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卿一直在報社上班,拿了錢回家,不再用惠虎的錢了,言琪也就對望卿沒有什么話語?;莼⑦€是那般的忙碌。
一日,望卿和平常一樣去上班。他到了報社就問報社的人:
“今天要寫多少篇文章?”
卻有人告訴他今天不出報紙了。因為明天周慶吉的兒子要結(jié)婚,大家今天都拿到了請?zhí)?p> 周慶吉看望卿來了,也給了他一張大紅請?zhí)f道:
“這三天大家就不用來上班了,報社暫停出報。大家有空的話就來熱鬧熱鬧?!?p> 望卿自然是回家也沒什么事,便想著第二天買份禮品去恭喜一下人家,一來是周慶吉待自己不錯,二來是他的兒子結(jié)婚這也是一件大喜事,不去總是不好。
第二天特意穿得喜慶一點,在街上選了幅古畫,又購了一幅書法,特意叫人裝在上好的盒子里,盒子系上一根漂亮的絲帶,捧著它就按照請?zhí)系牡刂啡チ恕?p> 找到了地方,就看見周慶吉在門口迎接客人。來人不少,自然忙忙碌碌的。望卿上去將禮品放下了,周慶吉也沒空和望卿聊天,只是客客氣氣地叫他進門,說等會再聊。
望卿找了個地方坐下了。剛坐下了,就聽有人喊道:
“新娘子來了!新娘子來了!”
便站起來看,看見門外有一頂花轎,新郎倌站在那里接新娘子。只見有人將轎門簾一挑,新郎倌蹲在轎門前,將新娘子背了出來。新娘子蓋著紅蓋頭,趴在新郎倌的脊背上。新郎倌將她背進了家門,家門里有一個小火盆,新郎倌跨過了它,一路背到了堂上,這才放下新娘子。準備拜堂。
自然有儐相住持這婚禮,行了些許繁雜的禮儀。拜了天地、拜了高堂、夫妻對拜結(jié)束了,新郎倌又將新娘子背進了新房中。有人給新郎新娘送去一盤半生不熟的餃子,讓他們吃。新娘子吃了一個,就聽外面有個小孩子喊:
“生不生?”
新娘子吃的餃子自然不熟,便回道:
“生!”
門外眾人一聽,都對周慶吉賀喜說道:
“新娘子來年必生個大胖小子?!?p> 周慶吉一聽自然是十分開心,招呼著客人就席開宴。望卿也不懂這些,站在這些客人后面,看熱鬧一般看著新郎倌和新娘子,跟著這些客人的后面,也不知道要干什么,就那樣傻傻地跟著。
大家筵席自然有序地坐下了,望卿和幾個報社的同事坐在一起,一起笑著、談著、吃著、喝著。
不一會兒,周慶吉帶著他的兒子一桌一桌地前來敬酒,來到望卿這一桌,兩人一齊說道:
“招呼不周,吃好喝好?!?p> 望卿這才能仔細看看新郎倌。新郎倌年紀好像和自己相仿,打扮的十分帥氣,眉宇之間卻有一絲疲倦的感覺,大概是這幾日為了結(jié)婚的事情累得。
新郎倌和周慶吉要挨桌敬酒,自然不能在一桌停留太久,喝了一杯酒,便走去下一桌了。
望卿一看到新郎倌的模樣,便想到了自己。人家和自己雖然年紀相仿。人家卻家庭美滿、和諧,新婚當前自然是幸福的。兩人至此后便是結(jié)發(fā)為夫妻,自然是恩愛兩不疑。再看看自己,家遭嘩天大變,寄人籬下,結(jié)婚之期自然是遙遙無望了。望卿自己想著,心中黯然惆悵起來了,又不能和人家說這些,只能一杯接著一杯喝著,這樣子肯定那就喝多了,酒意一上來,怕自己在人家結(jié)婚之日出了丑,便告辭了周慶吉,自己溜達著回家。
回來的路上,酒在肚子里攪得十分難受。在路旁吐了一會,便又往家里走?;亓思?,進了屋,坐在書桌旁暗自發(fā)愣。在路上吐了一會,肚子好受了一些,喝了口水,酒也稍稍醒來,看見那書桌上擺著未寫的紙,拿起筆來,沾了沾墨水,填了一闕詞,是《鷓鴣天》:
云鬢輕梳秀牡丹,青黛懶畫已蛾眉。纖指簪花一笑盈,顧鏡自賞足生霽。
絕色人,何處尋?萬生銷骨猶問津。西出樓蘭二十里,珠簾深處方聞音。
寫完看了看,又想起今天那新郎倌,又想了想自己,嘆了口氣,脫了衣服,想去床上躺一會,躺著便睡著了。
一會兒天色暗了,惠虎回家吃晚飯,卻沒見到望卿來吃飯,便對楊凡說道:
“你去看看你表哥在房中嗎?如果在房中,叫他一齊來吃飯啊。”
楊凡便走進了望卿的房中,看見望卿正在睡覺,就沒叫他,想回去和惠虎說,卻看見了書桌的詞,便拿起了看了看,覺得有意思,就拿著詞出去了。
惠虎看見楊凡回來了,就問:
“沒在房中?”
楊凡回道:
“表哥在睡覺,我不想吵他?!?p> 惠虎看著楊凡手上拿著東西,就問道:
“你手上拿的什么???”
楊凡回道:“我在表哥的書桌上看見了一首詩,這個字寫得挺好看,我想拿來按這個練練?!?p> 惠虎伸出了手,對他說道:
“拿來讓爸爸看看?!?p> 楊凡就將這張紙給了惠虎,惠虎展開了一看,又問道:
“你表哥今天干嘛去了?”
