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再睜眼時,已在參道石前,盤坐的雙腿略微有些酥麻,看來耗費的時間不短。
瞭望四周,有幾人也同時醒來,不過更多已成枯骨干尸。
幽綠的燭火此刻變成赤炎,染紅了整個參道石。
“活著的弟子向后退去!”
一聲呵斥從上方傳來,荒不敢怠慢,緩緩朝廳堂門口挪去。
只剩三人存活,那個囂張的鳥人倒是沒有出來,不過令他意外的是,名叫幽鈴的褐衣女子竟然活了下來。
雖然她看起來很是狼狽,身上血流不止,衣衫也盡是破碎,可終究活著。
她是頂級陽火之體不假,可參道石內(nèi)的詭異,豈是普通化氣弟子能解決的,荒凝視其片刻,略微有了些猜測。
還有一男子不是第二波進入的,赤紅頭發(fā),扎著許多碎辮,身周散發(fā)著強烈的溫度,是荒見過化氣中氣機最強的存在。
即使如此,這人手上血滴不止,斷了幾根手指,不像是被侵染,倒像是道人之間爭斗。
反倒是自己,雖然看起來身上衣衫破舊,一副狼狽模樣,畢竟沒有明顯的傷勢,引得另外兩人注目。
不過眼前場景暫時壓在心中,此刻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
參道石上迷霧退散,石中紋絡模糊不定,更有陰風陣陣。
位于石臺上的枯骨干尸,在陰風下化作齏粉,血腥氣息逐漸濃厚,整個大廳陷入詭異的氛圍。
就在此刻,石上顯化一男子刻印,正是洗陽城城主柯勒道人,渾身氣息膨脹,在石中五方定住陰氣。
陰陽匯聚,赤炎烘烤,隨即精純的陰氣結成一枚枚晶瑩的寶珠,落在城主手中。
見到這番收獲,柯勒喜形于色,即使身為人仙,也難得如此寶物,交予少陽宮,這番禍端也能平息。
可他并未注意,一縷玄妙氣機順著地脈延伸,于虛無間纏繞在荒的身上,隨后鉆入眉心,被劫命燃燈吸收。
“度厄劫煞!
劫運之道,在乎平衡。萬般法術不抵冥,神通無量先入劫,固有度厄先行,修道在后,觀世人命數(shù)。”
幽暗燃燈周圍浮現(xiàn)幾枚晶瑩寶珠,剔透光華,始終給人一種災難的感覺。
雖然這寶珠數(shù)量顯得少了許多,卻更為靠近燃燈中心,靜靜懸浮。
劫煞,這是荒第二次見到燃燈給的此名稱,皆是誕生于詭異之地,想來這便是金蟬給出道蘊的緣由。
而且從燃燈的說法來看,倒是很符合參道石的性質(zhì),用來檢驗入道弟子的運道劫難。
不過其中尺度似乎不是由少陽宮控制,而是連接詭異來利用它們。
荒想起那陰森古宅以及參天巨木,心里不由一顫。
城主收下寶珠,才來得及看一眼幸存者。前后進入二十六人,回歸三人,兩名頂級體質(zhì),能熬過這異常劫難,想來命夠硬,不錯。
但竟然有一人甲級體質(zhì),卻也毫發(fā)無損,倒是引起他的關注。城主還偷偷用了些望氣之法,看來驕陽似火,如日中天,或許之后有更大的緣法。
再細看,就混沌無常,無法窺探了,不過確實是入道試煉之人,非奪舍妖魔,這就夠了。
縱然柯勒人仙之資,也想不到面前凡人小子帶著他家老祖的法寶,遮蔽天機,窺得荒故意顯露的,氣運旺盛,化險為夷之象,已是極致。
若他法力足夠高強些,或許能模糊看到與荒有關的梧桐大劫、金蟬子與劫尊的算計,可那個時候,就不得不入劫,生死難料。
“你們?nèi)耍闶谴舜稳氲来髸脛僬?,隨我前往少陽宮,進行最后一項試煉。
得過者,從此入我仙門,修行大道之法,更有仙人指點,近道者眾,諸位可要把握好機會?!?p> 三人皆盡作揖。
隨即一陣熱風拂過,荒感覺天旋地轉(zhuǎn),再一睜眼,竟然已至云端,俯瞰腳下,洗陽城逐漸化為小點,漸漸離開大地。
腳下似乎有什么在襯托著眾人,城主柯勒就在前方打坐,參悟太虛,他們?nèi)说故潜粧佋谝粔K。
頭頂罡風呼嘯,卻始終吹不進來,雖然空氣稀薄了一些,眾人倒也覺得正常。
“參道石已畢,爾等盡量不要私下亂言,若劫數(shù)外泄,因果株連,難逃一死。
具體事宜我會向管事敘述,你們只管試煉即可?!?p> 忽然前方傳來飄渺之音,直入人心,本來有心想問詢的人,也熄了此念頭,甚至不再想此事。
荒見那紅發(fā)男子張了張嘴,又將話語咽了下去,特別還偷偷窺視著自己,想必很是好奇這凡人如何度過參道。
可荒卻絲毫沒有興趣詢問他人,不說自己靠金蟬目幾乎觀得真相,只說之前金烏王及金蟬子對待劫數(shù)的態(tài)度,他就不想多問。
知道的越多,離死越近。沒有點實力就不要到處BB,古人誠不欺我。
靜謐許久,紅發(fā)男子終究還是開口:“諸位將來或是少陽道友,何不介紹一番,吾乃畢方之后,還未獲道名?!?p> “荒,人族!”
