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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汝之血聽妖言

第七章 進城

以汝之血聽妖言 朝聞駿安 2891 2020-02-09 21:30:32

  “進城”,不僅僅是幽州城外普通莊戶的概念。對幽州城邊緣地帶的居民來說,往幽州城深處走走,也稱得上是“進城”。

  大體上,就像是城鄉(xiāng)結(jié)合部。

  像濃眉少年所住的弄巷,就和歸屬城畿的莊戶田產(chǎn)接在一起,背靠雜亂的私設坊巷,遙望連綿的丘陵。不遠處則是高聳的角樓,里面有高手坐鎮(zhèn),負責審查及定位可疑人物的出入行蹤,并隨時待命,以應對突發(fā)情況。

  實際上,審查的工作相當寬松,主要是針對一些氣息明顯、形跡可疑的人。畢竟沒有城墻,要做到面面俱到是不可能的。真正針對城內(nèi)所謂敵對分子的監(jiān)視工作,主要還是交給大秦鷹眼衛(wèi)——某個臭名昭著的監(jiān)察部門——來做的。

  之所以沒有城墻,是因為幽州城是一個相當繁華的內(nèi)陸漕YC市,沒有偏遠地區(qū)那種來自他國和妖族侵擾的憂患。同時城內(nèi)高手眾多,僅城主趙晟睿一人便是金丹境的大高手,憑借官印加身更是能輕易鎮(zhèn)壓元嬰級的人物。因此城內(nèi)雖交通繁忙,但大多井然有序,敢鬧事的人基本走不脫三條街。

  就算有人不想給城主面子,也不得不看幾分大秦鷹眼衛(wèi)的臉色。幽州城距離京城也就幾千里,差不多也算是在天子腳下了。既然處在鷹眼衛(wèi)的勢力范圍中,做人當然還是小心一點為好,沒人真的敢觸一觸大秦龍威。大秦雖不聞戰(zhàn)事久已,但某些積威,可不是輕易隨著時間散去,反而愈發(fā)深不可測。

  所以,城墻到底有沒有,其實是無所謂的。

  有趣的是,蔣全的記憶里還提到,幽州州府衙門并不在幽州城內(nèi),整個幽州城,其實是城主趙晟睿說了算,而非更高一級的州牧大人。

  至于這位城主大人和鷹眼衛(wèi)的關(guān)系,就顯得曖昧不清了。蔣全的記憶也沒有提到更多。

  而此時,沈江歌和邱桐就是在“進城”。

  他們穿過雜亂的私設坊巷,沿著運輸糧草物資的漕運河道,一路向西,低矮的屋頭后探出了遠方連綿不絕的青山,和隱隱閃光的樓宇。越是沿著河堤向前,路上的行人就越多。水里停滿了載貨的漕運船,有人就在船上支起個爐架,生火做飯。

  走啊走,直到兩旁道路上的客棧商戶越來越多,有的樓臺擠軋進了河面,立著高高的吊腳,二層乃至三層四層的“高樓”不斷出現(xiàn),陳岑一行人才算是正式進入了“幽州城”。

  人群熙攘,叫賣聲此起彼伏。

  漕河中船只往來,拉纖的人喊著號子,不時有人從船上跳到岸上,勾肩搭背笑罵著往酒樓里走。

  青樓的門緊閉著,顯然還沒到開門的時間,二樓走廊上幾個妖艷女子睡眼蒙忪,百無聊賴地倚在欄桿上。樓下有人挑逗地吹哨,當即有姐妹半怒半喜地回擊,一時間街上熱鬧了起來,不少人駐足觀看。

  有個賣冰糖葫蘆的貨郎看著那樓上脖頸間漏出的一點白,愣神下竟有些癡了,連旁人從他架子上順走了只糖葫蘆都沒有發(fā)現(xiàn)。

  兩人滿大街地亂逛,后面跟著一條好奇的黑狗。

  這里還只是供普通人瀏覽的商戶區(qū),售賣的也主要是一些生活雜物,售賣對象也是以漕運船戶為主,真正的繁華還要往幽州城更深處走才能見到。

  不過對穿越狗陳岑同學來講,目前所見并沒有引起他太多的震驚。

  你跟一個曾經(jīng)生活在魔都的人講三層“高樓”?

  “說是幽州,感覺卻更像南方的城啊,果然是異世界的地圖么……”

  黑狗探鼻,深深吸了一口早城的風。

  “這煙火氣,還帶了點臭味……幽州城就這樣嗎?”

  當然,那是他還沒有見到修士的生活區(qū)。即便是黑狗的記憶,對這方面也是一無所知。至于蔣全……算了,當我沒說。

  不過,本著防患于未然的態(tài)度,陳岑還是認認真真地打量著這個龐然大物般的城市,同時做好陪同逛街的本職工作。

  額,準確來說……是做好燈泡的本職工作。

  “王掌柜,我要一份雪梨糕!”

  兩人來到了一間點心鋪,顯然是這里的老顧客了。邱桐直接倚到柜臺上,把嶄新的狼皮錢袋拍了出來,脆生生地說。

  濃眉少年沒有穿他的獵戶裝,而是換了一身便服,只不過仍是粗布短打,和少女那沒有一個補丁的夏裝長裙一比,看上去頗為寒酸。他撓了撓臉,似乎是對邱姑娘這樣奔放的動作感到尷尬,又似乎是在心疼那個錢袋。

  “嘿嘿,”王掌柜慢條斯理地抽出牛皮紙鋪在柜臺上,臉上帶著微笑,“沈公子,快要七夕了吧?”