楊凡說道:
“好像是他們報社老板的兒子結(jié)婚,他去賀喜了。”
惠虎心中便知道了,原來是望卿見著人家結(jié)婚了,自己也想要一段姻緣了?;莼⒛窃~給了楊凡,對他說道:
“你去把你表哥叫醒吧,吃飯了,想著也是睡夠了?!?p> 楊凡又跑去望卿房中,把他叫醒了,望卿揉了揉眼,洗了洗臉,穿好了衣服,跟著楊凡一齊去吃晚飯了。
惠虎看見望卿來了,便吩咐上菜上飯。惠虎挨著言琪坐著,望卿和楊凡坐在對面,一家人吃著飯?;莼⑺坪鯚o意地問望卿起:
“你今天干嘛去了?”
望卿自然是老實回答:
“報社老板的兒子結(jié)婚,今天賀喜去了。”
惠虎似乎開玩笑一般地說道:
“那新娘子好看嗎?”
望卿回道:
“蓋著蓋頭,沒看見。新郎倌倒是一臉的精神?!?p> 惠虎接著話茬,說道:
“結(jié)婚嘛,自然是精精神神的。那天你要結(jié)婚,我感覺肯定比今天的新郎倌精神?!?p> 他又接著對言琪說道:
“哎,我們給他找個媳婦怎么樣?”
言琪沒有說話,可望卿搖了搖頭,告訴惠虎不用?;莼⒁膊焕硭瑔枟罘苍趺礃?,楊凡自然是開心的,說道:
“好啊,我還沒看見過人家結(jié)婚是什么樣子的?!?p> 惠虎又對望卿說道:
“這么大的年紀也是該找了,放心,舅舅幫你找啊,保證找個漂漂亮亮的?!?p> 望卿心里其實是樂意,嘴上卻閃爍其詞,含糊著說。那惠虎在江湖上混了這么久,望卿的這一點小心思怎么可能看不出來?
如果真的能找個媳婦,望卿想著也有個人可以說說話,不想以往這般憂悶,也挺期待的,惠虎和楊凡自然也是開心的,可是言琪嘴上沒說話,心里其實不太高興。因為望卿一個人在這里,吃的是一個人的錢糧,倘若是娶得一人,便要吃兩個人的錢糧。她的心里想著:雖然說家大業(yè)大的,可日子也要省著過。但是一看惠虎興致這么高,也不好掃了他的興致,讓大家都不開心,也就不怎么管這件事,都讓惠虎做決定罷。
第二天,惠虎特意叫人請來個媒婆。這媒婆姓劉,叫什么名字也沒人知道,人人都叫她劉媒婆,丈夫早已去世,膝下無兒無女,只有一個賣胭脂香料的姑娘跟著她,搭著伙過日子,口口聲聲地叫著“干娘”。那劉媒婆自然當親生姑娘看待,姑娘待劉媒婆也是客客氣氣的。
那么,這姑娘為什么要跟著劉媒婆呢?她既然是賣胭脂香料的必然是要跑街串巷的??赡悄暝挛唇Y(jié)婚的大姑娘跑街串巷的,總是會讓人在背后指指點點。于是她便跟著劉媒婆。一來是媒婆說媒,人家要是成事了能照顧她的生意,二來是姑娘也是孤家寡人,相互一起生活也能照顧著彼此。倆人要是誰有個頭疼腦熱的,也有人能跑腿去請醫(yī)買藥。
天津城里都說:天下就沒有這個劉媒婆做不成的媒?;莼⒃诩依锏戎?,看見那劉媒婆來了,便吩咐上茶。那劉媒婆進門才知道是惠虎請她,心里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站在那里一動也不敢動。惠虎卻客客氣氣的,劉媒婆看見惠虎和顏悅色的,心里才稍稍淡定了一點。惠虎對她說道:
“劉大娘,坐著,喝口茶,咱們慢慢聊?!?p> 媒婆顫顫巍巍地坐下了,拿起茶碗來,手抖得茶碗都響起來了?;莼⒖此睦锶绱撕ε拢阏f道:
“劉大娘,你我無冤無仇,何必如此害怕?今天我找你來是要你做個媒,這一下,放心了吧?!?p> 那劉媒婆將茶碗放下了,定了定心神,便說道:
“不知虎爺您看上了哪家的姑娘?”
惠虎一聽此言,笑了起來,說道:
“劉大娘,我這般年紀都能找個姑娘,看來人家說天下就沒有大娘做不成媒,此言倒是不假?!?p> 那劉媒婆趕緊說道:
“那都是人家瞎說的,虎爺可不能當真?!?p> 惠虎卻不管她,自己言道:
“劉大娘,我有個外甥,正是青春年華,不知道能不能幫他找個姑娘?”
那劉媒婆趕緊回道:
“不知虎爺有什么要求?”
惠虎喝了口茶,說道:
“沒別的,要漂亮。但有一樣,得先讓我看看,我覺得合適,再叫我那外甥看看。”
那劉媒婆說道:
“這個是自然的,虎爺您放心,我肯定盡心盡力地給您找?!?p> 惠虎一聽這話,就放心了,說道:
“劉大娘,您放心。銀錢自然不會少你,事成之后,必有重謝。”
說罷,擺擺手,有人就給她十塊大洋,那劉媒婆領(lǐng)了賞,便趕緊告辭了,虎爺也吩咐人送客。
可誰知這一下就把這劉媒婆千難萬難的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