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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秦傳1故屠戈

第三節(jié)

先秦傳1故屠戈 若云起 6345 2020-01-22 19:41:49

  就這樣,我日復(fù)一日的躲在這小小的酒樓中,聽著那老者不重樣的故事。

  你唱罷來我登臺,在他活靈活現(xiàn)的聲音里,聽著這些那些人,寒來暑往的秋收冬藏。

  這一年的漫長安然歲月里,總是從夢里恍惚驚醒,那些殺伐兵戈好似已是前塵舊事。

  連嬴稷召我隨駕之事都已寥寥無幾,武安君白起,好像在這咸陽城內(nèi),徹底淪為了一個無用之人。

  司馬靳還是像從前一樣,隔三岔五跑來找我,這些年也委屈了他,跟著我南征北戰(zhàn)難求安穩(wěn)。

  這一年來,他也終于可以在家多陪一陪司馬錯大將軍。

  只是偶爾,還是不免從他身上察覺到想要回歸戰(zhàn)場的渴望,畢竟出身將門,性子又這般鐵血耿直,自該渴望征戰(zhàn)沙場建功立業(yè)。

  只望嬴稷看在司馬錯老將軍的面子上,莫要因我的原因,冷落這老將軍唯一的孫子,平白讓人寒心。

  嬴稷即位第三十六年,秦國謁者王稽奉命出使魏國,意圖查訪魏國國情。

  王稽沒隔幾個月便返回了咸陽,好像還帶回了一個名叫張祿的魏國人,總是想著覲見嬴稷陳言謀略,鬧得滿朝文武大臣都聽說了這個人的存在,嬴稷卻始終連理都懶得搭理他,更遑論召見。

  秦國大臣誰不知道,秦王嬴稷討厭極了那些個說客,天天游走于諸侯國,鼓動說服著權(quán)貴名門。

  聽說嬴稷在背地里曾跟心腹戲稱道,若是沒有這些縱橫家跳出來給其他幾個諸侯灌輸什么合縱連橫的鬼話連篇,憑借商鞅遺留變法而國力大增的秦國,早都在他的帶領(lǐng)下一統(tǒng)六國了。

  至于此話究竟是真是假,那便只能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這些被眾人拿來做談資的咸陽是是非非,幾乎都是司馬靳來找我時,當(dāng)作笑話講給我聽。

  可其實,我也并不關(guān)心這咸陽是非如何,只覺得拘束。

  壓抑于這四方城池中久了,我怕自己會慢慢遺忘自己的身份名姓,遺忘武安君,白起的秦國戰(zhàn)神之名。

  卻也總舍不得拂了司馬靳的好意,這個傻小子左不過是怕我寂寞罷了。

  后來聽說,張祿入咸陽半年之久,依然在鍥而不舍的上書嬴稷以求拜謁。

  嬴稷也依然堅持的不屑一顧,每次看完上書便當(dāng)廢紙般隨手撕掉,還要跟旁人點評幾句張祿的輕狂無知和傲慢無禮。

  而在那不久之后,我便見到了這位活在眾人口中的張祿。

  在魏冉發(fā)起的宴會之上,面對周圍座無虛席的王貴顯赫之人的奚落,卻始終面不改色的飲完壺中烈酒。

  直至宴會將近尾聲,穰侯魏冉離席,坐在最末尾的張祿,方才起身抱拳施禮。

  感謝諸君抬愛,如此這般關(guān)注張某,張某必不負(fù)各位厚望,達(dá)成所愿。

  張祿離去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話,讓我心中驚起了點點漣漪,此般隱忍之人,非大才者不足以為也,若嬴稷錯過此人,那也許會是秦國之憾。

  在周圍所有人的哄然大笑聲里,我卻偏偏對張祿生出了幾分欣賞。

  嬴稷在位三十七年,魏冉上書請求攻齊綱壽二城,在宣太后和一眾大臣的支持下,嬴稷亦有些意動。

  卻又因攻打齊國綱壽,秦軍必先經(jīng)行韓魏,遠(yuǎn)征他鄉(xiāng),后援戰(zhàn)線過長,韓魏不安風(fēng)險太大等等諸多因素雜糅,導(dǎo)致嬴稷始終無法下定決心發(fā)兵。

  而張祿卻抓住了此事的機緣,一舉成為秦國客卿,一篇遠(yuǎn)交近攻論,洋洋灑灑數(shù)十頁,通篇引經(jīng)據(jù)典,陳情利弊,斥秦不該舍韓魏之鄰而遠(yuǎn)攻齊。

