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州,天下十九州之一,臨近東海,境內(nèi)多湖泊,以此得名。
湖州境內(nèi),千官郡城,驕子之多。
千官東城的景樓大街上,行人如織,繁華熱鬧。
“十年?!?p> 荊九腰間系著酒葫蘆,負著被黑布包裹的劍匣,夕陽將其的影子無限拉長,只不過一身臭味的他行走在街道上,一旁行人紛紛捂鼻遠離。
荊九不在意他人目光,安然行路。
噠!噠!噠!
荊九耳聞馬蹄聲兒急,遠處正有一華衣少年騎著一高頭駿馬在繁華街道上飛奔而去,一時間,街道上的行人們連忙避讓開來,那騎馬少年后面還有仆人護衛(wèi)騎馬在后面追著喊到。
“公子,慢點,慢點?!?p> 荊九看到這幕,朝旁邊避讓了下,而身旁的行人也避開他,他望著那華衣少年騎馬掠過。
“哪家的小子?也對,我離家十年了,十年前,這小家伙怕才幾歲吧?!?p> 回到了熟悉的家鄉(xiāng),甚至還有些認識的攤販,經(jīng)過一處賣冰糖葫蘆的攤販,他想起了兒時與妹妹來買冰糖葫蘆的場景。
“十年了,當初離家時我才十六歲,不知那丫頭嫁了沒?”
荊九十六歲時,意氣風(fēng)發(fā),鋒芒畢露!
被譽為千官郡的年輕一代第一人。
在那年,便離家游歷天下。
途經(jīng)滄州,被劍師宋巳相中,拜入其門下。
經(jīng)過十年來的鑄劍時光,他的性子越發(fā)沉穩(wěn),意氣風(fēng)發(fā)早已不在,當他喝的酩酊大醉回憶往事時,才覺得當初的行為是多么的幼稚。
………
一路走來,看著熟悉的店鋪酒樓,熟悉的河道石橋,往石橋赴去。
他記得,往石橋走十里,有一座府邸,那是他的家。
他快步來到了府邸門外。
“荊府”
荊九看著府邸的牌匾,眼神梢似懷悲,思緒萬千。
在門外站了半會,他不禁的自嘲,時隔多年,他居然近鄉(xiāng)情怯,輕輕嘆了口氣,他上前幾步,右手握住大門的黑油錫環(huán)門環(huán),將其用力撞擊紅門幾下。
“哪位貴客來訪???”
半晌,門內(nèi)傳出一道蒼老有力的詢問聲,這句平常的詢問聲,卻讓荊九眼眶紅了。
“溫爺爺,是我……”
這個看著自己長大的老管家還健在,他應(yīng)答的聲音有些顫抖了。
吱呀。
大門打開一條縫,一個佝僂老頭探出頭來,打量著荊九,幾秒后,老頭就瞪大眼睛。
他可是看荊九長大的人,一開始他還楞了一下,但一看到荊九那炯炯有神的眼睛,他就認出來了。
“少爺!你!你怎么這樣子???!”
溫觀疑惑不解,在他印象中,荊九從來都是翩翩風(fēng)度的,哪像現(xiàn)在這樣子。
雖然眼前的青年一身破舊青衫,毫無昔日少爺氣派,反倒有點像逃難的難民,身上有一股逼人的臭味。
“少爺,你,你的盤纏是不是被偷了啊?”溫觀忍不住問到。
“咳咳!這……”荊九撓著頭不知道說什么好。
“哎呀!快進,少爺快快入門,少爺回來了!少爺回來了!”
溫觀才反應(yīng)過來,他起初按捺著激動,但想到這幾年荊府過的不順和夫人思兒落淚的場景,他最后不禁放聲高喊。
好家伙!這一吼,聲音響徹整個府邸,一邊喊,他右手猛地震開府邸的大門,好似要拍開無盡落寞。
“少爺,給我,給我,讓老頭子來背。”
溫觀一早就看到荊九背著木匣,連忙伸手要幫忙。
“溫爺爺,這個很重的,你看還是……”
話還沒說完,溫觀一手拍開荊九阻攔的手,搶過木匣輕松的背起,故作怒意。
“少爺,你可不會看不起我這老頭?想當年我可是背著你這小頑皮游街的?!?p> 此言一出,荊九也不堅持,任由著溫觀去拿著劍匣,一主一仆行到府邸最大的一處花苑,聽到一道尖利的女聲。
“九兒!九兒!”