“幽鈴。”
一個比一個簡潔,至于紅發(fā)說自己畢方之后,兩人都沒有驚訝。如此濃厚的火之氣機,也許真是神鳥畢方的血緣后輩,可其中還剩下幾滴神性就難說了,若本體真是畢方鳥,又豈會如此孱弱。
畢方可是和金烏同一等級的洪荒異種,金仙中也是叱咤風云之輩。真是神獸的直系血脈,生來估計就是仙體。
這也不代表對方弱小,能夠過得參道,身處化氣巔峰,其資質(zhì)目前來看應該是三人之巔。
可,算了,我的錯。
“道兄與師姐天資橫溢,在下自愧不如,若能僥幸得入仙門,還得兩位扶持一番。”荒面容誠懇,滿是羨慕。
本來被兩句直言弄得有些冷面的紅發(fā),借坡下驢,拱手道:“師弟謙虛了,此次入道事出有因,第三項試煉應該不會設檻,不必擔心?!?p> 其實此事都能想到,平日里試道淘汰一半,已經(jīng)算是嚴苛至極,如今幾乎死的就剩下幾只獨苗,再嚴苛就成了最慘十年了。
不過洗陽城只是招收地之一,放到整個少陽宮來看,微不足道,既然是來到少陽宮的第三試煉,想來匯聚各方英才,少不了一番龍爭虎斗。
荒內(nèi)心思慮一番,總覺得此事不會如此簡單,再應了金烏王說的大劫之始,或許這入道就是起源。
可這些都不會影響荒的計劃,就連少陽宮祖師金烏王都放棄了仙門,他更插手不得。
只要低調(diào)潛入少陽,習得功法,并找出約定之人,就趁早離開這是非之地。
于是荒又夸了畢方之后幾句,對方也笑意盎然,還暢談未來光景,一副宏圖壯志,仙道我有的自信。
更是覺得眼前人族雖然資質(zhì)低了些,倒是能言善道,入門后做他附屬,給予一些恩惠,也合適。
幽鈴始終一言不發(fā),靜靜看著兩人談笑,仿佛置身事外。
想來是她同具有頂級體質(zhì),又不茍言笑,紅發(fā)雖然覺得不喜,倒也沒有為難她,只是和荒吹噓著,一副好兄弟的樣子。
這三人對話,掌控罡風的城主自然看在眼中,其中心性倒是能窺得一二。
紅發(fā)自以為畢方之后,神獸后裔,又經(jīng)歷參道大難,略微有些自得。稍顯浮躁了,要知道少陽宮威名赫赫,門下弟子更有龍鳳之體,哪個不比這隔代血緣強的多。
不過未曾踏入修行,少見挫折,歷練一番自然知天高地厚。
至于人族少年,自身體質(zhì)最弱,有些謙卑。據(jù)他所知,甲級是入道最多之人,畢竟天資卓越者還是少數(shù),可這最多數(shù)的弟子,大都難以精進,踏入真我已是極限,想要成仙難若登天。
能知進退和修為高一層的紅發(fā)結緣,也算是有些手段,頗有算計,不過仙緣嘛,就不提了。
最后那名叫幽鈴的弟子,一言不發(fā),倒是沉默。自報東陵根,乃南方幽火之地的草木之靈,凡人難近。體質(zhì)倒是上佳,不過心性有些沉寂了,可能和其生長環(huán)境有關。
雖說仙門求道,更在自身??珊榛闹?,到處是爭搶機緣,勢單力薄者畢竟吃力,如今就惡了同屆之人,往后路途未必好走。
弟子們自然不知,試煉從始而終,洗陽城城主作為主官,也會評價一二,錄入碟譜,留作參詳。
若真有離經(jīng)叛道之舉,第三試煉中就打殺了事,無緣仙途。
不過城主作為仙人,輕易不會偏激。就算是兇神惡煞、圣心仁義,都已見怪不怪,什么樣的怪胎沒有見過,若不成仙境,區(qū)區(qū)百年,便化作灰灰,談何道理。
終究是大道難行,求仙似淵。
化氣不過修真第一步,待到通幽、真我,才是考驗之處,更關乎大道之途,折戟沉沙者十有八九,能過得了再談成仙吧。
搖了搖頭,城主柯勒收回目光。
半日光景,罡風便舒緩下來,不過周圍熾熱難擋,好似存于煉丹爐中炙烤。
連天邊云彩,都燒的發(fā)紅。
就連后面三人火焰環(huán)身,都有些炎熱難忍。不過是痛并快樂著,每個毛孔都悉數(shù)張開,盡情吸收著天地間游離的火靈氣。
飛過幾座赤紅高山,忽然眼前一亮,視野瞬間開闊起來。
只見火云赤霧環(huán)繞,一座巍峨仙宮矗立在高山之上,如一輪大日照耀四方,凡人見之眼淚橫流,不能直視。
數(shù)千丈的高山刻下蒼虬大字,直面洪荒三陽“少陽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