  此論一出,不僅打消了秦國絕大多數(shù)人此時攻齊的念頭,更是為嬴稷帶去了一種全新的征伐之道。

  遠(yuǎn)交而近攻,親弱以抗強,先禮而后兵等等系統(tǒng)性的權(quán)謀思想,似乎讓嬴稷看見了一片嶄新而平坦的統(tǒng)一之路。

  而張祿,更是借此,變成秦王嬴稷最為信任的左膀右臂,一躍成為咸陽內(nèi)最炙手可熱的新貴。

  而唯一對此表示不滿的,只有魏冉,畢竟,張祿此番得勢,實乃背穰侯之意而登高位。

  更有人私下議論,魏冉想要攻齊綱壽二城,本就是想為自己的封地陶邑擴大領(lǐng)土,因張祿而計劃夭折,魏冉自然該怪罪張祿。

  同年末,秦國攻趙而不得,在本已接近勝利的戰(zhàn)局中,趙國趙奢于閼與之地從后方引大軍包圍秦軍,從而致使秦軍大敗。

  消息傳回時,嬴稷久違的派人宣我入咸陽王宮議事。

  此時,張祿已任客卿半年有余,于大殿之上,位列魏冉之側(cè),據(jù)說,那是嬴稷特許張祿的特權(quán)。

  嬴稷陰沉的面色已然顯露出,這一戰(zhàn)秦軍怕是比眾人預(yù)計的敗果還要慘烈。

  果不其然,隨侍送下來的戰(zhàn)報,光是粗略統(tǒng)計,參與此戰(zhàn)的近十萬兵馬竟是全軍覆沒無一生還,更不提這一年里,秦國為攻趙先后調(diào)遣折損的兵馬糧草。

  如此一敗,這近一年砸進(jìn)的人力物力,怕是盡數(shù)化做無用功了。

  眾臣議論紛紛,大殿之上你一言我一語,所有人捧著戰(zhàn)報憤懣的評判著當(dāng)時應(yīng)如何遣將如何派軍,一副恨不得時光倒流自己去統(tǒng)御三軍發(fā)號施令,如此就可挽回敗局一樣。

  可是此戰(zhàn),趙國以舉國之力調(diào)遣數(shù)十萬大軍,連與魏國邊境上的戍軍都盡數(shù)撤回圍堵秦軍,而秦軍又是孤軍深入趙國,路途遙遠(yuǎn)后援不足,又如何像他們說的那般輕易便可扭轉(zhuǎn)勝敗。

  秦國這幾年來,鋒芒畢露占盡好處,如何能不引人忌憚,他國以全力相抗,也不足為奇了。

  只是魏冉和宣太后好似有些無法接受此次慘敗,在議事結(jié)束后,魏冉當(dāng)晚便宴請諸多高官,拉攏重臣商議如何擊敗趙國。

  宣太后也一反常態(tài)的幾次面見嬴稷,希望他能下令討伐趙國,洗清此次秦國大敗的恥辱。

  魏冉的邀帖亦在隔日送至了我的府上,希望我能前往相府一敘,幾番思量后,我推掉了邀請。

  白起一介莽夫,只懂聽命作戰(zhàn),決議兩國戰(zhàn)合之事,實屬難為。我這樣回復(fù)了魏冉。

  朝堂之事,武安君白起,向來不愿沾染,曾經(jīng)是,如今亦是。

  其實他們都不知道,在大殿議會散去后,在我回府的路上,秦王嬴稷的侍衛(wèi)攔下了我,替嬴稷問了我一個問題。

  武安君可為秦國之矛否?

  我只反問了嬴稷一句,秦王以武安君為秦國之矛,那白起是否?

  后來,嬴稷便再無消息,想來,武安君白起,還是要繼續(xù)做他的閑散將軍。

  畢竟,武安君之人,先為白起,后為秦國武安君。

  其實我不求功名利祿,先輩恩怨已了,如今的白起,只想于這戰(zhàn)亂紛爭的年代,找到一個落腳之處,尋一個,自己存在的意義罷了。

  只可惜,嬴稷不信,魏冉和宣太后亦不信。

  幾日后,我從司馬靳那里聽說,秦王這一次不知為何態(tài)度異常堅定的否決了魏冉攻趙的提議,只說秦國目前國力空虛,急需時間休養(yǎng)生息發(fā)展經(jīng)濟(jì),積攢人力物力財力。

