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撕破夜

反戈五十八

撕破夜 此山而 2892 2020-03-28 23:30:00

  曲原不耐煩天天窩在家里聽姐姐罵街,坐在帝都的茶館里躲清靜??上]人給他這點躲清靜的機會,曲家沒一會兒就把他從大街上逮回去了,原因無他,主要是那個叛逆的出了名的顧繁少爺竟然破天荒地答應了與原家的婚事,整個四九城傳得沸沸揚揚。

  曲原不情不愿地回了曲府,還沒得能進門,先被坐在主位上的他姐的眼神激了個四肢發(fā)涼。曲邪微微笑著,搖著手中一把新作的破扇子,看上挺像那么回事,幽幽道:“呦,躲得了初一,你躲得了十五嗎?”

  曲原陪笑著,心里暗罵陰汋不靠譜。同床共枕多年,就不知道枕邊人百毒不侵嗎?就不能加點兒藥量嗎?現在好了,不但沒能忘卻前塵往事,反而激起了曲邪的滿腔的好強之心和怒火。

  細細想來,曲原挺能理解的。這節(jié)骨眼上把人送走,算什么,瞧不起那單位的,說是怕連累,不就是赤裸裸的嫌棄嗎?就曲邪這脾氣,能受得了這刺激?自打醒過來,就把之前的雷厲風行翻了個翻,身體力行地證明著,看咱們到最后誰不行!

  就是苦了曲府的一眾人了。

  曲原無比懷念著自家的小妖精,脾氣火爆,但至少能把喜怒哀樂掛在臉上,讓人不由自主地就放松了心情。

  曲邪的冷淡態(tài)度,無處不張揚這一件事,她不僅是曲原的嫡姐,更是曲原的君上;就像之前的,她不僅是陰汋的發(fā)妻,長歌門的主母,更是曲家的家主。

  曲原盡量輕松道:“顧少正是少年,是還沒點兒年少多情的時候?”

  曲邪已經屏退了左右,冷笑道:“是啊,誰還沒點兒年少多情的時候,悄瞇地就把婚成了。顧繁哪比得上你,說干就干,天皇老子來了都不讓?!?p>  曲原一身冷汗,呵呵道:“怎么,姐,我找個姑娘你嫉妒???”

  曲邪瞟了他一眼,似乎是帶了點幽怨,涼涼道:“嫉妒,你讓給我嗎?!?p>  曲原認真地想了想,誠實地搖頭道:“不讓?!?p>  曲邪的手上還拿著文書,漫不經心道:“我原本的意思是讓你娶了原笑笑,你母親本就是原氏女,親上加親,未嘗不可?!?p>  的確,曲原的母親是原氏旁支的女兒,并不受寵,曲原在兄弟中排行第九,不上不下,跟著一塊兒不受寵,連名字都是草草而就,取了父母之姓。同時正因為出身不好,又加上他這么多年不要皮不要臉地鬼混,才能在一眾兄弟的骨灰墊成的地基之上,在曲邪大權在握的今天留得一條命在。

  曲原有點兒緊張,他控制了一下微微發(fā)顫的手指,勉強笑道:“那真是遺憾了。聽聞原家小姐貌美如花,才名卓絕,原家疼愛的很,怕是不愿意把掌上明珠嫁給庶子為妾。”

  曲邪從主位上抬起頭,放下文書,單手撐額,順著太陽穴,用手攏了一下長發(fā),看了半天,直到曲原感覺脖子都已經僵了的時候,才輕飄飄道:“這倒是,原家小姐怕是不會跟你受那罪,也省的糟蹋人家好姑娘了?!?p>  “哎呀,”曲邪嘆了口氣,“真是遺憾了。小九,這回喊你回來,原是因為四君扇的事。顧原聯姻是小事,曲家從來求得就不是聞達于諸侯?!?p>  曲原站在原地,繼續(xù)低著頭,心中微訕,曲家輕孔孟薄夷齊,心向魏晉,這沒錯。但是各方來看,曲邪說出這話,未免帶了幾分嘲諷之意。若是巾幗如她都不求聞達,那這世間真是不重名與利了。

  當然這話曲原有分寸,并沒有說出來。

  曲原措了一下詞,道:“大體是出不了岔子。只是不知道,他們費盡苦心收集四君扇是為了什么,在秦淮之時,陰洵就已經發(fā)覺不對,唐月私下也問過我。”

  曲邪道:“他不是已經去過秦淮了嗎?你們不會問他?”

