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潭柘魅影
BJ城外的西山乃太行山北端的余脈。永定河貫穿其中,將西山一分為二,截為南北兩段。這里的山勢雖然談不上高聳奇險,但那連綿起伏的山脊,儼然像一道高高的城墻,成為京城西部重要的一道屏障。徐瀟飛三人一路馬不停蹄,約摸午時,便來到了這西山定都峰腳下。
當時徐光啟選擇在定都峰安葬王平也是考慮甚多。這西山算是京城龍脈之地,風(fēng)水俱佳。當年,景泰帝的皇陵以及萬歷皇帝的七位妃子都葬在了小西山。定都峰的風(fēng)水雖然不能和帝陵相比,但這里離潭拓寺不遠,巨石嶙峋,地勢奇雄。傳說當年永樂皇帝籌劃建都時,曾登上此山以勘測京城地形,此后這座山峰便被稱為定都山。王平的墓地就在這定都峰的半山腰上。
這一段山路不太好走,黑子在前頭帶路,清荷居中,徐瀟飛則走在最后面。黑子一改往日喋喋不休的性子,上了定都峰之后便安靜了下來。三人一路無話,不多時,他們便來到了幾日前新修葺的王平墳頭。
清荷將祭品擺上,又將香燭點燃,黑子斟了四杯酒,他們各自拿了一杯,將另一杯放在王平墳前。徐瀟飛道:“王平兄弟,我來看你了。那日沒能送你最后一程,實在是逼不得已。好在今日黑子、清荷領(lǐng)我前來與你相敘,這一杯薄酒,敬慰你在天之靈。老爺子替你選的地方不錯,以后如果我也死了,就和你葬在一起,大家有個伴?!闭f罷,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其他人也跟著將酒飲盡。
“王平大哥,你就好好在這歇息吧,我們會經(jīng)常過來看你?!鼻搴蛇煅实?。
“對對對,我說王平兄弟,以后沒事,我再帶他們過來,陪你喝酒!”黑子說罷,自斟滿滿一杯,自顧自喝了起來。
他們將墓地周圍的雜草再次清理了一番。其實,這新墳周圍幾天前就早已收拾好,徐瀟飛還是認真的將墳頭周邊的雜草雜物整理干凈。
大家都各自沉默不語,低著頭蹲在地上扒拉著邊上的雜草。還是黑子打破了沉寂:“我說,你們倆怎么回事,都不說話,在想啥呢?你們都快把小爺我給憋死了,清荷妹妹,別板著個臉,這樣就不好看了?!?p> “賀公子,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清荷沒好氣道??粗跗降膲?zāi)梗搴稍趺茨荛_心起來。這黑子這個時候還拿她尋開心,自然讓她不忿。
“得,我又說錯話了。”黑子尷尬道。
“走,我們到山頂上看看。”徐瀟飛拍了拍手上的泥土道。
的確,大家在這里都不說話,確實很壓抑很悶,徐瀟飛想去這定都峰頂走走,或許能讓大家的心情豁然開朗。
“還是老徐懂小爺我,走!”黑子又興奮起來。
他們?nèi)搜刂P山小路一路蜿蜒著向山頂走去,不多時,他們便來到了定都峰頂。徐瀟飛見此地地勢平坦,視野及其開闊,遠遠便能望到BJ城。徐瀟飛想起了宋朝范鎮(zhèn)寫的《幽州賦》,他不禁吟誦了起來:“虎踞龍盤,形勢雄偉。以今考之,是邦之地,左環(huán)滄海,右擁太行,北枕居庸,南襟河濟,形勝甲于天下誠天府之國也?!?p> “好文采,好文采!不愧是徐大學(xué)士家的公子,學(xué)富五……”黑子想不起來是五車還是五斗,干脆道:“公子不愧是學(xué)富五斗!”
“我看你是才高五車!”來到山頂,清荷也被這壯闊的景致吸引,心情也好了起來,她和黑子斗起了嘴。
黑子不知道清荷在嘲諷他,他還一個勁的在那傻樂著。
“這不是我寫的,這出自宋朝一位叫范鎮(zhèn)的詩人寫的一首名為《幽州賦》中的詩句?!?p> “那不管誰寫的,老徐你讀出來那就是你的?!焙谧訌娫~奪理道。
徐瀟飛和清荷相視一笑,在黑子這個活寶的帶動下,倆人心情也好了不少。
“黑子,你可知道這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去處?”
