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遠宸大病初愈需要休息,在公司半天,裴沐起就勸他回去。
陸風毛遂自薦做司機,裴遠宸想借機會多了解一下這個人,就留他在家里喝茶。
“會下棋嗎?”裴遠宸指了指茶幾上的棋盤。
他覺得打牌下棋最能看出一個人的人品,脾氣不好的,牌品也不好,別說罵罵咧咧,就是翻桌子也有。
是以一回國他就把以前玩的幾副棋盤都擺出來,各式各樣,就是等著有一天,探探陸風的底。
“這個棋不會?!标戯L不懂國際象棋,就直接搖頭。
不過他有一段時間無所事事,祁無咎嫌太煩,就拉著他下象棋和圍棋。
圍棋不太行,象棋就稍微好一些,還能扛個半小時。
裴遠宸聽出他話里的意思,“那你會什么棋?”
陸風看得出他今天是非要讓自己陪他下棋,干脆主動坐下來,把一盒象棋打開。
盒子還沒拆封,一打開就有一股撲面而來的木頭香氣。
棋子雕刻繁復花紋,色彩艷麗,只在花紋空白處一小塊地方刻了字,若是眼神不好,恐怕都看不見。
陸風不由擰眉,他并不以為這樣有什么好看,總覺得有些累贅多余,舍本逐末。
他記得今早在露天茶棚里看到幾個老頭用紙板自制棋盤,成套磨得發(fā)光掉漆的棋子,圍在一起都非常有趣。
裴遠宸很高興他如此自覺,剛一屁股坐下,也注意到了棋子,頓時有些尷尬。
這到底是什么玩意兒?
這么俗氣。
“咳咳,這小航買的什么東西。”
其實這根本不是裴小弟買的,而是裴母知道他喜歡下棋,特地送的。
只是裴遠宸最近幾年忙著工作,根本沒有時間,昨天回來后才找出來的。
他都不知道自己妻子買了這樣的象棋。
“他品味還挺獨特?!?p> 陸風隨口一說,讓裴遠宸更加尷尬,他就不該拿這象棋。
好在背鍋的是兒子,沒其他人知道就行。
十幾分鐘后,發(fā)生了讓裴遠宸更為后悔的事。
他捏著棋子好一會兒,卻找不到出路,只能干瞪著棋盤上被逼到死路的局勢。
陸風從沒和祁無咎以外的人下過棋,也從沒贏過他,所以一直以為自己下得不好。
未來岳父要考驗自己,當然不能表現(xiàn)得太差勁。
只是他萬萬沒料到,非要拉著他下棋的人技術(shù)居然如此垃圾。
裴遠宸并不是什么自大狂妄的人,可也從沒想過自己會輸?shù)眠@般慘烈。
今天,輸給任何人,都不會比輸給陸風讓他更難下臺。
這以后還有什么底氣考驗他?
他謹記棋品如人品,克制自己的情緒,腦子里搜索各種除了認輸以外可以結(jié)束這場棋局的方式。
自己的岳父當然要給足面子,陸風也沒打算贏他。
可走到這步再放水就太明顯了,反而顯得不尊重,看不起對手。
正當兩人不知如何化解僵局之時,裴母和裴小弟回來了。
裴母看見陸風,頓了一下,就走到裴遠宸身邊,問他自己買的項鏈好不好看。
裴遠宸瞥了一眼就皺起眉,再低頭看著自己手中的雕花棋子。
他什么也不想替她解釋了。
“姐夫,你來了?!?p> 裴小弟一開始不待見陸風,自從得知他一直幫襯裴沐起,還破了林元梁的陰謀,就慢慢接受了他。
最主要的是裴沐起喜歡,他只能支持。
裴母一個眼刀子甩過去,裴小弟摸了摸鼻子。
“嗯?!标戯L不問裴遠宸就把棋子一一收回盒子。
“伯父,小起讓您回來休息,我卻讓您陪我下棋,要是被她知道,可不得了?!?p> 陸風沒有計較輸贏,一副害怕裴沐起生氣的樣子,讓裴遠宸對他的好感有增加了幾分。
“沒事,有我在,她不敢怪你。”
“謝謝伯父。”
不過半局棋,一下子就和岳父變成了同一戰(zhàn)線的人,陸風當然高興,寒暄幾句,就自覺離開了。
他剛走,裴母就發(fā)難了。
“他怎么到家里來了?而且什么叫有你在,一個外人你還護上了?比咱們家女兒還重要嗎?”
“女兒是女兒,他是他,場面話你怎么就計較起來了呢?!?p> “我計較?裴遠宸,你這是什么意思,你給把話我說清楚!”
這是覺得她小肚雞腸嗎?