女聲一響起,整個府邸就傳出一片喧嘩,不到半盞茶的時間,一身紅衣的中年婦人飛奔出來,身后更有數(shù)個丫鬟連擁著前者,婦女看到有個邋遢男子站在溫觀身旁。
“娘。”
荊九也是鼻子一酸,連跑過去,握著母親的手。
荊夫人看著兒子,一身邋遢的打扮,臭味逼人,肯定是在外面受了很多委屈,想著想著,那眼淚嘩啦啦的流下,也不顧兒子身上的邋遢,緊緊的抱住兒子。
荊夫人將荊九抱的緊緊,生怕兒子會從她面前消失似的,力道不知不覺加大了幾分。
夫人把頭埋在荊九的胸脯,肩膀時不時抽搐著:“九兒!你這小子,一去就十年,十年了,你讓為娘擔(dān)心死了,你再不回來,我還以為……以為……嗚嗚嗚?!?p> “九少爺,你可不知,夫人為你流了多少眼淚,每日跪在菩薩前為你念經(jīng)祈福?!鼻G夫人的貼身丫鬟穗兒說到。
“孩兒不孝,讓娘親擔(dān)憂了。”
荊九輕輕拍著母親的后背安慰,心中滿是歉意。
十年過去了,母親的青絲已微霜,眼角的皺紋也多了幾條,心中一疼,不知不覺,母親老了。
“父親和小妹呢?”擁抱許久,荊九輕輕松開母親細聲問到。
“你爹心情不太好去喝酒了,至于晴兒,她心情也不是很好!”荊夫人蹙眉道。
“九兒,你怎么了?為何如此落魄?”夫人追問。
“娘,孩兒在歸家途中,路經(jīng)一處村莊正發(fā)水災(zāi),孩兒心軟便把身上的盤纏盡數(shù)送去,我又歸家心切,沒來得及清洗,只能如此歸家見雙親了,孩兒現(xiàn)在就去更衣?!?p> 荊九給娘親解釋一番,亦是忍不了一身邋遢,往自己的房間跑去。
“這孩子……”
荊九回來的消息不徑而飛,千官城都知道那個曾經(jīng)的天才回來了。
在酒樓里的荊舟,更火急火燎的趕回荊府。
“老爺?!?p> “老爺?!?p> “老爺?!?p> 府邸內(nèi)的仆人丫鬟們一見荊捭邁著大步走進府邸,連忙彎腰行禮。
荊舟,四十有七,尋常儒生打扮。
此時的他,雖是坐在太師椅上,看似平淡的飲著雀舌茶,但一旁的荊夫人還是看出他端茶的手隱約顫抖。
兩人等了大概有半盞茶時間。
咯吱,紅門被推開。
一翩翩公子推門而進,惹得一眾仆人丫鬟為之驚嘆。
劍眉星眸,挺鼻薄唇,一襲青衫,手執(zhí)紙緩步而入。
正是荊九。
這才是荊家公子該有的樣子。
荊九快步上前,在雙親面前膝蓋一軟,恭恭敬敬的叩了三個頭。
“爹,娘,孩兒不孝,十年飄蕩江湖,至今才歸家,讓二老掛念了?!?p> 言罷,荊九又叩了一頭。
“好!好!好!回來就好?!鼻G舟連說三句好,眼眶濕潤。
夫人看著眼前的兒子,也不由眼睛一熱,有些濕潤。
兒行千里母擔(dān)憂,這十年,夜晚她多次都驚醒,因為她夢到了兒子慘遭不幸。
她怕,怕兒子一去不回。
十九州之大,天下廣闊,深山大澤,一人在外闖蕩也充滿艱險。
“爹,這是我在藥王谷求的百年黃精,您多年來挑燈夜讀所積下的眼病,只要按時服用,便可以得治了?!?p> “娘,您莫哭,這是孩兒在山中閑暇之余親手熬的桑椹蜜膏,你每日服用,肌膚便可如冰雪般細膩。”
荊九從寬大的衣袍中掏出一個長木匣和一個小黑罐遞給了荊舟夫婦。
“好,好,好!你有心了?!鼻G舟接過長匣,連說三個好。
荊夫人接過裝著桑椹蜜膏的小罐,鄭重地收在貼身之處道。
“九兒,這些年你過得還好嗎?你看瘦成什么樣了?”
“還好,孩兒離家后先去了荊州,在荊州的藥王谷學(xué)藝兩年,兩年后,便孤身一人去滄州,拜入鑄劍大師宋巳宋老門下,在江湖也認識幾個好朋友,也曾在官道上救過朝廷之官,這些年,孩兒過得好開心,爹娘莫憂,孩兒這十年內(nèi)并沒有做傷天害理之事?!?p> “好!九兒你平安歸來就是最好的禮物,以后不會再離開千官城吧?”荊舟十分欣慰的道。
“不走了?!鼻G九搖頭道。
“這次回來,我要為荊家討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