  在嬴稷一反常態(tài)的否決之下,此次伐趙一事不了了之,甚至在不久之后,嬴稷派出張祿前往趙國和談,以示友好。

  趙國見好就收的接下了秦國的示好,承諾兩國結(jié)盟,共御強敵。

  嬴稷在位三十八年初,魏冉突然送來拜帖,說要親自前來武安府與我一聚。

  晨起剛收到的拜帖,不過午時便接到了魏冉即將抵達(dá)武安府的消息,在我還未反應(yīng)過來的驚詫中,魏冉便以一種不容拒絕的姿態(tài)出現(xiàn)在了武安府的正廳之中。

  彼時的我,才剛剛接到守衛(wèi)的消息。在前往大門的半路上,我遇到了迎面走來的魏冉。

  與那年初見穰侯魏冉時,他明顯年邁了許多,泛白的鬢角,微微有些遲緩的步履,好像都彰顯著這位丞相最好的年華已經(jīng)逝去,時間在他身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

  唯有那雙銳利的眼睛,依然閃爍著鋒芒。

  這一面,魏冉拉著我聊了足有半個時辰。在他離去后,我站在原地久久無法回神。

  已近不惑之年的白起,從未想過成家立業(yè)一事,亦從未想過,第一個提出我的婚事的人,竟然會是魏冉。

  魏冉以年少知遇相攜之恩,希望我能迎娶他的女兒,那個名叫魏瀾的,剛剛成年不久的豆蔻少女。

  魏冉自稱年事已高,自感時日無多,此生已無憾事,唯獨放心不下自己這個女兒。

  言辭懇切的希望我能迎娶魏瀾,拜托我能照顧他的女兒,如此,他便可放心了。

  我答應(yīng)了他,不管怎樣,白起能有今日之功,確是穰侯魏冉的知遇之恩。

  更因,魏冉提及魏瀾時,眼底藏不住的寵溺與喜愛,那般純粹而干凈的眼睛,這一生,我只這一次在魏冉眼中見過。

  只是,在其他人眼中,魏冉究竟是想將自己的女兒嫁給白起,還是秦國武安君,怕是值得思量了。

  三日后,我請司馬錯老將軍為證,親射大雁為禮,前往相府提親。

  第二日,嬴稷便派人請我入宮,還是像之前一樣的高深莫測,他問了我兩個問題,得到答案后便將我放了回去。

  他問,武安君當(dāng)真要娶穰侯之女?而我只是堅定且毫不遲疑地回道:“是”。

  他問,結(jié)親之后,武安君可還是秦國之將?我還是毫不猶豫回了他,是。

  嬴稷在得到答案后,便讓隨侍送我回府,不想去理會其他人那暗潮涌動的目光,也懶得去思量嬴稷那滿含試探的問題。

  當(dāng)天下午,嬴稷便派了兩個宮中管事來武安府,說幫我籌辦婚禮打理瑣事,以后便是武安府中人。

  毫無波瀾的接下詔書,將婚事丟給那兩個管事,剛好我也樂得清閑。

  躲在后院,看著夕陽西下,一片片枯黃的葉子隨著風(fēng)還未落盡,枝頭卻已有新芽冒出,好像是在準(zhǔn)備換上新裝迎接新的主人。

  司馬靳有次跑來,偷偷的問我要不要去看看魏瀾,我哭笑不得的拒絕了他,看著他遺憾的表情只能無奈地?fù)u搖頭。

  已經(jīng)快三十的人了,還跟個十七八歲的愣頭青一樣,想一出是一出。

  想起前幾日司馬錯老將軍提起他這個孫子時無盡的嘆氣,仿佛操不完的心,不由得笑了起來,有這樣一個疼他的爺爺,司馬靳這個小子合該長不大。

  管他王權(quán)紛爭,是非縱橫,我總要帶著司馬靳干干凈凈的回戰(zhàn)場,讓他成就自己的一世功名,流芳千載,方不負(fù)老將軍所托。

  這咸陽城,從來都不是白起的歸宿,迎娶魏瀾也不過是為報恩,顧她一生榮華就足夠了。

  魏冉與嬴稷再如何劍拔弩張針鋒相對,白起亦不過一介莽夫,顧全自己和身邊之人便已不易,又哪來的多余精力去偏幫誰呢?