見丈夫維護陸風,裴母更加不悅,牢騷不斷。
裴遠宸知道再解釋只會讓她更激動,只能聽著,腦子里想的卻都是剛才自己為什么會輸。
陸風從裴家離開,就跑去起航和裴沐起一道吃午飯。
他沒提裴遠宸找他下棋的事,只問了一句裴小弟的品味是不是跟她媽媽一樣。
“才不一樣呢,你這話要是被我弟聽到了,他肯定要氣死?!?p> 提起家人,裴沐起整個人都不一樣。
裴遠宸的病讓她忐忑不安,現(xiàn)在終于回來了,心境也變得輕松了。
“你知道嗎?我弟小學的時候,就看不上我媽給他買的衣服鞋子,覺得土,不好看,什么都要自己買……”
“我還真不知道?!?p> 陸風聽得漫不經(jīng)心,注意力都在她今天的衣著打扮上。
不同于以往的職業(yè)裝,這衣服把她的曼妙身姿都展現(xiàn)出來,讓人移不開眼。
兩人膩在辦公室里,小碗兒自然是幫著陸風,能擋則擋,直到江恕己有事來找他們,沒有辦法,才去敲門。
江恕己見兩人靠得近就覺得不舒服,非要擠在兩人之間,屁股頂啊頂,把陸風頂走。
“沐沐,溪行注意了三天三夜,終于發(fā)現(xiàn)林大強的目的了……”
陸風嗤之以鼻。
他才不信他夸張的話,真要是三天三夜,他早就心疼地拖著武溪行回家睡覺了。
怎么會還想得到要把消息第一時間告訴他們。
不過林大強暗地里關(guān)注小起的行蹤,居心叵測,確實不能再留。
“我不會有事的,放心吧。”裴沐起見他神情凝重,笑著安撫。
她不是不害怕,只是覺得自己進進出出從來不是一個人,就算有人想害她也不會那么簡單就得逞。
“你當然不會有事。”
陸風起身繞過江恕己,站定在裴沐起面前。
“我不會讓你有事?!?p> “切——”
這還用他說,江恕己嘲諷地白了他一眼。
“沐沐你別理他,姓陸的慣會花言巧語,嘴皮子溜有什么用?!?p> 他說得沒錯,陸風也不辯解。
裴沐起捏了捏江恕己的臉,“咱們家阿己好像都瘦了,溪行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你快帶溪行回去休息吧。”
江恕己不太想走,他還有許多話沒說,但想到溪行,還是聽了裴沐起的話。
臨走之前不忘瞪一眼陸風,“沐沐,你快把他趕出去?!?p> 裴沐起失笑,“好?!?p> 得到允諾,江恕己這才火急火燎地跑了。
“好什么好?”陸風沒好氣地說。
“生氣啦?我就是隨口說說,怎么舍得趕你呢?!迸徙迤鹩懞玫赝哆M他懷里,兩只手在他的腰上捏啊捏,又蹭啊蹭。
陸風被她磨得沒了脾氣,只得拍她屁股權(quán)當懲罰。
裴沐起不痛不癢,靜靜偎著他。
“我總覺得現(xiàn)在兩家就見面好像太趕了?!?p> 她是確定了他這個人,卻又擔心世事無常,要是他最后辜負了自己怎么辦?
許是太過幸福,反而讓人覺得難以置信,害怕這只是一個泡沫,美好卻轉(zhuǎn)瞬即逝。
“不見也可以,我們先把證領(lǐng)了?!标戯L一副很好商量的口氣。
“我家人肯定不會同意。就我媽一個人,可能都得再考察你一兩年?!?p> 一兩年?想到還有那么長時間才能得償所愿,好看的墨眉緊緊擰了起來。
裴沐起見他一聲不吭,仰頭一看,還沒來得及調(diào)侃他急不可耐,就被封住了唇。
也不知是陸風耽誤她太久的時間,還是今天工作真的太多,裴沐起到了下班還沒把事情做完。
堆積如山的文件讓她頭疼,直到裴小弟打電話來,才想起今晚吃飯的事。
都是自家人吃飯,裴母主動攬下定位子的事,她就沒關(guān)心太多,只是早上出門時選了身好看的衣服。
小碗兒看到她終于走出辦公室,小碎步跑過去。
“哥讓我告訴你,他去接媽媽了,不過明生在,他會送你過去?!?p> 小碗兒每次叫吳醫(yī)生媽媽都叫得很輕,生怕被吳醫(yī)生聽見一樣,雖然吳醫(yī)生根本不可能出現(xiàn)在這里。
吳醫(yī)生一直覺得做她媽媽瞬間就老了很多,有些反感這個稱呼,可小碗兒卻特別渴望有個疼愛自己和爸爸的媽媽。
“嗯,那你下班怎么走?你爸還是你叔來接你?”
“叔叔有工作,爸爸要跟媽媽一起去?!?p> “你爸也去?”裴沐起不知道吳醫(yī)生把宋子毅也叫上了。
她還以為只是陸風和吳醫(yī)生兩個人。
“那你不就是一個人了?”裴沐起瞥了眼可憐兮兮的小碗兒。
宋子毅本身就忙,追吳醫(yī)生又追得勤,想來也沒多少時間陪女兒。
想到小碗兒一個人孤零零待在家里,晚餐沒有著落,連叫媽媽都那么小心翼翼,裴沐起鼻子發(fā)酸。
“我突然好緊張,你陪我一起去吧?!闭f著她就直接挽起小碗兒的手,不允許她拒絕,帶著她下樓。
“可是這樣不好吧?要是破壞了你們家長見面,媽媽和哥哥肯定會生氣的?!毙⊥雰簮瀽灥卣f。
宋家雖然寵她,衣食無憂,但單親家庭還是讓小碗兒在某些方面特別自卑,擔心自己做得不好,宋子毅哪天會像狠心的生母一樣不要她。
“你這么可愛,怎么會破壞呢?再說小姨最喜歡你,她才不會生你的氣,至于你哥,他要是生氣,我?guī)湍阕崴?!?p> 裴沐起說得義憤填膺,好像當場就要挽起袖子動手了。
“嫂子對我真好?!毙⊥雰耗樫N著裴沐起的手臂,像個小貓一樣,愛嬌地蹭了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