  曲原察覺到上位者的不悅,沒敢加上情緒,只是平淡道:“陰墟主前來,似乎只是為了確認一些事情?!?p>  曲邪微微側臉,像是在盯著殿后的什么東西,問道:“看來,小九這段時間,過得相當精彩。依你之見,他是來確定什么的?!?p>  曲原遲疑了半天,先是吭哧出了一條:“陰墟主似乎得了消息,提前就知道殿右卿使唐月在秦淮,似乎,提前也就知道我在秦淮?!?p>  曲邪頷首淡聲道:“嗯,不稀奇。黑冰臺的詭衛(wèi)遍布天下,強弩重箭傳消息不過呼吸之間,他知道也很正常,不知道才是奇怪?!?p>  曲原道:“而且,陰墟主也知道,湫澤夫人的……道侶在秦淮?!?p>  曲邪像是來了點兒興趣,身子稍稍前傾了一點,笑道:“就是連喝三晚忘情水的召倩大人?這可是個當之無愧的情種。這事兒你可沒跟我說過,不過,現在說也來得及。”

  曲原有點兒吃驚地抬起頭,勉強和曲邪對視了一眼又立刻低頭,道:“姐,我說過的。我,我娶得就是他的妹妹召旻?!?p>  曲邪倒吸了一口冷氣,難得提高了音量,“你???”然后迅速回歸正常的冰冷模樣,道:“召倩還有個妹妹,好,很好,小九,你很好?!?p>  她這一連著說了三個好,聽的曲原簡直要站不穩(wěn)了,請咳了一聲,才道:“是。召倩大人算是從神壇上跳下來了,連著召家也從神壇上跳下來了。我……他,他們其實并沒有錯,我真的覺得,召家沒有錯,召倩大人未免,唉。”

  曲邪搖了搖頭,不知道在嘆息著什么,溫言道:“召倩這個人就是這樣。當初封神登科也是,人人都以為該是個武神,誰知道,他啊,硬生生寒窗苦讀,以文神之身飛升。后來入贅湫澤,人人都以為他該當是嫁過去,人家偏生把親事設在了召府,明媒正娶當朝仙主,可算是壞了湫澤意圖效仿青笛夜的打算。再后來又想一世一雙人,你說說,可不可笑,可憐了,神,終究也有從神壇上跌下來的一天。”

  曲邪像是頓了一下,接道:“當年有多風光恣肆,如今就有多狼狽不堪,命運弄人啊?!?p>  曲原遲疑了一下,道:“召倩大人沒什么不對的,我很佩服他。我不光想一生一世一雙人,還想生生世世一雙人,豈不是下場更為凄慘。”

  曲邪瞇了瞇眼,笑道:“在威脅我?”

  曲原被迫低下了頭,聰明地避開了曲邪的視線,佯裝鎮(zhèn)定,輕笑一聲:“姐,你怕我威脅你?”

  曲邪玩味似的看了半天,終于開口道:“在說四君扇,何苦顧左右而言其他。坐下說。”

  曲原道:“現在我們手中有其三,李香君濺血潑桃花只是傳聞,香君扇是否存在尚未考證,應該不用擔心?!?p>  曲邪才端起茶碗,聞言一頓,笑道:“這可不是傳言。”

  她娓娓道來:“玲君扇上細筆描水,香君扇潑墨桃花,文君扇焦墨老梅,少君扇工筆貼蘭,四種畫風迥異不同,卻實在出自一人之手。”

  “你可知鄒少君?”

  曲原誠實道:“不知。”

  曲邪微微一笑,神色難得和藹,“他是鬼市先主的長史,原名鄒尚青。鬼市建立以來,長史和墟主指尖,有的是兄妹,有的是兄弟,但是鄒尚青和先主是唯一的一對夫妻?!?p>  曲原呵呵尬笑,哈哈道:“豈不是,先主就是所謂的大君?”

  曲邪不為所動淡淡道:“是,但不只是。鬼市有時空間隙,天生,可以穿越其中禁錮。李香君確有其人,俏玲君也確有其人,卓文君,更是確有此人,但是都是一個人。”

  曲原幾乎是忍不住要把腰間的文君扇取下來細細觀察了。

  曲邪聊了聊眼皮,假裝沒看見他的小動作,吹了口茶葉,道:“香君扇,鄒尚青畫完那朵破墨桃花,就一病不起,從此香君扇再也沒入過人的眼,得了個,”

  曲原幾乎是下意識就接到:“不得善始,不得善終?!?p>  曲邪奇怪,微微側臉:“你知道?”

  曲原說完了自己也是一愣,半天才緩過神似的,吭吭哧哧道:“唐,咳,殿右卿使曾經說過一句。但并未細說,只是說,這東西求而不得,是件邪物?!?p>  曲邪冷哼一聲,“朝暮殿的動作倒是快。的確,是件邪物,但說的不是香君扇,而是——四君扇。四君扇,初始不得善始,末了忽顯人世,怎甘善休?!?p>  曲原身上一抖,小聲道:“既然兇險,家主何必要大費周章來吸引日本人,四君扇中到底有什么,能讓他們這么掏心掏肺地干活。”

  曲邪瞟了他一眼,笑道:“此生忘不了,身前生后名?!?p>  

此山而

此生最難忘,身前生后名。此身最相忘,唯不忘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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