  嬴稷想讓白起只做秦國的武安君,魏冉想讓武安君護(hù)魏瀾之安,那白起應(yīng)便是了。

  還一恩,順一人,左不過就這樣平靜的日子,也不能比從前更壞了。

  婚期一日日臨近,好像這場聯(lián)姻帶著整個咸陽都變得喜慶了起來,人人談起穰侯之女與武安君的喜結(jié)良緣,都是一副樂見其成的歡聲笑語。

  婚事有條不紊得在嬴稷派來的人手里妥貼的打理準(zhǔn)備著,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直至親迎的所有準(zhǔn)備過程,兩位管事每天都盡忠職守的跑來向我匯報進(jìn)度。

  其實我也聽不懂,放在尋常人家,這些事情向來是父母親長一手包辦的,結(jié)親雙方從來都是諸事不理的。

  只是這偌大的武安府,除了我之外便再無一個可以主事之人,為表誠意,每日里我還是耐著性子聽他們匯報完這些瑣事。

  婚事定在了下月十六,據(jù)說這是魏冉專門請大儒演算而出的婚期,離得最近亦是最好的黃道吉日。

  嬴稷在位三十八年三月十六,秦國武安君白起與丞相魏冉之女喜結(jié)良緣,秦王親自主婚,咸陽城百姓自發(fā)組織歡慶三日,嬴稷亦順應(yīng)民意解除了三日宵禁。

  三月十六日天微涼,武安府與丞相府便熱鬧了起來。

  著禮服,駕彩車率墨車,往相府入堂上,行稽禮迎新娘。

  新人下堂出大門,新郎駕彩車行三周車輪止,換乘墨車歸婚府,武安府前迎新娘。

  跨馬鞍祈太平,拜天地奉高堂,宴賓客喜結(jié)親。

  敲敲打打的一日喧鬧結(jié)束,送走所有賓客,送走眼底濕潤的魏冉,送走佯裝欣喜的嬴稷,我推開新房大門。

  她安靜地坐在塌邊,一身紅裝,若火焰花般嬌艷,又如清水樣寧靜。

  心中突然涌出幾分難以言喻的感覺,有些無措,又有幾分期待,卻又總留著三分恍惚。

  掀開她頭頂上那層朦朧的紅紗,這個名叫魏瀾的姑娘,面上還帶著幾分豆蔻年華的稚氣與青澀,也許是滿室的紅綢襯得她雙頰有些瑰麗,清澈的雙眸中仿若流光微動。

  她抬起頭,怯生生的看了看我,低不可聞的聲音響起,她喚我,夫君。

  我想,這便是我的細(xì)君了。(秦時丈夫稱妻子為細(xì)君。)

  魏瀾,這個從小被穰侯嬌寵著呵護(hù)著的侯門之女,卻出乎意料的給我?guī)砹诵┰S別樣的色彩。

  看著她一點點將偌大而清冷的武安府裝點得生機勃勃,無數(shù)我叫不上名字的花草在她眼里似乎都是有趣的小友。

  看著她閑來無事總喜歡扯著我的衣袖可憐巴巴的央求我陪她出去游玩,春賞綠水,夏有百花,秋看紅楓,冬觸落雪。

  這死氣沉沉的武安府,突然就多了鮮活靈動的幾分生氣。

  一日,我終是忍不住問她,為何不怕我?她怔愣了許久,在我都要放棄答案時,認(rèn)真而堅定的望著我,給出了答案。

  魏瀾說,武安君白起保家衛(wèi)國戰(zhàn)功赫赫,周邊國家都因白起之名而不敢輕易來犯我秦,沒有武安君白起,秦國百姓就不會有今日偷得浮生半日閑的安逸。

  她反問我,這樣的人做自己夫君,為何要怕?

  最后,我只得啞然失笑,提問之人最后卻反成了答不出的人。

  原不過,是我庸人自擾,困其形卻失其意了。

  就這樣,在王都中,陪著魏瀾賞景弄花附庸風(fēng)雅,成了我婚后的日常生活。

  后來的一年里,咸陽風(fēng)雨滿城,秦王嬴稷借著張祿出頭,大肆打壓平日里與魏冉一派親近之人。

  魏冉開始時還與張祿爭上幾句,到后來,他似乎看清了秦王想要收權(quán)的決心,任由嬴稷罷免往日里總為他說話的官員,最后干脆直接稱病躲在府里,任誰求見都置之不理。

  咸陽城內(nèi),幾家歡喜幾家憂,短短一年間,城內(nèi)三分之一的宅院易主而居。

  曾經(jīng)往來門客絡(luò)繹不絕的國相府,如今卻變得門可羅雀。

  往日里與魏冉最為親厚的高陵君、華陽君、涇陽君本不愿就這般放棄,在嬴稷下令讓他們卸下手中官職移交他人時,紛紛跑去求見宣太后,卻無果。

  一直稱病在家的魏冉卻在此時分別給他們送上請?zhí)?,三人在去過相府后,紛紛歸府閉門謝客了起來。

  嬴稷似乎對此行為頗為滿意,在肅清官員之事告一段落后,便再無動作,甚至保留了魏冉四人的官身,只是下旨稱丞相、高陵君、華陽君、涇陽君因病無法理事,暫且讓旁人代為處理政務(wù)。

