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總算回來了?!碧K明哲的聲音平淡無波,教人辨不出喜怒。
“你知道她在哪兒。”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蘇明哲沒有說話。
顧廷倒也不著急,慢吞吞的走了過來。他知道蘇明哲一定把她照顧得很好,盡管他很不愿意承認(rèn)這一點。
“你是什么時候知道她的事情的?”蘇明哲問。
“昨天。”
蘇明哲有些自嘲般的笑了笑,“若不是你一回來就召開記者招待會聲援他們,我還真的以為你只是把她當(dāng)成一個毫不緊要的陌生人而已。”
“她現(xiàn)在怎么樣?”良久,顧廷方又開口問道。
“你覺得呢?”蘇明哲挑了挑眉。
“顧廷,其實我原本很討厭你?!碧K明哲眼眸幽深。
顧廷聽到這話不由得一愣,他與蘇明哲交識極淺,但卻也能感覺到他溫文爾雅風(fēng)度翩翩的氣質(zhì)。如今他如此突兀又直白地說討厭自己,委實令人吃驚。
“當(dāng)初她待在美國四年,窮困潦倒,孤獨無依,那個時候你不在他身邊。她因母親因病去世,傷心絕望之時,你也不在她身邊?,F(xiàn)在她被這些莫須有的罪名污蔑,壓得抬不起頭來時,你還是不在她身邊。”
“顧廷,她生命中最需要你的時刻,你都不在她身邊。可是她的心里卻只有你一個人。你可知我有多恨?恨你占據(jù)了她所有的愛,恨你一次又一次的傷害她……”
顧廷低下頭,沉默不語。他說的這些都是事實,他根本無從反駁也沒有臉去反駁。
蘇明哲忽然就有些說不下去了,他喉間一緊,似乎有什么東西就要壓不住了。
愛而不得,越愛越傷。
這是臨行前他的老師送給他的最后一句話,現(xiàn)在,他也算是徹底明白了。
那天的視頻流出來之后,他第一時間趕到了孟家。他永遠(yuǎn)也忘不掉當(dāng)時那個場景,曾經(jīng)那樣愛笑,那樣樂觀,那樣灑脫的孟千悅在那一瞬間就像個毫無生氣的布偶娃娃,無論他說什么做什么,她都好像沒有聽到一般。只是抱著那個骨灰盒愣愣的發(fā)怔,眼神空洞沒有靈魂,用行尸走肉來形容她也不為過。
他將她帶了回去悉心照顧,但整整兩天,她都沒有開口說過一個字。給她個枕頭就睡覺,給她雙筷子就吃飯,任憑他使勁渾身解數(shù)也沒有絲毫作用。
然而這樣一個人,卻在看到電視上的顧廷時不受控制般的哭了出來。從那一刻起,他就深深的知道:這個世界上,能渡她的就只有顧廷一個人。他做再多亦是徒勞無功。
想到這里蘇明哲的眼眶又不禁有些濕潤,他抬頭望了望天花板,這才將眼眶里打轉(zhuǎn)的眼淚倒了回去。
他慢慢的平復(fù)下心情,對著一臉愧色的顧廷說:“顧廷,我可以一直陪著她。可是她需要的是你……”
愛情如同病癥,若不對癥下藥,便只能郁郁而終。她是他唯一的癥結(jié),只可惜……他不是她治病的良方……
蘇明哲輕輕的放了把鑰匙在桌上,慢慢站起身來朝外走去,“北海小區(qū)三單元二幢3201,她就在那里?!?p> 顧廷望著他漸漸遠(yuǎn)去的背影,心頭竟不知是何滋味。他忽然就覺得自己的愛是如此的自私又渺小,祈求著回報,祈求著包容卻從不肯真正為她考慮過半分。
可他又是何其的幸運能夠擁有她全身心的愛。
“謝謝?!膘o默的夜里,他驀然開口。
他的心頭被一種溫暖的感覺包裹著。想到千悅還在等著自己,他再也不能再多等哪怕一秒鐘的時間,他一把抓過鑰匙快步向門外走去,恨不能變成孫猴子一個筋斗云便翻到她那里去。他要告訴她,從今以后,他再也不會放開她的手……
車子離弦而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呼嘯過地面。
“叩叩叩?。。 奔贝俚那瞄T聲傳來,孟千悅從床上驚醒,她大口的喘著粗氣,額間冷汗直流。
她的瞳孔因為害怕而劇烈的收縮,一雙手顫栗著打開了床頭上的燈,幾乎是同一時間,她抱起放在床頭小桌上的骨灰盒,將它緊緊的護在懷里。
這次……又是哪些人?潛意識的,她感到害怕。
她知道蘇明哲就住在隔壁房間,所以沒有動作。但過了這么久,蘇明哲卻還沒有動靜,這無疑又加劇了她的恐懼。
顧廷見沒有人來開門,忽的才想起自己有鑰匙,這才從兜里掏出鑰匙開鎖。
孟千悅聽見開門的聲音更加害怕,整個人都縮成了一團,退到了床的角落里。若是蘇明哲的話,他不會先敲門再開門,他知道自己怕敲門聲。那么這么晚了……
她不敢再想下去,腳步聲越來越近,廚房里的滴水聲也滴滴答答的響著,氣氛詭靜到了極點。
孟千悅?cè)矶荚诎l(fā)抖,廚房里的滴水聲依舊響著,窗外寒風(fēng)呼嘯而過,像在昭示著死神的來臨。
她的房間門是開著的……
那人的身影晃到了門口,孟千悅卻因為害怕緊閉上了雙眼。她甚至都忽略了客廳里照過來的明亮的光,甚至都忽略了顧廷那再熟悉不過的腳步聲。
“千悅,是我。”他的嗓音極盡溫柔。
孟千悅猛的睜開眼睛,哭了起來?!扒偅恪銊e哭啊,對不起,是我不好,是我來晚了,你別哭了。”顧廷溫?zé)岬闹父箵嵘纤哪?,替她擦去眼淚。
“你為什么要嚇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孟千悅多日以來被壓抑的委屈和痛苦在這一刻都統(tǒng)統(tǒng)釋放。
“對不起。”顧廷心疼的看著她,她到底是經(jīng)過了怎樣的對待,才能變得這樣草木皆兵?
“千悅,有我在,不會再有人欺負(fù)你。那些欺負(fù)你、誹謗你、傷害你的人,我一個也不會放過!”顧廷的眼神逐漸變得狠厲,像即將撕碎獵物的狼王般令人望而生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