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外使找出真兇的消息很快傳遍了錦城,小商人們都想著把前幾天損失的錢賺回來,蕭條的錦城一夜間又恢復(fù)了繽紛顏色,熙熙攘攘更勝以往。顏書玉踱著方步四處閑逛,時不時進(jìn)些布莊詢問是否需要跑腿的。
“這么好的東西,只放在錦城多可惜啊。你看著紋路、這顏色,還有這織錦,何等的巧思啊?!鳖仌裾f著布匹,眼睛卻一直盯著人家姑娘看,直把人看得臉紅心跳,口不擇言起來,“公子謬贊了,這城池花團(tuán)錦簇,我這織錦排不上名號的。出挑的都送去非煙水榭分銷了,公子你瞧,”小姑娘拉著顏書玉來到店門口,“看見這城中最高的幾幢樓了嗎?那就是出錦城絲帛的地方?!?p> 顏書玉打開扇子,一派風(fēng)流才子的模樣,“世人的眼光未免淺顯,只看顏色鮮艷,花樣繁復(fù),卻不知這一針一線俱是心思??上Я??!闭f完這句,他便轉(zhuǎn)身離去?!肮恿舨健!蹦枪媚锛泵γ凶∷?,卻又忘了自己要說什么,半天才抬起頭,怯生生地問,“敢問公子大名?!鳖仌袢逖乓恍Γ藦埫剿掷?,晃著扇子走遠(yuǎn)了。
姑娘愣了許久,才打開名帖,只見上面最顯眼的是“靈蛇鏢局”四個大字?!邦仌??!蹦枪媚镙p輕念了一聲,回頭望著不遠(yuǎn)處高聳的屋檐,眼中透出復(fù)雜的神色。風(fēng)吹起天青色的織錦,淹沒在一眾五光十色中。
董崇悄悄跟上看似漫不經(jīng)心的顏書玉,觀察了好一會兒才上前去打招呼,“顏賬房,好久不見?!眱扇似鋵?shí)并未見過幾次,對面不相識也不奇怪,然而顏書玉卻立刻熟稔地回禮到,“董庭主,不知你也在此處,怠慢了,見諒,見諒?!薄澳牡脑?,靈蛇鏢局向來為風(fēng)原商路辦事,我最清楚你們的辛苦了?!彼赶蛞贿叺木扑粒叭ズ纫槐??”
顏書玉其實(shí)甚少喝酒,但自有辦法應(yīng)付這些生意場上的事,故而兩人說笑著進(jìn)了包間,推杯換盞間,董崇已經(jīng)被灌下一壇,顏書玉不過是嘴唇沾了幾滴,卻是一副酒后吐真言的樣子,“像您這么直爽的人真不多見了,不瞞您說,我們這生意,可是越來越不好做了。如今時局動蕩,真不知道何去何從?!?p> “我不是說先莊主的壞話,不過他做起事來太斤斤計(jì)較,不上道?!倍绱笫忠粨],比出個數(shù)來,“要我說,給你們這個數(shù)才合適?!鳖仌裱矍耙涣粒安慌露ブ餍υ?,我們靈蛇鏢局一向利潤低,又有大宅和那么多人要供養(yǎng),確實(shí)是捉襟見肘?!彼挚桃鈮旱吐曇?,“如今這世道,什么都不及錢可靠。卻不知董庭主屯了那么多貨,打算如何出手啊。”
董崇自顧自倒了杯酒,“我這不也是為了風(fēng)原早做打算。你別看那個病秧子能說,都是紙上談兵,真要做起生意來還是咱們這樣的人懂行。風(fēng)原的事,外人插不上話,可這趙外使怎么也一言不發(fā)的。”
“嗨,他就是個擺設(shè)?!鳖仌衩Υ蛄讼伦约旱淖?,“看我這口無遮攔的,自罰一杯。”舉起酒杯就要喝,董崇一把拉住他,“賬房,在我們這兒有句話,上了酒桌都是兄弟,有什么事你可得只會兄弟一聲啊?!?p> 顏書玉假意為難,董庭主又補(bǔ)充到,“你放心,咱絕不虧待自家兄弟?!薄昂冒桑凑@醉后的胡言亂語做不得數(shù)。”顏書玉放下酒杯,低聲道,“你也知道他是被派去望雪城修工事的,哪知這一路上能起那么多波瀾,雖說外使就能代表至尊堂在外行事,可風(fēng)息莊選莊主這么大的事,他敢插話嗎?!?p> 董崇這才問出自己的疑惑,“那至尊堂怎么也不派其他上使過來。”“百煉手札和震石派被滅門的事夠他們煩啦,說不定他們是想等比擂出了結(jié)果再說?!倍ブ饕膊还芩@猜測靠不靠譜,“比武自是一方面,但若是有人非要借著商路說事,先生可千萬要幫幫風(fēng)原,可不能讓那管家扶持個傀儡中飽私囊。”
“不管是誰做莊主,靈蛇鏢局只要價錢合適,沒有不做的生意。”顏書玉拋出句意味模糊的話語,董崇卻自行與他碰杯,“那就多謝賬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