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說,今天我和沐沐在一樓洗手間,聽見里面有三個八婆在說沐沐壞話……”
江恕己噼里啪啦對著沈文茵講了一大堆,雖是悄悄話,聲音可不小,讓坐在他另一側被他警告不許偷聽的小助理頗為難辦。
她也不想啊,只是聲音一個勁鉆到她耳朵里,沒辦法。
“小茵子,你說我哪里嫩,我明明已經(jīng)二十一歲了,很老了好不好?”他還在糾結那幾個女人對他的評價。
都是男人,憑什么姓陸的是狂野而他就是嫩呢?
江恕己從小就是圓圓臉,細皮嫩肉的,很可愛,以前上學的時候,全校的女同學沒有不喜歡他的,因為身體偏弱,老師也對他多有維護,照顧有加。
這樣的特殊待遇讓很多男同學都特別不服氣,慢慢疏遠甚至孤立他,有時候還會故意惡作劇欺負他,惡劣地嘲笑他娘炮,這讓他渴望成為一個強壯并且充滿雄性荷爾蒙的男人。
聽見他說自己二十一歲已經(jīng)很老了,小助理突然想到二十四的她豈不是更老了?
不是吧,人家明明還是個孩子。
小助理趕緊掏出小鏡子照了照,還好還好,沒有長皺紋。
果然,偷聽不會有好事,她還是閉上耳朵專心干活吧。
“阿己,我覺得夸嫩算是好事,要是有人說我嫩,我半夜都會笑醒。”沈文茵柔聲回答,“難道被說老得掉渣你才會高興?”
“怎么可能?”江恕己立馬不同意,他一想到皮膚松弛的樣子,眼前就冒出一張上了年紀的臉,有那么點老得掉渣的意境。
江恕己看著眼前的男人,微微皺眉,媽呀,相比之下,還是嫩的好。
縱然保養(yǎng)得宜卻也難掩歲月滄桑,加上最近諸事不順,心情郁悶,林元梁眼皮耷拉,頭發(fā)也有些頹敗,幾天不見,整個人看著好像突然老了十歲。
“林總。”沈文茵站起身,鞠躬問好,江恕己往嘴里塞了一顆零食,當做沒看見他。
“我找沐沐有點事?!绷衷簭奈丛诠纠锝信徙迤鹋峥偅恢笔窍駛€長輩一樣叫她名字。
沈文茵沒問他什么事,打電話向裴沐起詢問,就讓他進去了。
“小茵子,你怎么可以放他進去呢?”江恕己扁著嘴不開心,語氣有點重。
“林總今天都來第五回了,好像不見到小裴總不罷休一樣?!毙≈硇÷曊f,為沈文茵辯解。
“好家伙,他是不是威脅你了?別怕,我去幫你教訓他?!苯〖赫酒饋?,打算沖進去。
“阿己,你就乖乖坐在這里,沐沐她自有打算。”沈文茵把人按回位置,“這是她的意思,我們耐心等著,好嗎?”
“你看他那副樣子,要是他欺負沐沐怎么辦?”江恕己擔憂,可知道是沐沐的決定,他也不敢壞她的事。
“先等等看,有什么動靜再說。”
她長得嬌小柔弱,手上的力氣可不小,再加上輕聲細語,江恕己只得按兵不動,死死盯著對門。
不知事態(tài)會如何發(fā)展,大家都在屏息靜待。
此時辦公室里卻沒有外面平靜,林元梁早已被劉金仁弄得焦頭爛額,更令他憤怒的是自己多年的精心謀劃和排布卻毀于一旦,到頭來什么都沒有。
“沐沐,有必要做得這么絕嗎?”林元梁質(zhì)問道。
“林叔,我不懂你的意思?”
裴沐起沒有計較他的打擾,收起手中的文件,閑適地靠著椅背,眸光微微后退,視線落在了桌面下。
一雙嫩白的腳輕輕一抖,把套著的棉拖抖掉,不動聲色地換了雙鞋。
“不懂?既然你并沒有受到什么損失,為什么非要揪著劉金仁不放?”
裴沐起微笑著看向他,很認真地聽他講,對他的話卻不置可否。
“得饒人處且饒人,沐沐你還小,不懂這些,商場風云變幻,現(xiàn)在是敵人,也許下一秒就是朋友,凡事都要留余地啊?!绷衷嚎嗫谄判?,好像真的在為她考慮。
“那林叔覺得我該怎么做呢?”裴沐起輕輕眨了一下眼睛,表情謙虛誠懇。
林元梁沒想到她這么好說話,“林叔覺得,饒城雖然大,但這個圈子就那么些人,抬頭不見低頭見,還是別弄得太難看……”
“唉,那還真是有點傷腦筋?!迸徙迤鹂此朴行?。
沉默了一會兒,她忽然好像想到了什么,優(yōu)雅地站起來,繞過桌子,走到他面前。
視線交匯,兩人都笑了。
看似表面和諧,實則暗中較勁,互不退讓。
裴沐起本就高挑,穿了一雙高跟鞋,兩人身高相近,相向而立,一個目光城府莫測,一個視線堅韌從容,倒是有種旗鼓相當?shù)臍鈩荨?p> 以往都是把她當個小屁孩不放在眼里,此刻這般對立,林元梁暗暗心驚她的變化。
“林叔,我這有個更好的辦法,要不要聽?”
不待林元梁回答,她接著說,“既然圈子小,看著煩,不如把他直接趕出去,不就一勞永逸了?”
“這哪是說趕就能趕的,商場風云詭變,別說是擊垮對手,就是要保住自己的地位都得要萬分小心,老裴現(xiàn)在還在醫(yī)院里,你可要謹慎行事別讓他生著病還操心啊。”
“不試試怎么知道做不到?!甭犚娝岬礁赣H,裴沐起沒了跟他繼續(xù)虛與委蛇的興致,直接收起笑容,冷冷看向窗外。
林元梁捕捉到了她瞬變的神色,盯著她背影,黑眸中閃過一抹精光。
果然是他想太多了,這丫頭怎么可能在那么短的時間里從一個什么都不懂的千金小姐變成現(xiàn)在的精明強干。
原來剛剛的城府心機都是表面現(xiàn)象,被他一激,情緒就藏不住了。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想法太簡單?!绷衷汉吞@地笑了,語氣里隱約帶了點高人一等的傲慢和得意。
他的話意有所指,聰明如她,怎么會不知。
“怎么會?你看他們父子現(xiàn)在的樣子,我覺得要把他們趕出去也不是很難的事情吧?!蓖巴饷髅拈L空,幾縷被風吹散的云慢悠悠飄蕩,裴沐起說得風輕云淡。
“林叔,別急,很快就會結束了?!迸徙迤疝D身。
可能是鞋跟勾纏地毯,有點踉蹌,她迅速穩(wěn)住身子,才避免被絆倒。
“什么意思?”林元梁聽見她的話,心里著急,根本沒注意到她的小動作。
“警局那邊應該很快就會有動靜了,別說仁德建材的下場,就是整個劉家怕是也保不住了?!毕氲诫x開警局時的畫面,裴沐起開始期待陸風會做什么。
聞言,林元梁故作慈祥的表情撐不住了,漸漸露出幾分冷漠,眼睛緊緊瞇了起來,“你要毀了劉家?”
“林叔你的話太嚴重了,我是良民,劉金仁先犯事,總不能不告訴警察吧?”
“裴沐起,我不信你不知道我和劉金仁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