正要瞪回少年時,張淇蕓也看到他了沖他笑了笑回頭拉著少年離開了??删褪悄歉毙δ樧屗舸粽驹谠亓芰嗽S久,等阿福將傘撐來時他還呆著。從阿??谥兄栏谒砗蟮纳倌昝虚L熙,是張殷澤從自己陪讀中請來陪她去江陵雅序的人。他當時就氣的不得了,早知道就去張家給張殷澤做陪讀了,雖說老爹這關過不了。
他也知道張淇蕓管理了楚國最大的情報網(wǎng)吟霜坊,便緊跟其后拿了殿閣學士的推舉信考了功名得了掌律令一職。不過掌律令沒當幾天朝中的風氣看清了些,那日聽劉家公子劉煒汎要發(fā)奮圖強,自己提示他需得打理好朝中的人脈,若是分量不夠的官員得的推舉信于功名也沒對大用,楚國有律令:三代以內官員不得相互舉薦學士,凡舉薦之人當由朝廷二品以上官員,高官子弟不得門蔭。
自己剛提醒劉煒汎一句便見她不開心了,她不喜歡朝中官員之間相互勾結、相互偏袒,可是若不去打理關系,便得不了官職,若是得不了官職又談何改變出國呢?張淇蕓生來有父兄扶持、皇恩加持,哪里明白像他們這些普通人家要考取功名有多難?
胡家有銀兩送他去有名的學府,才能遇見認識大學士的夫子,自己最后才能憑才學進的考場。可平凡人家的子弟哪有如此的家境、夫子來考取功名呢?出了京城就沒人能熟絡二品以上的官員,又何談官官勾結呢?
想到這里胡瑄墨握緊雙拳走到窗前嘆了口氣,表情木訥的樣子讓阿福瞧見了又喊道:“公子?。◆⒆右淮螞]送出去,就再送一次唄!您可別瞎想,這蕓姑娘思慮深沉,如此這般,不過想看看您的氣量罷了?!彼堑鮾豪僧敇佑植皇撬粍e人拒接了,怎么又繞回張淇蕓那了!他胡瑄墨怎么就不能想想自己的仕途了,還是算了吧!自己官低言微,京中子弟都只知胡家有個公子不知胡家還有位大人,出門全是“胡公子”。他又不是劉家那位公子哥兒,一心想花自家銀兩,可現(xiàn)在劉煒汎都知道要考取功名了。
胡瑄墨又在書房里轉了幾圈,實在沒忍住又跑窗前問阿福:“我問你,你為什么不叫我‘大人’?”
“哎呦,我的公子啊,我伺候您時,您就是胡家公子又不是胡家大人。想要讓小的改口等您另批了府邸再說吧!”
“不是,阿福,你覺得我爹會讓我出去住嗎?”胡瑄墨看著阿福皺著眉頭問他。
阿福見胡瑄墨像是認真的在問便也認真的想了會搖搖頭說:“不會?!本股瞪档臎_胡瑄墨笑了笑。“不會,不會?!彼歉睒幼恿ⅠR讓胡瑄墨感到不爽伸手出從窗子里猛揍他:“那你說個什么勁!”
“公子,你想你要是娶回了蕓姑娘,張閣老和將軍會讓蕓姑娘住在胡家的小宅院嗎?這樣你不就搬出去了嗎?還有蕓姑娘陪著,多好?!卑⒏_叾阒u墨的攻擊邊搓著雙手想著在新宅院自己就是大管家,那副輕飄飄的樣子完全忽略了他說胡家宅院小。又引來了一頓暴揍,阿福委屈的抱著腦袋慘兮兮的埋怨:“公子,你怎么在別人那都是一副溫文爾雅的樣子,到我這就變了個樣呢。表里不一,蕓姑娘一定不喜歡你這樣?!?p> 又扯回蕓姑娘那塊去了,胡瑄墨只能縮回房內自己想簪子的事,他記得賞花的時候他們兩個挺融洽的,怎么那日送簪子時就不對了呢?剛要問阿福就聽到阿?;厮骸肮幽鷦e問了,再問我也不知道了,還說呢,我都沒送過姑娘簪子?!?p> 胡瑄墨只好又回身想送簪子那日的事,那日為了和劉燕婉撇清關系說不喜歡姑娘議論朝廷之事,自己完全忘了她是吟霜坊的管事的,滿腦子全是她誤會了沒,這下完了。再說她是吟霜坊的主人最討厭別人揣測心意,自己不光揣測了,還沒講實話,那簪子確實劉燕婉幫著選的,她又討厭官場的虛偽假意,自己一次見面就惹得她這么不開心。
看來她把自己丟在原地都算是輕的了。胡瑄墨的臉色愈發(fā)難看思來想去整理一下衣冠招呼阿福出門:“阿福,走了?!?p> “又去哪?”
“去買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