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hù)院們大多被調(diào)去保護(hù)鄭老板和庫房,巡視的人已是稀少,但李中平他們的院子依然戒備森嚴(yán),趙蒼嶺站在一根廊柱前,讓其他幾人分別站定,“這樣就沒問題了,他們聽不見我們說什么,屋頂上如果藏了人看唇語,也會被發(fā)現(xiàn)?!?p> “沒有那么緊張吧,誰會為了聽幾句話想那么多?!蹦买斢掠X得這完全沒必要,其他人卻不反駁,他也只能閉嘴聽著?!白T姑娘應(yīng)該也聽出來了吧,那箱子里是重物,不是黃金?!壁w蒼嶺問到。
幾人如今算是和恒園徹底鬧翻了,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譚雪澈倒也不再事事瞞著,“不錯,剛到恒園那天我就聽出來了,那箱子里該是石磚,雖然平整,往上放一層黃金看著也像幾百兩的樣子,但落地和拖動的聲音肯定不一樣?!?p> “那就是他們沒給足五百兩?”穆驍勇忽然反應(yīng)過來,“這要拿一箱磚頭回去,上使肯定抄起來就砸死我們了。”“所以才要用花會留住我們嗎?”李中平只想到這一層,趙蒼嶺卻是看到了更多細(xì)節(jié)。“恐怕他們想做的局更大,把我們留下來也不是為了幾百兩黃金,而是想把金礦的枯竭也做成個傳說,就像那朵編出來的仙花。”
譚雪澈對趙蒼嶺的結(jié)論十分驚訝,細(xì)細(xì)一想?yún)s覺得頗有道理,鏡堂暗探,果然恐怖。李中平卻是后知后覺,“那金礦枯竭了?這才沒多少年。”趙蒼嶺回想了一下,“看案卷上記錄,那年李少谷主也來了,想必是知道白家的事。譚姑娘出自水榭,守一盟也進(jìn)過這里的黃金,自然也知曉恒園的底細(xì)?!?p> 他們兩個都點點頭,只有穆驍勇一臉困惑又不好意思問。“這次的事明顯是有人借著白家的事興風(fēng)作浪,不過我們要擔(dān)心的倒不是這個兇手,而是算計我們的鄭老板,尤其是你們兩位,要格外小心,恒園這個局,怕就是為你們設(shè)的?!崩钪衅胶妥T雪澈神情微變,片刻后,譚雪澈先開了口,“還請趙掌門指教?!?p> “那輛攬金車,你們都看到了吧。車轍很完整,怕就是為了快速地找到他們。但那車轍非常淺,黃金雖然沒石磚重,那么大的數(shù)目卻也很有分量,這樣的痕跡只能說明從一開始里面就沒有黃金?!彼雎缘裟买斢抡痼@的表情,“本來我也不相信給礦工發(fā)錢會用到黃金。那這輛攬金車的作用只有一個,就是把我們和那些客人先后引到那里去?!?p> 譚雪澈細(xì)想了一下,“確實,恒園有賞奇原撐腰,而且一向忌諱別人靠近礦山,允許那么多人同行太反常了,簡直就像是故意的?!薄翱墒悄菆鼍坝惺裁春每吹模俊蹦买斢陆K于能插嘴了,譚雪澈卻想到另一個問題,“看到空車對他們也不利,并不是只有我聽說金礦枯竭的消息,那些商賈個個消息都很靈通?!?p> 她自言自語一番,忽然想起剛才趙蒼嶺的話,“他想把黃金的消失做成是白家的報復(fù)?”趙蒼嶺搖搖頭,“不,他想拉下水的事李少谷主?!?p> 院子里刮過一陣微風(fēng),李中平聽明白了,自己會被派來恒園并不是偶然,也對,從一開始他就該察覺到的,沒有人愿意他靠近這個地方,而他只以為是有人想拖著不讓他去望雪,便沒有在意。
