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露聽著周圍的人低聲說話,知道他們不想被趙蒼嶺聽見,他索性也不去聽這些人說什么,找了個地方遠遠看著。趙蒼嶺去找糧食去了,其他人回來得早,也不知是不是認(rèn)真找了,就把牌匾扔在一邊沒有費心看管。
那個韓初許渾渾噩噩的,但一直跟著那塊牌匾。那些人知道不讓樊露聽見,卻不逼著韓初許,就有些言語模模糊糊的,讓他聽了去?!笆裁炊紱]保護好。”韓初許聽見這幾個字,不知怎么的,就站起來搖搖晃晃的,忽然就拔出劍來大喊大叫的,有幾個機靈的躲到一邊去了,還有幾個人以為他只是醉了,不拿武器就前去拉扯。
趙蒼嶺趕到的時候,就見韓初許一臉迷茫地抱著至尊堂的招牌,似乎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一旁有人叫罵,有人煩躁,映著紅彤彤的火光,如同人間煉獄一般,就連沙沙作響的樹葉都像是在嘲笑這久違的熱鬧。蒼嶺卻只覺得這場景恍然生出一種荒唐,讓他想起自己第一次殺人的情景,還有那一個個在拉扯在武林的爭斗中的人。當(dāng)時自己的表情是不是也是這樣,似在夢中。那么些年,他總認(rèn)為自己沒有錯殺過誰,如今看來竟與那瘋子一樣可笑。
如同當(dāng)時的那泓涼水,一陣哭鬧聲驚醒了他。有人講不滿發(fā)泄在已然無法還擊的韓初許身上,那瘋子竟就哇哇大哭起來,再也沒有半分武林弟子的模樣。蒼嶺的眼眶重又變得干澀,用他冰冷的聲音說到,“給他個痛快,就地埋了?!?p> 周圍沒有人行動,趙蒼嶺只能自己拿起送魂劍慢慢走過去。韓初許認(rèn)出了那是什么,似是有了些許清醒,卻也沒有躲開??蘼曣┤欢?,小小的院子又充斥著壓抑。眾人恍如剛從夢中醒來,瞧見武林盟主趙蒼嶺正面無表情地站在匾額前,火光映上了他的臉龐,忽明忽暗,搖曳不定。誰都沒有再說什么,默默地退到一旁,打理自己的武器。
第二天一早,陸續(xù)有人來辭別。蒼嶺也不多說,點個頭就算回應(yīng)。昨天的事讓所有人明白了,至尊堂不再是那個威風(fēng)凜凜的武林霸主,只是一抹尤未熄滅的火光,卻依舊是哪個至尊堂。
終究,還是有幾個人留下來了。蒼嶺看著他們,忽然覺得無比地沉重。“你們也走吧?!彼@么說到,有人就遲疑著,最終還是往外走去。趙蒼嶺坐在那兒,什么也不說,其他人都走開了,樊露卻不愿離開。
“你是與江湖最遠的那一個,”趙蒼嶺勸到,“該去看看滄洲的風(fēng)景,比你以前看到的更漂亮。”樊露點點頭,“你可以一起去?!壁w蒼嶺卻說,“我有作為盟主的責(zé)任?!狈独?,“不管你怎么做,滄洲都是這樣?!薄澳愕故强吹们宄?,”趙蒼嶺望向他的雙眼,“至尊堂敗了,也要留住他的氣節(jié)和尊嚴(yán),哪怕是在別人眼里一文不值的東西,也得到了無數(shù)人畢生捍衛(wèi)?;蛟S所謂至尊堂主,就是比別人更固執(zhí)的那一個?!?p> 樊露沒聽懂他的意思,卻仍舊不愿走開,趙蒼嶺只能說到,“那你去幫我找個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