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房里面進來了刺客,把陳德文給嚇壞了,同時也給氣壞了。
堂堂知府衙門,竟然能讓刺客摸進了后院之中,作為三班捕頭的耿二忠首先就說他辦事不力是肯定的。
管家老馬腿腳還挺麻利,沒用一會兒的工夫就把耿二忠給帶了過來。到了陳德文的面前,耿二忠噗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嘴里則是連連告罪著請陳德文責罰。
在臨來的路上耿二忠已經(jīng)跟馬管家把事情給問清楚了,街面上的三班捕頭那是何等聰明的人,大晚上的馬管家變顏變色的叫他去見大人,他用腳指頭想都知道自己是攤上事了。馬管家本來不想私下和耿二忠多說,可架不住對方塞進手里的銀錁子著實燙手,馬管家這才將有刺客入室的事情說給了他。
“哼!這會兒你消息倒靈通了?!?p> 對于下面人的那些貓膩,陳德文的心里明鏡一般,不過就是平時懶得理會。
“卑職不敢,都怪屬下無能,才叫刺客混進了府城之中,屬下這就名人全程捉拿刺客。”
耿二忠知道這個時候他一句話都不能狡辯,最好的答對方式就是做出表態(tài)。陳德文嘆了口氣,耿二忠辦事確實盡心盡力,不過要他捉拿武林人卻也是難為他。
“算了,這些刺客都是高來高去的武林人,你們又能有什么辦法?不過就是要盡力搜查,即便是抓不到,也不要讓這些賊人傷害了城中的百姓。辦事去吧?!?p> 得了陳德文的赦,耿二忠逃也似的小跑出了后堂,只怕今晚東昌府的百姓是睡不安穩(wěn)了,只是陳德文的這一句話,耿二忠定然就得帶著人挨家挨戶的搜查。
待耿二忠離去之后,陳德文才得空去看趙曜??蛇@時再看,哪里還有趙曜的身影?原來是趁著陳德文申斥下屬的空當,趙曜就轉(zhuǎn)回到了他們的住處。
府衙進了刺客,不只是陳德文一個人有危險,趙曜可沒忘了他們那里還有兩個沒有反抗能力的傷者。四個刺客被自己制伏了三個,剩下了一個雖說是逃了,可不保險他會不會再度折返回來傷害兩名傷員報復。
不過在趕回了房間之后,趙曜長出了一口氣,徐源和邵甫兩人全都安好。而現(xiàn)在因為進了刺客,府衙中的下人和護院也都警醒了起來,舉著火把敲著鑼在府里搜查刺客。
“趙師弟,這是怎么一回事?外面在喊什么?”
外面的吵鬧聲將徐源驚醒,他疑惑的看著站在地當央的趙曜問到。
“無事,不過就是一個刺客摸了進來要刺殺陳知府,都已經(jīng)被我個打發(fā)了,就一個是因為我分身乏術(shù)給跑了,不過也被嚇破膽了,我怕這里有閃失就來看看?!?p> 聽到趙曜這么說,徐源點了點頭隨后又有些恨恨的問到。
“那些刺客是白蓮教派來的嗎?!”
趙曜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不知道,被抓的幾個暈著,還沒有審問出來。不過估計八成就是了,陳知府一介書生,也沒有什么地方能得罪著武林人?!?p> 徐源點了點頭,臉上不由得露出了復雜的神色,有對趙曜的感激,也有對白蓮教的憤恨,同時又氣自己此刻臥在床上。
“唉,勞師弟你費心了??珊薨咨徑剃幓瓴簧?,我現(xiàn)在又是個廢人,不禁不能幫你還拖著后腿?!?p> “說這些就見外了,待養(yǎng)好了傷咱們一同去找白蓮教報仇?!?p> 趙曜正在勸慰著徐源,就聽外面有馬管家敲門。
“小道長,你是回來了嗎?”
心中奇怪還有什么事,趙曜開門見馬管家站在門外,而在馬管家身后站著的赫然就是陳德文,不僅如此他身邊還有一干家眷。
“這是?”
正在趙曜心中奇怪,馬管家閃到了一邊,陳德文帶著家眷走上前來,趙曜連忙閃身把所有人都讓進了屋里。
“陳大人,您這是?”