趙蒼嶺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只看到他細(xì)微波動的表情,停頓片刻后便繼續(xù)解釋,“那兩個人的傷口,看著駭人,卻也掩蓋了很重要的一點。背面。”“背面?”穆驍勇不解地問。趙蒼嶺指了指流凌槍,“那傷口最先并不是石錘造成的,而是用長槍扎出來的,所以才會一直貫穿到背部,后面的傷口也十分平滑。想必鄭老板原先的打算是帶著人去找我們,然后讓大家撞見槍傷和空空如也的攬金車,而我們那時應(yīng)該還被困在石林里,自然任由他們編排。我也是今天跟著他們回來時才發(fā)現(xiàn)的,那份地圖的最后一張故意標(biāo)錯了路?!?p> “陰險小人?!蹦买斢侣牰耍凑裉斓氖虑榫褪呛銏@冤枉人。“這么說來,那石錘不是鄭老板安排的?”李中平心中一緊,覺得自己漏看了什么事情。“石錘造不出這樣平滑的貫穿傷,如果是鄭園主安排的就有些多此一舉,而且我看他的神情,對那塊布料和血衣是真的意外,何況他雖然可以通過攬金車造成黃金被冤魂拿走的錯覺,也不會笨到讓人看見空的庫房。礦里的金子可以用傳言來掩蓋,庫房弄成那樣就只會是騙人奸商干的事了。今天應(yīng)該有不少商賈看穿了那箱子里的磚塊?!?p> “所以,這個假裝冤魂索命的人應(yīng)該涉及到商路?!弊T雪澈說著,不由得懷疑起賞奇原來。趙蒼嶺見她兀自沉思,提醒到,“至于譚姑娘你,應(yīng)該是他們臨時盯上的目標(biāo)?!彼f完卻又轉(zhuǎn)回余行的事,“攬金車有這種布局,自然要想辦法把我們引出去,銷毀地圖,再把余行扔出去就是個不錯的主意。而且為了嚇唬礦工,讓傳言變得更可信,他們還派人在礦洞里放了兵器,把余行扔到魚頭村的亂葬崗上也是為了嚇唬他們,為此,必須讓攬金車的車轍在一半就消失,只能夜里就把余行扔出去,殺死在亂葬崗上。但他們卻不知道,有人借著鬼火,反倒把恒園給利用了。礦工們前天夜里看見有人被鬼火趕到礦山后面,落了塊玉佩在地上,我早上特意查看了,那里確實有摔倒和掙扎的痕跡,余行身上的痕跡和鄭老板一直掛著腰間的玉佩也相符,該是他摔倒在地時磕出來的痕跡。李少谷主你再次看到余行的時候面露疑惑,可是第一次發(fā)現(xiàn)時并沒有那塊壓貨布?”
李中平點點頭,暗自佩服他觀察入微,“我是昨天晚上闖出石林后發(fā)現(xiàn)的,他像是自己摔到頭死的,當(dāng)時我還特地找過地圖,可他身上什么都沒帶。只是胸口的淤青十分奇怪?!薄翱墒牵矣浀媚莻€管家說,昨天后半夜還聽見余行的聲音了?!蹦买斢掠謥聿遄?,趙蒼嶺卻沒有不快,“這就要說到那個小廝了。仆人們離得遠(yuǎn),只聽見喝醉的聲音,哪能分辨出那是不是余行。鄭園主只有除了這幫他圓謊的小廝就行,才特意囑咐管家拉他來見我們,隨后的忽然昏迷想必也是他們做的手腳?!?p> 趙蒼嶺比了個手腕的位置,“我見他此處有被蟄過的痕跡,其他地方也有一些,怕是有人利用蟲子和藥物讓他做出這么瘋狂的舉動。”這時,他才重新看向譚雪澈,“恐怕這藥原本是打算用在譚姑娘身上的。”
