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柳若蘭告訴啞巴明天就去金鼎集團報到,她會在門口等他。陽七答應會請假送啞巴去上班。這樣,柳若蘭就放心了。
柳若蘭要開車送陽七和啞巴回保安公司宿舍,但陽七沒有讓她送。柳若蘭也就沒有堅持。
在回家的路上。陽七和啞巴又恢復了以前的哥倆好。啞巴心里樂開了花,他也不再生陽七的氣了。其實,他也不是真生陽七的氣,只不過當時心里一下子難以接受。啞巴患難之時,是陽七幫助了他,還受了他的牽連,吃了不少苦頭。在這個世上,啞巴沒有其他親人,而陽七不是親人勝似親人。
陽七沒打算回公司宿舍。因為啞巴到那里心里會難受。他跟啞巴作手勢,示意帶他去見一個人。他是想多陪一下啞巴。
到了滿香的出租屋。滿香早已給冬冬洗了澡,正準備自己去洗澡時。這時,響起了敲門聲。
“七哥嗎?”
“是我,滿香,開下門?!?p> 滿香突然想起,這幾日一直忙,忘了給陽七配一個鑰匙了。
滿香打開門,看見陽七和啞巴,頗感意外。
最吃驚的,當然是啞巴。
他沒想到滿香住在這兒,更意外的是,陽七和滿香似乎住在一起了。
啞巴的表情有點復雜,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傊?,難受多于高興。
不過,陽七并沒有察覺,他以為是啞巴有點不好意思。
滿香是女人,很敏感地發(fā)現(xiàn)了啞巴有點不自然。
啞巴一直沒吭聲,只是嘴角動了動,點了點頭。一個啞巴,本來就不會說話,自然也沒有人會在意他那“呀”“啊”之聲。
滿香很快就給陽七和啞巴倒了一杯熱茶過來。
“七哥,你陪下啞巴,我先去洗個澡。剛才,給冬冬洗澡時,這家伙邊洗邊玩水,把我的衣服弄濕了?!?p> “去吧。有我呢?!?p> 陽七其實也沒什么好跟啞巴交流的。
啞巴呢,也就一個人在那里心潮澎湃、胡思亂想。他有自知之明,心里暗戀著滿香,又能怎么樣呢?他一個殘疾,能給滿香什么?所以他根本想都不敢想??墒牵幻靼诪槭裁礉M香跟陽七在一起,她不是劉大根的老婆嘛?是滿香背叛了劉大根?要是這樣的話,滿香就做得不對了。可滿香在啞巴心里就是圣母,是神仙姐姐下凡啊,怎么可能做這樣的事呢,一定是陽七逼迫的?!芭笥哑蓿豢善?。”啞巴雖然沒讀過書,但在社會上混了這么多年,這個江湖規(guī)矩還是懂的。陽七怎么能打大根老婆的主意呢?太不夠兄弟了!
啞巴越想越覺得陽七不是個東西,是個偽君子,表面仁義,背地里干見不得人的勾當。俗話說,相由心生。啞巴這心里想的,全在臉上就露出來了,顯得有點猙獰可怕。
陽七一開始沒注意。是冬冬注意到了,他做完作業(yè)一回頭就看到啞巴目露兇光,一副吃人的樣子,感到有點害怕。
“叔叔,我怕。”冬冬向陽七靠了過去。
“怕什么?”陽七笑著拍了拍冬冬的小腦袋。
冬冬用嘴往啞巴坐的方向呶了呶。
陽七一看,也嚇了一跳。心想,這啞巴怎么啦,剛剛還是喜笑顏開,怎么一下子就變了臉。
陽七碰了一下啞巴,用手指著胃部,問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啞巴壓根兒不理他。
陽七又手去扯他的衣袖。
啞巴一甩,轉過頭來狠狠地瞪著陽七。
“嘿,你這啞巴,吃錯藥了吧,沒人惹你?。俊标柶叽鬄椴唤?。
這時,滿香剛洗完澡出來,正好聽到陽七在斥責啞巴。
“七哥,怎么啦?你態(tài)度好點,啞巴是客。”
“滿香,你說奇不奇怪,我好意讓啞巴到你這里來住一晚。他倒好,好像欠了他錢似的,一副苦瓜相?!?p> 滿香走到啞巴面前。一看啞巴那表情,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她太熟悉啞巴的脾性了。在滿香嫁給劉大根時,啞巴也就是個懵懂青年。因為隔得近,啞巴又一個人怪可憐的,所以滿香經(jīng)常叫他來家里一起吃飯。劉大根呢,嫌啞巴臟、傻,不怎么搭理他。啞巴從小缺少父母之愛,但他從滿香身上感受到了一種特別的溫暖。所以只要是滿香叫啞巴去干事,啞巴立馬就會去,義不容辭。要是碰到劉大根欺負滿香時,啞巴就會狠狠地瞪著劉大根。劉大根什么人都不怕,就有點怕啞巴瞪著他。別人管閑事,可以去解釋。這啞巴管閑事,就沒法跟他解釋和溝通,弄不好就被他打了黑棍。
“想不到啞巴在外面十幾年了,這個習性還是沒有改變?!睗M香心里未免有些觸動,“陽七也沒有欺負我,啞巴這表情多半是有點誤會。”
看到滿香來了,啞巴表情緩和了一點。
“啞巴兄弟,這十多年,在外面受苦了吧?!睗M香拍了拍啞巴的肩膀。
啞巴不由自主地站起了身,眼里噙著眼淚,“呀啊”的聲音有點哽咽,全身有點顫抖。他是多么想向滿香訴說這十幾年來一個人孤苦伶仃在外面受的苦啊??墒?,他沒有語言能力,只能用表情和手勢來表達那份心情。他想,這份心情,滿香姐一定懂。
是的,滿香看到啞巴這樣,不由得鼻子一酸,哭了起來。這些年,自己受的委屈和苦,也是倒也倒不完啊。
陽七連忙過去安慰滿香??蓾M香伏在陽七的肩上號啕大哭起來。此時的淚水已如江河之水,無法阻擋。這么多年來,滿香一直堅挺著,再苦再難,也沒有這樣哭過??墒撬豢吹娇蓱z的啞巴,想起過去的種種,不由得心酸、心痛、心悔啊。
啞巴也是抽泣了起來。陽七也受到了感染?!澳袃河袦I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陽七、滿香、啞巴是見到故鄉(xiāng)人、想起傷心事而傷心痛哭啊。
陽七一只手摟著滿香,一只手扶著啞巴的肩膀,三個人盡情地釋放那郁結心中很久很久的苦悶與心酸。
哭,其實并不是弱者的行為。痛哭發(fā)泄,其實是一種很好的心理療法。一個人的心理健康,有時需要適當?shù)耐纯薨l(fā)泄來加以保持。
三個人的哭,最后以冬冬的哭結束了。因為冬冬被他們嚇哭了,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
滿香抱著冬冬,邊哄著他睡覺,邊用表情和手勢告訴了啞巴這十多年來她的大概經(jīng)歷。啞巴知道滿香跟劉大根離婚了,現(xiàn)在跟陽七在一起,心里也就不怪陽七了。
啞巴明白,自己是無論如何也給不了滿香幸福的。滿香跟陽七在一起,他是高興的、放心的。
這一晚,啞巴睡了一個甜美的、舒心的覺。陽七和滿香則又聊到半夜才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