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的那一場七十六條論戰(zhàn),徹底打響了龍緣的名聲。
在面對十數位文壇大家的時候,龍緣不慌不忙,有理有據,一個個將他們辯倒,最后把知識之都的輿論掌握在了自己的手里。
當時就有人感嘆道:“不愧為文曲星君啊?!?p> 文曲星君,所有讀書人的保護神,既是庇護者也是指引者。
“我其實不想和你們討論的?!鞭q論結束之后,龍緣苦著臉對那些文壇大家說。
“哈哈哈,小先生不必放在心上,辯論一事定然是有勝有敗,就算是你師父,也不敢說一定能贏我們,而且這一次,我們輸得心服口服?!币晃凰实奈膲蠹倚Φ馈?p> “是是是。”其他人連聲道。
“可是跟你們在這里扯嘴皮子又有什么意思呢?”龍緣一句話就把那些文壇大家弄愣了。
“小先生這句話,不知道是何意思?”一個文壇大家強忍著憤怒道。
“字面意思唄?!饼埦壦α怂δX袋,問道:“我問你們,人生來,是善的,還是惡的?”
性本善,還是性本惡,這是很多讀書人一直在爭論的事情。
“我認為是善的,”一位文壇大家首先表明自己的觀點。
“我認為是惡的,”另一位文壇大家長身而起。
兩個人相對而立,其他文壇大家各找位置,一場論戰(zhàn)眼看就要開始了。
“都停下都停下?!饼埦壞X子都大了,“什么玩意你們是?!?p> “小先生還要說什么?”那兩撥人已經被點燃了,不爆發(fā)一下應該是不會罷休了。
“算了算了,你們繼續(xù)吧?!饼埦壓妥荧k兩師徒找了個舒服的地方坐著去了。
大廳里激烈的辯論直到許久才慢慢停歇。
龍緣和子玨這才施施然走了回來。
“說完了?”龍緣看著兩邊人,“嘴巴累不?”
“小先生這是在消遣我們嗎?”有一位文壇大家余氣未消。
“得了得了,我消遣你們什么啊我,我是我?guī)煾祮??吃飽沒事干挑撥人看熱鬧?”龍緣直接翻了個白眼。
“我就想問,你們這么吵,到底有什么意義呢?”龍緣的手撐著腦袋:“從剛才爭到現在,你們又得出了什么結論呢?到底是性本善還是性本惡呢?”
一問及這個問題,馬上就有人不樂意了。
想來剛才是他們輸了。
“但是,雖然我們稍勝一籌,可他們說的也有理,就此說性本惡不太妥當?!边€是這邊的這位文壇大家會說話。
一時間,對面的辯手臉色也緩和了點,好像馬上就要其樂融融了。
“如果這就是結論的話,那你們剛才是在一起打太極嗎?還打的這么激烈,全身都是汗。”
龍緣一下子站了起來:“對就是對,錯就是錯,道理擺在那里,事實分攤兩邊,誰對誰錯是何道理一目了然。”
“你們成天在這里耍嘴皮子,知道點邏輯就彎彎繞繞著欺負人,你們炫耀什么呢你們?”
“就你們,還文壇大家?”龍緣嘲諷道:“不問事實,不做研究,張口就來,你們以為你們是在寫小說呢?”
“哦,忘了,你們這些文壇大家里,確實是有幾個寫小說的,誤會你們了哈。”
“小先生!你這是在羞辱我們!”有文壇大家坐不住了。
“我沒有羞辱,我只是在說事實。”龍緣看向那個文壇大家,“我問你,什么是人之初?”
“人之初,自然是人剛剛出生的時候?!蹦莻€文壇大家堅定的道。
“第一次見說錯話還這么理直氣壯的,”龍緣嘟囔了一句,又問道:“那我再問你,人之初為什么是剛剛出生的時候?”
“因為出生,就是初啊?!蹦莻€文壇大家也有點懵。
“出生就是初,那母親肚子里的孩子算什么?”龍緣死死的盯著那個文壇大家。
“肚子,肚子里的,”那個文壇大家想了一下,突然道:“如此光明正大的場合,怎能說這般低俗不堪的話?”
龍緣的嘴角上浮現出一抹笑意。
“我想知道,是誰把這個廢物引薦進來的?”