譚雪澈略一皺眉,穆驍勇立馬緊張起來,“他們想讓人發(fā)瘋?”“準(zhǔn)確地說,是想讓與李少谷主同行的人發(fā)瘋?!壁w蒼嶺看向遠(yuǎn)處的水盆,“我剛進(jìn)恒園時就聞到過于濃烈的花香,里面夾雜著一些氣味,開始沒在意,后來又在其他地方聞到了一樣的味道?!?p> 從前,他特意練習(xí)過,一定不會分辨錯見識過一次的東西,“今天趕到人群旁的時候,我又隱隱聞到那種味道,然后注意到李少谷主的作風(fēng)與平日里大相徑庭,這才推測,這種東西會影響人的理智?!彼麙哌^李中平不自在的臉,“然后看到余行的時候,他身上也有這種味道,怕是李少谷主翻找的時候染上的?!?p> “所以才讓我們都要洗手洗臉?!蹦买斢乱部聪蛩?,“嶺哥,你真厲害!”他發(fā)自內(nèi)心地夸贊,趙蒼嶺卻并不適應(yīng)這么親近的稱呼,“我該比你大不了多少,”“蒼嶺?!蹦买斢铝ⅠR抱拳,“以后大家都是兄弟?!?p> 趙蒼嶺實在不想繼續(xù)這個話題,轉(zhuǎn)回到那藥物上面,“我以前讀到過,滿沙宮有種藥物,名曰浮念,能加強(qiáng)人的偏執(zhí),十分難對付。幸好目前大家接觸的藥粉并不多,沒受多少影響。不過往后幾天卻要特別注意,尤其是鄭園主執(zhí)意要辦的花會,那奇花若有香味,就是最好的掩護(hù)?!?p> 譚雪澈的臉上又褪去了表情,“趙掌門果然好眼力。只是剛才說的怕是無法一擊扳倒恒園,只能我們自己多加防范?!壁w蒼嶺知道,她是想要證據(jù),好替水榭扳倒恒園,若能進(jìn)一步制衡賞奇原更好。
“如果現(xiàn)在想辦法進(jìn)到礦洞里去,說不定能找到帶余行出去的那個護(hù)院。要避開眾人出入,還得解決攬金車的車夫和護(hù)院,必然武功和忠心都很出眾。如今這人一直沒有出現(xiàn),余行摔倒的地方又有打斗的痕跡,怕是被人藏在礦洞里等著嚇唬人。只要能帶回那人的武器,就能了結(jié)此事。”
趙蒼嶺說完,看了看眾人的表情,李中平一向謹(jǐn)小慎微,或許會不愿意將攬金車的事情說出來,給龍膽谷徒增麻煩,譚雪澈該是用一身好輕功回到院子里,至今沒說她昨夜干什么去了,也未必敢再趁夜不歸,給人抓住把柄,即使拿到證據(jù),也必然要等著花會當(dāng)眾揭穿鄭園主。穆驍勇倒是不會多想,但估計進(jìn)了礦洞,只能把他自己找丟了。
等待間,李中平率先給出了答案,“要藏東西的話必定是在廢棄的礦洞,可那里經(jīng)常有人走丟,即使是老礦工也不敢隨意進(jìn)出。哪怕帶不回黃金也不要緊,大家要一起去望雪,到了那里再請求上使出手才妥當(dāng)?!?p> “恒園如今多有防備,貿(mào)然進(jìn)入礦洞反而會被利用,何況還有躲在暗處,非敵非友的人。不如花會上小心防備,看看他想耍什么花招?!币娮T雪澈也反對進(jìn)礦洞,穆驍勇便應(yīng)和到,“那要不我們就在院子里輪流值夜,有個防備?”
趙蒼嶺也不強(qiáng)求,“那倒不必,平時注意些,別中了恒園的圈套就行?!彼D(zhuǎn)身準(zhǔn)備回屋,李中平卻忽然追問,“趙掌門你急著去望雪嗎?”
“不?!彼圆挥芍缘鼗卮穑瓷戆逊块T關(guān)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