趙曜一句話還沒有問完,就看陳德文帶著妻子家眷一齊向趙曜施了個大禮。
“陳某感激小道長今天的救命之恩,如果不是有小真人,只怕我們夫婦現(xiàn)在已經(jīng)命喪黃泉,我的一干家小也將無依無靠?!?p> 趙曜連忙上前攙扶,實話說這幾天的相處他對陳德文的感觀還算不錯。并不是說敬他是一方父母官,而是這個的品行各方面都可以稱得上是一個君子。
“這……這真是折煞了……”
趙曜有些別扭的說到,實在是他也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也不知道該怎么回復,只是有些僵硬的將陳德文扶起,至于陳夫人他又不好真?zhèn)€伸手去攙,只得虛扶一下請他們起來。
“扶危濟困本來就是我們俠義道的本分,既然有這個能力,我總不能看著他們傷害您各位,陳大人不必記掛在心。”
陳德文更是佩服趙曜的氣度,一時間兩人就這樣沒完沒了的客套了起來。就在趙曜不知道該怎么收場的時候,從門外跑進來一個仆人:報說東昌府武官綠營參領(lǐng)塔齊布來訪。
東昌府的最高武官是從四品的副護軍參領(lǐng),而張東那個臨清州守備是正五品的武官,也就是說這位塔齊布在官銜上比張東要整高出一級。
至于塔齊布本人也不一般,他出身于顯赫門庭陶佳氏,少小之時長在京師火器營中,自幼便習學文武兵法,長到二十多歲便外放做武官,如今歲數(shù)不過就是二十三四,便做到了從四品的位置,也可以稱得上是一位少年英雄了。
塔齊布是滿人,陳德文是漢人,況且兩人一文一武平常除了公事素無來往,此刻他夤夜造訪倒叫陳德文心中奇怪。
不過此時人家既然已經(jīng)到府,陳德文自然也就沒有閉門不見的道理。既然陳德文得去會客,自然也就沒有把女眷留在這的道理,再次謝過之后陳德文一家便離開了。趙曜這才算是長出一口氣,他實在是不愿意應(yīng)付這樣的場合。
卻說陳德文來到前廳之時,塔齊布已經(jīng)坐在那里等候了。不過陳德文仔細一看塔齊布的樣子,當時就是倒抽了一口涼氣。
塔齊布身材高大,坐在椅子上也像中等個的人站著似的。本身的樣貌很威武是塔齊布沒錯了,可他現(xiàn)在的穿著狀態(tài)實在太嚇人了,塔齊布穿著一件小褂,腰間只是隨意的扎了條板帶讓自己不至于敞胸漏懷,而在胸口處則是大片的纏著紗布,從那紗布里面還隱隱的在往外滲血。
往臉上看塔齊布淡眉細目,長了個大鷹鉤鼻子。見陳德文走了進來,本來帶著怒容的臉立刻擠出了點笑模樣。
“卑職塔齊布見過知府大人?!?p> 雖說塔齊布是滿人,同時還是八旗上三旗中地位最高的鑲黃旗出身,但在官職上正四品的知府是要壓著他這參領(lǐng)一頭的。
“塔參領(lǐng)不必客氣,塔大人這是……受傷了?又為何來到我的府上?”
滿人在稱呼上是有些別扭的,日常稱呼多是“稱名不提姓”,像塔齊布明明姓氏是“陶佳”,可這個陶佳氏卻在日常不會提,它的作用更多是證明他出身于哪一氏族,而名字“塔齊布”在日常中就當做一個完整的姓名來使用了。
至于滿人在文化上不如漢人太多,入關(guān)之后一應(yīng)生活習慣都開始漢化,在名字叫法上也開始學漢人。所以才會有“塔齊布”明明是名,但被稱為“塔參領(lǐng)”,就好像是這個人以“塔”為姓似的。
“嗨!別提了,就倆字兒!他娘的晦氣!甩手扔畫片兒,丟人!我這府上鉆進來幾個耗子,攏共是四個刺客,想趁著卑職睡覺刺殺我。
就那幾頭爛蒜,哪能是我的對手,不過就是給我胸前來了一刀,傷口也沒多深。至于那幾個崽子,可就是全讓我捏把死了。
弄死那幾個崽子之后,我這正氣兒不順呢,就聽到下人說城里在挨家挨戶的搜刺客,原來是大人您這府上也鬧了賊了,這不特地來看看,大人您府上沒什么損傷吧?”
塔齊布從先在京師長大,張嘴就是一口的京片子。聽的陳德文心中暗暗偷笑,臉上卻不能顯露出來,仍是有禮有節(jié)的說到。
“還勞煩塔大人掛懷,本官的府上因有武林奇人做客,故而沒有受什么損傷。來我們府上的也是四名刺客,有三名被那奇人當場活抓,剩下一人逃走?,F(xiàn)在城中搜拿的,便是逃走的那名刺客。”
陳德文這么一說,塔齊布當時就來了精神。他自恃武力過人,以一己之力打死了四名刺客;現(xiàn)在想不到陳德文的府上也有這么一位高人。
塔齊布自幼打熬筋骨,更是一名武癡,現(xiàn)在聽說有高人在此處又豈能交臂而失之?臉上當時就露出了歡欣的神色,頗有些急切的對陳德文說到。
“哦?!想不到大人府上竟然還有這樣的高人?!還不快請出來,下官要和他切磋一番好好的印證一下!”
塔齊布這么一說,陳德文當時有些面露難色。如果不是大火燒了巢父林,侯庭一門還真不愿和公門打這么多交到,可是看塔齊布現(xiàn)在這個樣子,估計要是不讓他見見的話,他是絕對不會罷休的。
無奈何,陳德文派人到后院去請趙曜。
而趙曜在聽說陳德文有事請自己到前廳敘話的時候也是一愣,只是他也沒有多想就跟隨著仆人往前廳走去。
前廳之中,塔齊布還在那里和陳德文高談闊論,突然就看仆人領(lǐng)著一個十六七的半大小子走了進來,還沒容得塔齊布對趙曜的歲數(shù)奇怪,他一眼就盯在了趙曜的頭發(fā)上,當時怒不可遏一掌拍爛了花梨木椅子的扶手。
“呔!你是哪里的反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