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花的松木門邊上,安歌握著從海棠姑娘那里討來的金瘡藥,來到魏靈均廂房門口,想敲門又有些猶豫。
他的傷,她還掛在心上。她不是海棠,沒有神醫(yī)妙手,只能送些藥膏,就當是小小的報答他兩次救命之恩。
“王爺?”她輕輕敲了兩下門,卻無人回應。
她試探著伸手一推,門竟沒有關緊!安歌向來好奇心重,不然也不會去探孫建利的書房。她身子輕盈,像貓似的走入房中。
這廂房比太子的簡單許多,只有一個小廳和一個小臥,臥室沒設里門。
“來者何人?”一支銀色的飛鏢從臥室射出,帶過一陣冷風,安歌猛地閃開,飛鏢只距離毫厘就要擦過她的臉頰,差點毀了容。
“王......王爺,是我?!彼龥]想到他的防備竟如此之高,將她嚇了一跳。
她更沒想到,他方才只和著內(nèi)襯的里衣小睡。她忽然闖入,他連衣服都來不及穿,就射出了這支鏢。
黑發(fā)如緞披在背后,斜開的白色里衣沒來得及扣上,若隱若現(xiàn)地露出小麥色的胸肌,柔韌而結(jié)實。
雖說她一個年近三十的現(xiàn)代女子,健身房赤裸上神的肌肉男神也不是沒見過。她的臉卻還是騰地紅了,有些不好意思,仿佛不止是身子變成了十六歲的少女,連心也是。
她趕忙抱拳低頭,不讓他瞧見,“王爺身手敏捷如飛燕,草民差點又死了一回。不過非禮勿視,我什么也沒看到。”
“油嘴滑舌?!蔽红`均一個轉(zhuǎn)身,迅速披上了架子上織錦的紫袍。
“王爺,草民無意冒犯。草民見王爺前日脖頸上被水賊所傷,來送些膏藥?!?p> 她還不敢抬頭,“王爺此刻不方便,我放下藥膏就走?!?p> 她不知他穿上了衣服,一直低頭捂著眼說話,慌忙轉(zhuǎn)身出門時,又撞到了門柱上,鼓出一個大包,看上去傻乎乎的。
“噢!”她痛地叫喚,沒想到飛鏢沒傷著她,自己卻又傷著自己。
這小松鼠手腳真笨,他噗嗤一聲笑了。
安歌確實對自己的身板太不滿意了!
嬌弱,纖小,如果沒人救她,她早就香消玉殞了。她還想好好活幾十年呢!
畢竟上輩子她一心讀書,學習。年近三十才步入職場,錢還沒開始賺,甜甜的戀愛也沒能談上一場。
她忽然有一個大膽的想法,“王爺,您看草民這笨手笨腳的,幾次都差點被閻王爺收了去。您劍法如流水,輕功如飛燕。您能不能教草民幾招,保住性命就成?”
他上下打量了夏安歌一番,纖細瘦小的身體套在青綠軟煙羅罩衫里,晃晃蕩蕩,顯得有些好笑。
“你手無縛雞之力,也沒有內(nèi)力,學什么都不頂用。”
安歌垂頭喪氣,“什么都學不了嗎?”
“倒是有個煙羽步法,是輕功的旁支。雖然不能御敵,但步法靈活,能擾亂敵人視線,還能加快三倍的腳程。”
魏靈均也不知是哪里生出的念頭,竟鬼使神差地答應教她。
安歌聽了喜上眉梢,“多謝王爺!哦,不,師父!”
“只說教你步法,沒說收你為徒!”魏靈均正色糾正她。
“我走一遍這步法,你可看清了。”
說罷魏靈均腳如幻影一般快速游走,屋子里的東南西北仿佛忽然出現(xiàn)了四個魏靈均,看的安歌搖頭晃腦。
她的眼睛還落在屋子的東南角,沒成想他人已經(jīng)在她的身邊了,對著她的耳朵輕語道,“看清楚了嗎?”
她只覺得耳邊一股熱氣,轉(zhuǎn)過頭來,他竟離她這么近了。
沒等她回過神,魏靈均用那煙羽步法又風一樣的退出了三米遠。
“這也太厲害了!”安歌驚呼,“快慢動作回放一遍!”
雖然不懂她口中的回放是什么意思,他又慢速走了一遍步法,并將步法心經(jīng)一并贈給她。
她歡喜地收下,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語,“能保命咯,能保命咯?!?p> “再過兩日就要到江陵縣了。你趁此之前趕緊練練。這次調(diào)查洪災,路上就遇到水賊,到了江陵只怕會更加兇險。”
經(jīng)魏靈均提醒,安歌想這次的事件確實蹊蹺。
孫建利雖然暴露和水賊勾結(jié),偷了兵符。
可兵符最終沒有在孫建利的身上找到,而孫建利栽贓給她的賬本也分明不是她在軟墊中見到的那本。
兵符和賬本可能早已被逃生的水賊帶走了。
但孫建利最后被人暗殺,那他身后還有團伙?
“王爺,這次兵符被盜一案,你怎么看?”
他沒料到她竟忽然問他這個,“孫建利被殺和盜兵符的可能是一伙人。這次的青白玉虎符能調(diào)配隱藏在湖廣地區(qū)的白虎軍,不找到兵符,我們可能形勢不妙?!?p> 魏靈均眉頭緊鎖,抿了抿唇,徐徐坐下倒了一杯茶。
“或許這兵符一案和江陵的洪災也有關系。”安歌見他落座,便也在桌旁坐下。
她一個夏府小姐,怎如此不知規(guī)矩?亂闖王爺廂房也就罷了,還不知禮數(shù)地坐下。魏靈均疑惑地挑眉看了看她。
夏安歌完全沒有領會到他是在質(zhì)疑她的禮數(shù),只想將她的發(fā)現(xiàn)說與他聽。
他既然在朝堂上幫她揭發(fā)了孫建利,那他必然和孫建利不是一伙的,興許把賬本的事告訴他,還能得些線索。
她接著說道,“其實我在孫建利的房中發(fā)現(xiàn)了一個賬本,藏在椅子的坐墊里。里面的賬目十分蹊蹺,很多筆銀兩都給了叫文登的人。王爺可知,朝中大臣或者地方是否有一個叫文登的人?”
魏靈均從沒見過一個女子斷案,也驚訝她看似嬌弱,卻有如此細密的思量,“據(jù)我所知,沒有此人。不知是不是當?shù)亟ǖ虊蔚慕橙???p> “那就只能到了江陵再做查證了。想必葉哥哥已經(jīng)在江陵府衙,定能幫我們找人。”
安歌皺眉起身,打算離開,心里還在思索找“文登”的事情。
葉哥哥?她與這葉知行又是什么關系?
他也不知他為什么會想到這些,但就是忽然跳上心頭的疑問。
他自顧自搖搖頭,把這奇怪的念頭從腦袋中甩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