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得有多大的毅力才能在身受十多刀的情況下咬牙堅持。
舒子涵他站在那十六具尸體中央,失血過多已經(jīng)讓他有些神志不清,身體搖搖欲墜。
更別說與宗師高手一決高下了,這是個必輸?shù)木置妗?p> 他那個心胸狹隘的哥哥還是不肯放過他。
就算是舒子涵不再關注家族的事情,安安心心做一個浪跡江湖的傻小子,他們還是不放心。
這一次更是讓舒凡抓到了機會,總計二十名玄境高手,還有眼前這個宗師高手,這可是下了血本了。
“為什么要逼我?我都這樣了還是不肯放過我嗎?”
舒子涵面色猙獰,站直了身子,他握緊了手中的金絲折扇,看向了眼前的這個人。
銀面殺手看了他一眼,說道:“我只是拿錢辦事?!?p> 舒子涵深吸了一口,看了一眼那人身后掙扎的詹蘭玉,緊咬著牙冠,頂著渾身的劇痛。
“明白了,那來吧?!笔孀雍?。
“錚。”
銀面殺手拔出了腰間的長劍,不講什么勝之不武,他只不過是拿錢辦事罷了。
兩股凌厲的氣勢爆發(fā),林間樹木顫抖,無數(shù)葉片被震落下來,沙沙作響,夜里寒風瑟瑟,舒子涵與之對視,都還未動。
“砰?!?p> “滋滋……”
金絲折扇劃過銀面人手中的長劍,火花四濺。
只見那長劍一震,舒子涵退出五仗,手中金簪襲出,出手便是奔著銀面人的脖頸而去。
詹蘭玉在后方看著,淚水不斷,心如死灰,她寧愿舒子涵放啊她,也不愿意他以身犯險。
剎那間風云變色。
舒子涵想試試,以命搏命,他從未做過這樣的事情,若是自己不死的話,那也是一件值得吹噓的事情,當時的他確實這樣想的。
銀面殺手共出二十七劍,舒子涵接連躲避,手中金絲折扇被打落,二十七劍有被五劍落在了他的身上。
“噗?!?p> 舒子涵口吐鮮血,跪在地上。
他輸了。
以命搏命,看樣子是輸了。
銀面殺手站在他的面前,沒有著急殺他。
舒子涵抬起頭,看向詹蘭玉,他不曾后悔自己一人以身犯險,若是可以重來的話,他想,他還是會來建安城。
聽她彈琵琶,與她共生。
看樣子,這輩子是沒有緣分了。
詹蘭玉看著這個傻子,她很想說話,告訴這個傻子,她不過是個歌姬罷了,你是高高在上的公子,有什么值得的。
銀面殺手看向舒子涵,他有些佩服這個人,若是沒有這次的事情話,說不定這人能在江湖上有一席之地。
只是可惜,他是殺手,不可能會放過舒子涵。
“送你上路了?!便y面人輕聲道。
“求你一件事?!笔孀雍痤^來,聲音低沉:“我死了,放過她好嗎?”
銀面殺手看了一眼舒子涵,心中默默嘆了口氣,又是個為情送命的傻子。
“好?!?p> 銀面殺手答應下來的那一刻,跪在地上的舒子涵好像是松了口氣一般。
長劍刺出。
舒子涵閉上了眼睛,迎接即將到來的黑暗。
若是說還有什么遺憾的話,那應該是沒能娶她吧。
這一世我們緣分薄,下輩子早點相遇。
我希望我能娶你。
………
………
顧青山說道這里沒有再說下去了。
公孫羽催促著他接著往下說,可是顧青山就是不說了,任誰來勸都不說了。
不是說最后贏了嗎?
可這結局可沒有贏啊。
張銘扭頭看向顧青山,問道:“怎么不說下去了?輸了不成?”
顧青山手里端著空杯,說道:“沒有,飛花臺的殺手最后死了,是舒子涵贏了。”
“這怎么可能贏?”公孫羽不解道。
顧青山抬起頭,說道:“想知道?”
“肯定啊?!?p> “就是啊,你這不是沒說完嗎。”
“真不說了?”
“不說了?!?p> “顧大哥,你這就過分了??!”
顧青山指尖微動,其實他不想再說下去了,這個結局一點都不好。
就好像是狐妖與書生的故事一樣,總有些莫名其妙的磨難,就算經(jīng)歷了磨難到了最后見不到是一個圓滿的結局。
舒子涵為了詹蘭玉,孤身戰(zhàn)十六玄境,銀面殺手答應他的那一刻,如釋重負,只要她還活著就好。
只是因為愛了一場,便丟了性命。
舒子涵也明白了顧青山為什么不告訴他什么是喜歡,什么是愛。
若是愛一個人,就算是付出性命也不愿意她受到一點傷害。
舒子涵懂了,只是可惜再也沒有機會了。
………
陰歷,九月甘七。
宜嫁娶、下葬、行舟……
春陽湖邊的竹屋窗上貼著大紅色窗花,紅菱牽著梁木。
這場婚事沒有請別人,該請慶賀的嗩吶匠也沒請來。
不像是平常嫁娶那般熱鬧。
詹船夫坐在大堂中央,除了他也再也沒有別人了,今天他的女兒就要出嫁了。
他盯著外面的院子,等待著今天的新郎官上門來。
舒子涵褪去身上的金衣,披上那早已準備好的紅衣,紅衣上點綴著飛禽走獸,日月星辰,寓意天地所鑒。
今天他是新郎官。
終于可以如愿以償娶她了。
舒子涵走出門去,跨上那匹黑馬,望著眼前的道路,喃喃道:“我來娶你了?!?p> “駕!”
黑馬從建安城的街上飛掠而過,眾人有些驚訝,這人莫不是要娶親了?可不應該是八抬大轎嗎?這又是作何。
黑馬直奔春陽湖而去。
舒子涵停了下來,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裳,今天是大喜之日,要格外注意自己的衣著,這樣的事情,這一輩子只有這一次。
舒子涵下馬,徑直走到了竹屋前。
那大堂之下,身穿嫁衣,披著紅蓋頭的,是他的娘子。
詹船夫抬頭看去,原本渾濁的目光有了些光亮。
娶我女兒的人來了。
詹船夫看向下方,喃喃道:“蘭兒,你今天就要嫁人了……”
舒子涵走進院內,看向了堂下坐在椅子上披著蓋頭的她。
她在等他。
舒子涵深吸了一口氣,為了今天,他等了許久了。
沒有什么繁瑣的禮節(jié),詹船夫見舒子涵已經(jīng)走到了大堂前,站在了他女兒詹蘭玉的身旁。
詹船夫看著舒子涵,聲音沙啞,高喊道:“吉時已到!”
“一拜天地!”
拜天上,拜地下,天地為這對新人祈福,堂下郎君眉清目秀,俯身一拜。
詹船夫傴僂著身子,高喊著,眼眶紅潤,“二拜高堂!”
舒子涵睜著眼睛,低頭拜這高堂之上的詹船夫。
坐在椅子的上的新娘沒有動彈,舒子涵沒有在意,詹船夫也沒有在意。
“夫妻對…拜……”
詹船夫是哭著喊出這句話的。
舒子涵轉過身,看向自己的新娘,不知不覺的,淚水從眼角滑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