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董記酒肆門前的幾個軍卒答應(yīng)一聲,就挺著長槍先后沖了進(jìn)去。緊接著里頭傳來兵兵幫幫一陣亂響,過了片刻,幾個軍卒就拖著一具尸身出來了。
一個軍卒道:“大王,賊人自己往槍頭上撞,弟兄們沒辦法拿活口?!?p> “無礙,反正已經(jīng)有兩個活口了?!?p> 張恪說完,就站在屋頂上,又轉(zhuǎn)頭看向那雀女,道:“你們既來行刺孤王,定是雀國細(xì)作了?”
雀女大聲道:“張恪,你少裝神弄鬼,你不過是會些道法?!?p> 張恪道:“你這雀女有些意思,對孤王的事情打聽得挺清楚,你究竟是何人?”
“我是神雀人!”雀女道。
高經(jīng)道:“大王,末將認(rèn)得此人,她有個宣名叫碧鸞,是城中名妓,歌舞俱佳。末將熙和二十七年到此時,她便已是眠月樓雀族頭牌了,這兩年上了些年歲,聲名才漸淡?!?p> 張恪又盯著碧鸞細(xì)看了兩眼,道:“當(dāng)真有幾分姿色,難怪污我嫖你。就你們今日這幾個人,你們自己也不信能殺得了我吧?可你們卻還是來送死。若我所料不錯,你們是想拼著幾條命不要,潑我一身臟血、壞我名聲、墮我大軍士氣了?”
碧鸞道:“雖然沒潑著你,但是也潑了你的大纛。以后你這大纛不管抬到哪兒,我神雀的勇士們看見了,都會想起,這大纛被我們?nèi)溉藵娏素i狗血,都會笑話你,作戰(zhàn)時候自然更有勇氣,這就夠了!”
她說著就仰頭望著隋王大纛,目露冷笑。
大纛黑底、不怕污,不過中間白色的蛟龍和“隋”字,此時卻已斑斑點點、血色暗紅,十分刺目。
張恪笑道:“孤王此番來東疆乃是征戰(zhàn),大纛沾血,更顯孤王威風(fēng),所以它不但不怕血,往后還要飲更多血!”
“哼!豬狗血湊數(shù),自欺欺人!”碧鸞不屑的冷笑一聲。
“很快就會有人血了!”張恪道,“你二人降不降?降,免死。不降,孤王就拿你們的血祭大纛?!?p> “快殺我!”碧鸞道,“我今日本就沒想過活?!?p> 張恪又去看那個雀漢,他卻默不吭聲,似乎是聽不懂宣話。
正在此時,大街西頭一陣狂亂馬蹄聲傳來,張恪轉(zhuǎn)頭一看,是劉修卿等一行十多人快馬而來。于是就從屋頂一躍而下,落在大街正中,當(dāng)街站著。
……
原先的左虎翼衛(wèi)將府、如今的東征行營帥府,一處廳中,劉修卿站在一個巨大沙盤旁邊,雙手扶著沙盤邊框,身子微微前傾,看了一圈周圍眾人,道:“那各衛(wèi)戰(zhàn)線便如此定了。再下一事,頭一戰(zhàn)、明墟關(guān),誰去叩關(guān)?”
站在沙盤斜對角的張恪道:“大帥,左虎翼衛(wèi)前軍愿去叩關(guān)?!?p> 他話說出來,周圍其他幾個衛(wèi)大將軍,以及專司參謀策劃的司馬都沒吭聲,他不由得一愣——難道他們都不愿首戰(zhàn)?但隨即就想到了,應(yīng)該是故意留給他的。
雀國和宣國人力物力懸殊巨大,定然不會重兵死守一座關(guān)隘打消耗戰(zhàn),所以這一戰(zhàn)定然不難,誰去應(yīng)該都能贏。
這是首戰(zhàn),打贏了,聲譽極大,但應(yīng)該不會有多少軍功——大宣以俘斬盈獲記軍功,所以是個有面子、但沒多少實惠的事,于是這些人就很有默契的作為送給隋王的見面禮了。
劉修卿點點頭,道:“既然前將軍主動請戰(zhàn),這首戰(zhàn)便由左虎翼衛(wèi)前軍去打。四月初一日出兵,本帥不問前軍如何打,總之四月初三日日落前,前軍得抵達(dá)明墟峽東口,接應(yīng)隨后各軍,不得延誤,否則……”
“否則雖是大王,軍中卻只論軍職、只行軍法?!毙袪I典軍睢良笑著接過劉修卿的話。
張恪笑道:“大帥、典軍請放心,我不會給你們行軍法的機會的?!?p> 睢良又道:“此戰(zhàn)是我大宣二百余年來對外敵首戰(zhàn),意義非常,本官特定,此戰(zhàn)先登城奪旗者,額外加軍功三等爵。”
軍中典軍司裁決軍法、核定軍功、監(jiān)督作戰(zhàn)。
“三等爵!典軍好慷慨!”劉修卿笑道,“連老夫都想去沖陣奪旗了?!?p> 他正說著,門外就傳來了一個聲音:“大帥,江曲縣令有事要向錢刺史稟報?!?p> 定東城所在地即為江曲縣。
劉修卿看向錢芳,錢芳道:“估計是昨日送去的兩個刺客審結(jié)了?!闭f完又略抬高了點嗓門,對門外道:“讓他進(jìn)來吧?!?p> 隨即外頭進(jìn)來了一個身著七品青袍的中年文官,先對眾人拱手團(tuán)團(tuán)一禮,然后對錢芳道:“州尊,昨日送到縣衙的兩名刺客已審結(jié),下官特來稟報?!?p> “說吧?!卞X芳道,“正好大王也在此,一并聽聽?!?p> 縣令道:“此事要從那個碧鸞頭上說起,她本名爾離慕,是如今雀國紅雀部雀主、爾氏族長爾單的義女,熙和十九年便假扮流民來到定東城,自己賣身到眠月樓為妓,意圖利用接近左虎翼衛(wèi)將士之機,刺探軍情。
其余三人也都是爾氏族人,去年同樂公主開設(shè)同樂館,接納雀國流民,他們便乘機混了進(jìn)來,私下里和碧鸞勾結(jié),企圖刺探軍情。然而我大宣此番乃是堂堂皇皇王師出征,一切已盡在明處,并無多少隱情,因而這一年來,他們幾無收獲,成了擺設(shè)。
依照同樂館的規(guī)矩,雀國流民學(xué)會些常用宣話,學(xué)得一樣手藝,便要送去內(nèi)地州郡安置。其中一個叫阿布哥的,四月初一就會和其余二十一人一同被送去禹州,成為禹州平民,他們心中自是不愿。
恰好昨日隋王殿下來定東城,幾人便商定舍命行刺殿下,若僥幸得手,那回到雀國便是滔天之功。即便不得手,將殿下辱沒一番,事情傳開,也能壞我軍士氣,在雀國同樣是大功。不料殿下神武,他們白忙一場,反送了兩人性命。事情原委便是如此。
依律,四人行刺殿下,俱是謀逆之罪,余罪不論,也皆當(dāng)處斬刑。如此裁決,大王和州尊以為是否妥當(dāng)?”
錢芳看了張恪一眼,見他沒表示,便道:“依律便是。大王說過,要用他二人血祭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