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唐閏山動了怒,管事的不敢遲疑,聯(lián)合府上所有人嚴(yán)查是誰將送菜的放進(jìn)了軍屯處,不出半日,他就找到了后門看守小尤。
唐閏山腦中還回味著那玉面郎君甜絲絲的血腥味兒,可惜被她逃了,只覺得遺憾。
他斜倚在太師椅上,手里拿著磨刀石,打磨著手中的雙子飛刀,琢磨著如何處理壞了他好事的人。
小尤不過是個十五六歲的普通少年,眼睛澄澈有神,鼻梁上帶著些許雀斑。
“你到我軍屯處當(dāng)值多久了?”唐閏山拿起桌上一個瓷瓶,把玩在手中,漫不經(jīng)心地問道。
小尤跪地行禮,低頭道,“回大人,兩年?!?p> “這么說,我軍屯處兩年的餉銀,還養(yǎng)出個白眼狼?”他聲音冰冷戲謔。
“小尤不知大人何意。”少年淡淡說道。
“說吧,今日你從后門放進(jìn)來的,是何人,他到軍屯處來有何目的?”
“小尤照例當(dāng)值,只放進(jìn)來一個送菜的伙計?!?p> 唐閏山聞言,打開手中的小瓷瓶,瓷瓶中散發(fā)出一股腐臭的氣味,叫人作嘔。
“你當(dāng)我軍屯處是什么地方,送菜的伙計是想進(jìn)就進(jìn)的?每月只有初一和十五送菜,今日可是初八!”他提高了嗓音,那聲音不容抵抗,只叫人無法對他說謊。
小尤抬起頭,見到他手中的瓷瓶,自知躲不過今日了。
他自兩年前央求李芮想辦法把他送進(jìn)軍屯處之時,就抱了必死的決心。
他本是連城尤秀才家的孩子。尤秀才滿腹經(jīng)綸,卻未能高中,便在城中當(dāng)個教書先生,娶了曾氏為妻。曾氏才情出眾,是個名滿連城的美人,愛慕尤秀才文采,二人成婚后日子過得和和美美。然而好景不長,小尤十歲那年,唐閏山調(diào)職來連城,路上偶遇曾氏,便念念不忘。他強闖進(jìn)尤秀才家中要拐走曾氏,尤秀才知道后趕忙從書塾趕回家中,卻眼見著發(fā)妻被人捆走。
尤秀才難忍奪妻之痛,自知是以卵擊石,也沖上去打了唐閏山一拳。
唐閏山知道曾氏愛慕的是尤秀才的文筆才情,便當(dāng)下用刀割了他的舌頭和十根手指。
尤秀才痛苦難當(dāng),曾氏不堪丈夫受辱至此,趁機(jī)抽出了唐閏山的劍,結(jié)果了尤秀才和自己的性命。
而那日曾氏將小尤藏在了廚房的灶下,逃過一劫。
他在灶下聽到父親最后絕望的喊叫,母親凄厲尖銳的哭喊。他用小手捂住自己的鼻息,哪怕眼淚流得再兇狠,也不敢發(fā)出一絲聲響。
昨日還是溫馨的一家三口,今日只剩他和兩具渾身是血的冰冷尸首。
這時候,李芮出現(xiàn)在他的眼前,告訴他他是連城知州。
他一個十歲的孩子,什么也不懂。
小尤問他:“光天化日之下,唐閏山為什么可以草菅人命?連城知州為什么不抓他?”
李芮道,“仇,不是不報,時候未到?!?p> 小尤堅毅的眼神回應(yīng)著唐閏山殘虐的目光,他死無所懼。一將功成萬骨枯,他便是那萬骨中的一根而已,只可惜,他看不到他的下場。
“你說是不說?你放進(jìn)來的人,目的為何?”唐閏山將手中的飛刀伸進(jìn)瓷瓶之中,蘸了幾下,飛刀的刀尖便沾染上了黑色的液體。
“小尤無話可說?!?p> “狗奴才,留著無用?!碧崎c山輕嘆一句,雙子飛刀疾速射出,一分為二直射在小尤的胸口。
“這唐門特制的苗毒,如萬蟻噬心,千刀割肉,叫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小尤只覺得胸口一熱,萬千的血液向心臟流去,卻被千萬只螞蟻細(xì)細(xì)啃食著身上的肌膚。
他冷哼了兩聲,生法選不了,死法他卻不會由他做主,正如他的父母一般。
“唐閏山,你可記得五年前的曾氏?”
小尤沖唐閏山冷笑了一聲,卯起全身最后的力氣,一頭撞在偏廳的梁柱上。
唐閏山看著他,出神了幾秒,看那孩子眉眼清秀,倒確有幾分曾氏的樣貌。不過他回憶起這樁往事,臉上反而露出得意的神色。
看來不是個白眼狼,倒是個狗雜種,唐閏山輕笑道,“割了他的頭顱,懸在軍屯處的大門口示眾,叫那送菜的伙計來看看,招惹我唐閏山是什么下場?!?p> 管事的應(yīng)了一聲是,便叫人收拾了小尤的尸首下去。
“誰敢惹唐大公子生氣?”沒有任何預(yù)兆,一個略微沙啞的聲音從遠(yuǎn)方傳來。
“你怎么來了?”唐閏山瞥了一眼,戴著玄鐵面具的鬼面人正倚在門口。
“你的事情敗露了?”鬼面人幽幽問道。
唐閏山見著他,并不吃驚,卻收斂了幾分囂張,“公子霄應(yīng)該還不清楚,但那送菜之人和前日夜里董記屋檐上的大概是同一人,可能知曉了些許?!?p> “他們和公子霄是同一撥人?!惫砻嫒说f道,“那來查探倉庫的,想來是楚王魏靈均。”
他心中憤憤不平,強龍不壓地頭蛇,在連城,還沒有人敢在他唐閏山的頭上動土。不管是誰,人若是死了,看他們?nèi)绾位鼐┲嗡淖铩?p> “既然如此,那便一個不留?!?p> 唐閏山眼中露出狠厲殺伐的兇光,不過那玉面瓊姿的小郎君他可是要收入囊中,想到此處,他舔了舔嘴唇,露出一絲淫邪的笑容。他手中還有軍屯處的二百精兵,真要收拾微服出行的太子,也不在話下。
沒料到,鬼面人忽地箭步?jīng)_到他的面前,一把長刀橫架在他的脖子上,“旁人我不管,勿動太子一根毫毛?!?p> 唐閏山有些驚詫,他竟然也對他動手,但他倒也不解:“為何?太子即便是死了,隨處安一個連城被匪徒襲擊便是,沒人查得到我們頭上?!?p> “我再說一遍,太子少了一根手指頭,你和你爹都得陪葬。”鬼面人一字一頓道。
唐閏山撇撇嘴,不再與他爭執(zhí),想來不能把自己和爹都搭進(jìn)去。
不過雖然太子動不得,那壞了他事的楚王和小郎君還動不得嗎?他唐閏山不是吃素長大的,進(jìn)了他的地盤,不割下二兩肉可別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