“你竟然罵人!”那個文壇大家氣的跳腳。
“別叫別叫,侮辱蠢貨不算侮辱。”龍緣無所謂的擺手道:“這只是在實話實說罷了?!?p> 那個文壇大家捂著胸口,一口老血都要吐出來了。
“行了行了,搞快點,是哪個引薦他的?”龍緣又問道。
過了一會兒,才有臉色不太好的文壇大家站了起來。
龍緣一拍掌,輕快的道:“好了,兩位可以離開文壇了?!?p> “你沒資格驅逐我們!”那個被龍緣氣炸的文壇大家惡狠狠的道。
不過他一說完這句話,所有人不約而同的嘆了口氣。
引薦他的那位文壇大家更是臉色蒼白。
子玨從龍緣的背后走了出來,淡淡的道:“你們以后不用當讀書人了?!?p> 文壇首席學士開口,那就不知道驅逐出文壇這么簡單了。
“大家需要舉手表決一下嗎?”子玨微笑的看著下面的文壇大家。
“縱容此等人進入文壇,乃我等的失誤,首席大人循規(guī)處置便好?!币晃晃膲蠹抑鲃娱]麥。
文壇有文壇的規(guī)則,但文壇里面多的是性格詭異的人,所以文壇的規(guī)則很多時候都只是一個象征性的東西,真正要做什么決斷,還是需要全體文壇成員經過討論之后再下決定。
現在這些文壇大家集體閉麥,也就說明已經沒有人把那個所謂的文壇大家當文壇人了。
“不管是文壇,還是所有的讀書人,都是以理服人,而不是以規(guī)則服人,我希望你記住這一句話?!弊荧k冷冷的看著那兩個失落的文壇大家攙扶著走了出去。
他們這已經不單是從神壇跌落凡塵了,而是跌到地獄里去了。
文壇里面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主張,所以文壇最是注重言論自由,而最忌諱的,就是以勢壓人,強行終結話題。
輸不起的人,在文壇是待不下去的。
“不知小先生的問題,小先生可有答案?”有文壇大家微笑著問龍緣。
他們是真的有點怕了這位年紀不大的文曲星君了。
不過龍緣搖了搖頭,道:“我沒有,我?guī)煾敢矝]有,但我想問師父有一些東西,能讓我們更接近答案?!?p> 龍緣起身把位置讓給了子玨。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集到子玨身上。
“我有一些人,在大赤王朝的各個地方,幫我收集各種資料?!?p> 子玨的第一句話就讓所有的文壇大家震驚了。
雖然他們還不是很明白,但聰明如他們,已經從這句話里得到了太多太多的東西了。
“關于性善還是性惡的問題,我的團隊確實有研究過?!弊荧k沒有說自己,而是特意引出整個團隊。
“我們收集了三萬個孩子抓周的結果,最后整理出一份資料目錄。”
“不過可惜的是,從那些資料里,并沒有辦法得出性本善還是性本惡來,畢竟目標遠大的人里也有無情自私的家伙,看似愚笨平庸的人里面也有著最純粹的善意。”
“不過我們還在積極的尋找其他的辦法?!?p> “關于人之初的問題,我們也做了一定的研究?!?p> “我們認為人之初,就是人可以接受外界信息,并做出反應的時候?!?p> “這個問題做起來并不簡單,我們也想了各種辦法,比如給還未出生的嬰兒聽音樂,讀詩,或者拍打肚皮等,然后觀察他們的反應?!?p> “現在的話,基本可以證明嬰兒是有知覺的,不過想要再精確到月份,目前我們還做不到?!?p> 子玨的一席話驚呆了所有的文壇大家。
他們從來沒想過,真理要去這樣證明。
“孤例是沒有任何意義的,就算你有一個無法證偽的孤例,你也不能有他推論出任何的實在來?!?p> 而且很多例子只是片面的片段,有著特別強的主觀性和片面性。
這種東西能得出真理,那純粹是運氣好。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庇形膲蠹腋袊@道。
讀書人有一句話,叫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
但從來沒有人想過,在讀萬卷書之前,還要行萬里路。
“沒有實際支撐的真理和論證只是空洞的意淫,這藏書閣里幾十萬本書,有多少就是這樣的文字游戲?”
所有的文壇大家都沉默了。
如果說到現在他們還不明白,他們也不配做什么文壇大家了。
“我想,文壇是時候改變一下。”子玨淡淡的道。
那些文壇大家眼神交接了一下,最終還是有人舉手道:“我附議?!?p> “我附議!”
“我也附議!”
附議的人越來越多,很快就變成了所有人。
“很好,看來我不用再踢人了?!弊荧k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后看向龍緣。
得到師傅目光的龍緣立馬上去換下了自家?guī)煾怠?p> 畢竟這文壇改革,其實是他提起的;不然以子玨那懶散的性子,就是文壇里走的是一群豬他都不會理會的。
所以給自家徒弟撐完場子之后,他就回去折騰自己的蒙學了。
而文壇的改革則由龍緣一手操辦。
龍緣也沒有什么大刀闊斧的改變,主要就是降低了藝術類文壇大家在文壇里的比例,引入了更多的思想類大家。
當然,文壇里面的藝術類大家在思想上的感悟也是特別深的,僅僅只是一個不大的區(qū)分而已。
接下來的改革就是讓這些文壇大家自己去組建研究隊,實踐和驗證自己的理論。
龍緣也不期待他們能弄出什么新理論了,以這些文壇大家的年紀,說不定自己的理論還沒整明白,就駕鶴西去了。
在這個過程中,龍緣巧妙的引入了皇室和戶部的經濟扶持,正式的把文壇納入了皇室的管理之下。
一晃眼就是三年了,文壇的改革也卓有成效,這種說話前先實踐證明,再拿數據逼逼的習慣迅速擴散到所有讀書人的圈子里。
而就是這時候,龍緣接到了靜靜的邀請。
“我提議,接受古州齊城聯合商會會長靜靜的邀請,前往齊城建立一個文壇分壇?!?p> “這么做的好處有兩個,一是讓文壇的知識之光撒遍九州,二是借助分壇的力量,以后大家在齊城,或者說古州進行研究,也能方便一些。”
龍緣的提議很中肯,再加上他現在如日中天的地位,根本就沒有人會反對他。
這件事情馬上就確定下來了。
然后文壇就做出了宣示,受邀在古州齊城建立分壇。
這是文壇史上前所未有的大事,更是讀書人歷史上的大事。
“這意味著知識開始反饋下層,全民讀書人的時代即將進入第二階段。”龍緣一臉亢奮的忽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