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與林瞬時有一種好似偷東西被發(fā)現(xiàn)的窘迫,卻手上一緊鬼使神差地把門打開了。
“搞什么東西啊這么巧?”她還在險些被發(fā)現(xiàn)的尷尬里心虛,糊里糊涂地低著頭鉆了進(jìn)去,半拖半拽地把最近的那套桌椅弄到了走廊。
來都來了。
她盡可能不發(fā)出聲音地把書本和資料都掏出來,小心翼翼地擺在桌子上。
她閉上眼睛,逼自己去聽走廊里的聲音……就像是強(qiáng)迫自己在水里睜開眼睛一樣。
這個昏暗的地方,其他人卻格外認(rèn)真地去盯手上那些小字。
趙與林知道,這是爭取在考前的每一秒把每個字都吃進(jìn)去。
這種刻苦的樣子被清掃的阿姨看見,后者總會流露出一種民族有希望的欣慰表情。
趙與林卻不是。
她只覺著像是在旁觀一個暴食癥的人,往自己的喉嚨里大把大把地塞入早就不能再消化的食物,甚至好像有腐敗的汁水和唾液從那些張到不能再張的嘴角,滴答滴答落下來。
“為什么?”,她不明白。
她覺著胃開始不舒服,卻任由這種焦慮漸漸爬升,她能感覺到四肢開始發(fā)涼,融入這走廊空氣的溫度,呼吸的每一下都像是在心臟上壓了重物,像是一片紙被無形的力按在椅子上。
就在趙與林覺著壓力像快要漫到脖頸的時候,她手上一動,順勢翻開了書。
而在那之前——
“書皮能看出花么……”張想惴惴不安地盯著趙與林,而趙與林正盯著書皮。
張想是上課聽講然后背書的,不怎么知道那些背資料的套路。他剛剛微信問了室友,回答是這一科背完一本練習(xí)冊就可以。
五天不到背完一本練習(xí)冊……
能行嗎?就趙與林那吊兒郎當(dāng)?shù)膭艃骸吹枚畣帷?p> 張想說的對,她看不懂。
趙與林硬著頭皮看著資料,但是看不懂沒關(guān)系,背下來就好。
醫(yī)學(xué)這科玄就在這,背下來就自然懂了,背多少東西考多少分。
自從趙與林開始備考,張想每天早上八點就聽見隔壁超大的聲響傳過來。
“咚”地一下,地板都能感受到細(xì)微的震動。然后就是趙與林手忙腳亂跑出臥室洗漱的聲音。
“咚”什么他不知道,可能是從床上踹下來什么東西撒氣吧……
張想守在臥室門口把昨天晚上收拾好的背包拎在手上,手里拿著一頁筆記看著。
趙與林真是做個最普通的事情都手忙腳亂,但這也給了他極大的便利,可以通過對面發(fā)出的聲音判斷她新進(jìn)到哪一步。
比如說這聲特別清脆的書包拉鎖的聲音。
“嗯,書包收拾好了”,張想把筆記翻頁,掐好時間,拉開了門。
“喲,早啊?!睆埾胄Σ[瞇地看見一頭雞窩的趙與林正拿著一個長圍巾往自己脖子上勒,再配合一學(xué)習(xí)她臉上就泛出的青灰浮腫和難以忽略的黑眼圈,不難以為她在用這圍巾上吊。
現(xiàn)在是第四天,明天就要考試了,現(xiàn)在上吊未免功虧一簣咯,他心里揶揄著。
他是真的沒想到這幾天趙與林真的仿佛破釜沉舟一樣一直守著那課桌,沉默的好像一棵樹,沒有他之前設(shè)想中的崩潰摔書,未免讓他關(guān)心的行為略顯多余了。
略顯而已。
她好似還沒睡醒,一臉怨氣地看著發(fā)出聲音的位置,想把對面的人從這霧氣里扒拉出來:“什么事”
“走啊一起去一教”,張想笑呵呵地說著,語氣里簡直是輕松加愉快。
趙與林就算用混沌的大腦也能聽出這一縷學(xué)霸的余裕,她捂著額頭嘆氣:“你不困嗎”
“這都八點多了,平常上課七點半起啊”
“對哦……你們上課……”趙與林迷茫地點了點頭。
她還沒反應(yīng)過來,還站在原地迷迷糊糊,整個人都蔫噠噠的。
張想猶疑地掏出了書包里的一盒牛奶塞進(jìn)她的手里。
“嗯?”,她努力地看清手里的東西之后開始掙扎,“我不喝牛奶,早上喝牛奶想吐?!?p> 她可憐巴巴地說:“我有咖啡,不要牛奶”
張想沒接回來,她就又蔫蔫地把牛奶塞進(jìn)書包,轉(zhuǎn)身下樓了。
如果是清醒的趙與林,肯定要大聲地喲出來,然后斜著眼睛陰陽怪氣地跟他說什么什么“今兒少爺來上供可少見啊,求爺爺什么事兒啊”“我說不要就不要你留著喝,小孩子喝牛奶長個兒呢”
哎……學(xué)傻了……人都不嗆了……
張想慢悠悠地跟在她后頭,看著她迷迷瞪瞪地走完這段上學(xué)路,又摸到那把走廊的椅子上。
他也搬了把椅子,在不遠(yuǎn)也不近的位置面朝著她坐下,好整以暇地看著她把自己從圍脖里掙扎出來,掏出資料放在桌子上,然后……
她一頭栽在封面上。
張想:“……”
十分鐘之后,她終于用手肘努力地從桌面支撐起來,一邊掙扎一邊嘴里念念有詞,翻開了資料的第一頁開始嘟嘟囔囔地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