  “那個,”濃眉少年又摸了摸鼻子,更加尷尬了,“王掌柜,我當不起公子這一聲稱呼,莫要再消遣我了?!?p>  “嘿!”王掌柜有些覺著好笑,“難得見你和邱姑娘一起過來,這眼看著就要七夕了,難道說沈公子七夕那天沒空再陪邱姑娘出來逛逛啦?”

  少女愣了愣,扭頭看向沈江歌。濃眉少年渾然不覺,順著王掌柜的話就接了下去:“是啊,那天我要進山一趟?!?p>  蹲在下面的陳岑翻了個白眼。

  “喲,那邱姑娘可要抓緊了,快想想還要買什么,趁著沈公子今天有錢,趕緊讓他給你全包了,不然就要沒機會啦。”王掌柜沖著少女瞇瞇笑。

  邱桐瞪大了眼睛:“江哥你又進山做什么?”

  “收阱子啊。”少年自然而然地說。

  “你就不能換個日子嗎?”

  “不行,”少年搖了搖頭,一臉無辜,“日子我都是掐好的,過了就容易出問題,我還要趕在禁山前把錢湊滿呢。”

  “你……你還要湊什么錢啊,我娘留給你的還不夠嗎?”少女的眼神愈發(fā)狐疑。

  “那不一樣,”少年一本正經(jīng)地說,“你我兩家是世交,你娘給我的錢我可以要,但不能就這么白要了。你知道的,我打算拜劉師傅學木匠手藝,這樣禁山還有冬閑的時候也有個穩(wěn)定活計。等多些錢了,先還了藥鋪的債,再還你們家的,能還的就還,還不清的還可以幫工……欸欸,阿桐你去哪里?”

  少女直接扭頭跑了出去。

  “我說沈江歌,你到底什么時候把她娶過門啊。”王掌柜都有些無奈了。

  “王掌柜你別瞎說,我爹以前就說過……”濃眉少年欲言又止,搖了搖頭,抓起柜臺上的紙包就打算離開。不過他一只腳剛跨出門檻,又突然折了回來。

  “掌柜的,我還要,呃,兩包雪梨糕,兩包豆沙糕,兩包蓮子酥,還要四兩桂花糖?!?p>  “喲!開竅啦?”王掌柜詫異地看著濃眉少年。

  少年一愣,似乎沒明白掌柜的在說什么,頓了片刻,下意識地答道:“劉辰讓我?guī)У陌 !?p>  “啪!”

  陳岑狗爪捂臉。

  .

  .

  大街上,少女在人群中漫無目的地穿行,嘴里念念叨叨。

  “哼,一個窮獵戶,怎么一天到晚都想著這些東西啊,光藥鋪的債就要你還幾輩子了,誰要你還我錢了,???誰要你還了!”

  她剛剛特意慢了一步,躲在點心鋪外面聽動靜。當聽到濃眉少年說要加糕點時,少女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彎,結(jié)果等那家伙的后半句話冒出來,她都后悔自己多此一舉了。

  “這個笨蛋!你要還錢,我還不稀罕你的錢呢!”

  少女越想越氣,抓起手里的錢袋摔在地上。覺著不解氣,她又抬腿想要狠狠踩上兩腳,不過停在半空半天沒有落下,最后還是搖搖頭,嘆了口氣,彎腰撿回了錢袋。

  拍拍錢袋上的灰,狼毛很是柔軟,選的皮子正好是狼額頭上帶白絨的那塊,夠結(jié)實,又夠韌性。錢袋縫得很細致,針腳一看就是沈江歌自己縫的,因為……江哥縫補的手藝就是她教的。

  “送一個姑娘家狼皮做的錢袋……”

  少女掂了掂手里的重量,不由得失聲笑笑。

  “阿桐!阿桐!”

  濃眉少年擠過人群,手里一捆糕點小心翼翼地舉著,生怕被壓壞了。他擠到邱桐身旁,有些緊張地看著少女:“那個,我是說錯什么了嗎?”

  少女無奈地看了他一眼。

  沈江歌看她不像是生氣的樣子,暗暗松了口氣,又正色道:“你別到處亂跑啊,走失了可怎么辦?還有,最近幾天這里不太平,昨天的刑場就在前面,最好當心一點……”

  “刑場?”邱桐一怔,“是那個蔣家嗎?”

  少年有些沉重地點點頭。

  她似笑非笑地看著濃眉少年:“那,咱們過去看看?”

  “別呀,”少年的眉毛眼看著又要耷拉下來了,“這也太晦氣了。那次從江家門口路過,回來我就在山上被砸腫了手,四五天不能捏筷子,現(xiàn)在還疼著呢,你都忘啦?”

  邱桐倒是沒濃眉少年那么多諱忌,她撇撇嘴:“得得得,就你這樣子,我說你就是天生犯孤煞星,活該倒霉?!?p>  “‘既然命數(shù)不好,那就避開點,少觸沒必要的霉頭’。我覺著石道長說得不錯啊。”濃眉少年眨眨眼。

  “噗嗤!”

  少女終于憋不住,笑出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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