  隨后,嬴稷便將目光轉(zhuǎn)向了剛平靜沒幾年的邊境,一紙詔令,河內(nèi)郡與渭水之濱駐軍趕赴秦魏邊界,戰(zhàn)火一觸即發(fā)。

  與此同時,嬴稷派人傳詔,命武安君白起即日起趕往隴西邊境,由隴西至巴蜀、黔中之地,巡視軍營,操練兵士,以強秦之軍。

  突如其來的詔令讓眾人都有些摸不著頭腦,唯獨司馬靳,在聽聞此事后第一時間收拾好了行囊跑到我的面前。

  我問清是司馬錯老將軍同意的后,在他炯熱的目光凝視中,失笑的點了點頭,允了他與我一同出發(fā)。

  嬴稷此番命令來得突然而急促,傳詔之人幾番叮囑秦王要我盡快出發(fā),來不及與魏瀾做過多告別,短暫的叮嚀了幾句便去收拾準(zhǔn)備趕路所需。

  魏瀾總還是這秦國丞相的女兒,在咸陽城內(nèi),有魏冉在,也不會有人敢欺負(fù)她。

  只是那時的我未曾想到,這一去,便是兩年不返,更未料到,再回咸陽,貴極秦國的宣太后與穰侯魏冉,已與這王都,永不復(fù)相見。

  第二日天微亮?xí)r,我與司馬靳便已策馬出了咸陽城趕赴隴西。

  秦王嬴稷在位三十九年時,秦軍攻魏,占領(lǐng)魏國懷城而止,武安君奉命巡視隴西、巴蜀、黔中之地駐軍,意圖強軍。

  嬴稷在位四十一年時,我與司馬靳結(jié)束了黔中駐軍的巡查操練,在數(shù)十次的待命而歸口諭中,終于等來了嬴稷的返都詔令。

  近兩年的時間,往返秦國西部邊境各地駐軍兩次。

  原本結(jié)束第一輪巡軍后,我跟司馬靳本已打算回咸陽復(fù)命,卻接到了嬴稷命武安君二次巡視的命令,雖不解其意,卻還是依令行事。

  當(dāng)我與司馬靳回到咸陽,面見完嬴稷,歸府的路上途徑相府之時,驚奇的發(fā)現(xiàn)兩年前門庭冷清的丞相府今日卻顯得異常熱鬧,似乎回到了曾經(jīng)魏冉權(quán)勢最盛的場景,往來高官求見不息。

  回到武安府,我的細(xì)君靜靜地帶著府中人站在門前等候我,這些年來,第一次有人在等我,回家。

  見到我時,魏瀾沉凝的面容之上綻出了一抹歡喜的笑容,卻似乎帶了幾分牽強,不似兩年前的靈動。

  待到第二日,我方才明白,魏瀾眉宇間那抹愁意究竟從何而來。

  半月前,秦王嬴稷詔令傳遍秦國,因外戚專權(quán)內(nèi)政不穩(wěn),故廢宣太后輔政之太后位,著穰侯、高陵君、華陽君、涇陽君出咸陽歸封地,無詔不得返都。

  魏瀾哭著告訴我,兩年來秦王一直在暗地里清洗穰侯一脈的勢力,表面上的平靜不過只是在等著最后這日。

  她本想向我求助,希望我能幫一幫她的父親,卻怎樣都收不到回音,最后才知,原是魏冉自己派人攔下了所有送往我那里的,與他有關(guān)的消息。

  三日前,魏冉離開了咸陽,帶著所有的東西與家仆趕赴陶邑。

  已是花甲之年的他,離開這座幾乎耗去了他畢生精力的王都前,留給魏瀾的最后一段話,只是讓她好好做武安君的夫人。

  魏冉說,他能榮歸陶邑頤養(yǎng)天年已是不易,讓魏瀾不必憂心于他。

  聽著魏瀾小聲地啜泣,這咸陽城的空氣似乎一點點變得的沉重了起來。

  百姓都說著穰侯走時帶走了多少金樽玉醅滿貫珠寶,可是,這咸陽的人們可還記得,他們今日口中所議論之人,也曾為秦國強盛,奉獻(xiàn)半生,功勛卓越。

  只可惜,人們好像,從來都是健忘的。

  嬴稷在位第四十一年,宣太后被廢,隱于深宮頤養(yǎng)天年。穰侯、高陵君、華陽君、涇陽君奉旨辭官,歸封地。

  秦國客卿張祿官拜丞相,受封應(yīng)侯,一時風(fēng)頭無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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