“老徐,你這可算是問對人了”黑子樂呵呵道:“我爹和這附近潭柘寺的欽命主持鴻悲大師相熟,去年我跟我家老爺子還在這住了兩日,要不咱去逛逛?”
“行,那就勞煩你前面帶路?!?p> 黑子帶他們向南,穿過一道道林子,沿著山路,翻過寶珠峰便來到了山下的潭柘寺。這潭柘寺始建于西晉,是佛教傳入BJ地區(qū)最早的寺廟。原名叫嘉福寺,后來因為此寺后有龍?zhí)叮缴嫌需蠘?,故得名潭柘寺?p> 說起這潭柘寺可不簡單,甚至可以說來頭很大。遠的不說,就說永樂帝建都BJ城那會,永樂帝的心腹大臣、BJ城的設(shè)計師姚廣孝便是依從寺廟的建筑和布局中獲得不少靈感,BJ城很多地方都是依照潭柘寺的樣子修建,比如紫禁城內(nèi)的太和殿便是依照潭柘寺的大雄寶殿而建。
聽著黑子一邊滔滔不絕的說著潭柘寺的歷史,徐瀟飛不禁贊道:“沒想到黑子越來越有內(nèi)涵了,真是讓我刮目相看!”
“哪里哪里,我是借花獻佛,聽主持鴻悲大師說的?!焙谧訐狭藫项^道。
“黑子啥時候變得這么謙虛啦?”徐瀟飛說罷,哈哈大笑起來。
說話間,他們便來到了潭柘寺。此時已近酉時,眼見著天就要黑下來。
“公子,我們今天不回府嗎?”
“我說老徐,咱好不容易出來一趟,我看咱今晚就在這潭柘寺休息,明日再回去也不遲?!边€沒等徐瀟飛回話,黑子便搶先答道。
“呃,現(xiàn)在天色確實不早了。我看就依黑子,今晚就住在這潭柘寺,明日我們一早便回去?!?p> “是,一切聽公子安排。”
他們進到寺院內(nèi),見一個路過的和尚,黑子一把抓住對方問道:“小師傅,問下鴻悲大師在不在?”
那和尚上下打量著他們?nèi)耍骸案魑皇┲?,你們是?找主持有何事??p> “哎,我說小和尚,您話可真不少呀。我就問你鴻悲大師在不在。對了,你就說兵部侍郎賀雄家的公子賀子光來拜見他老人家。”
“哦,那容小僧這就去稟報,幾位施主稍候。”
不多時,那和尚便一路小跑過來:“幾位施主久等了,主持有請?!闭f罷,帶著徐瀟飛他們?nèi)藖淼搅朔秸稍壶櫛髱煹亩U房。
“阿彌陀佛,原來是賀大人家的公子,有失遠迎,恕罪恕罪?!?p> “阿彌陀佛?!焙谧佑心S袠拥膶W(xué)著鴻悲大師道了一聲法號。他向主持介紹道:“這位是禮部尚書徐光啟徐大人家的公子,這位是清荷姑娘。因為一個朋友前幾天不幸身故了,葬在了定都峰,我們前來祭拜,順便過來探望您。”那黑子腦子轉(zhuǎn)的飛快。
“徐光啟,徐大人?!哎呀,老僧眼拙,這徐大人我可是與他相熟多年。貧僧經(jīng)常入宮講經(jīng),時常與令尊在一起探討佛法,朝廷前段時間撥款擴建潭柘寺,還有令尊的一份功勞呢。徐公子,快請快請。”鴻悲主持讓小和尚趕快給三位施主奉茶,與徐瀟飛三人攀談一陣之后又讓小和尚安排好晚膳及寮房。三人向鴻悲主持道了謝,在小和尚的陪同下,用完晚膳,此刻天已漆黑一片。
小和尚將清荷領(lǐng)到一處居士寮房前道:“這位女施主,寺廟有規(guī)定,男女不得混住。請這位女施主就在此寮房中歇息?!?p> “那我們住哪?”徐瀟飛問道。
“施主,不遠,就在前面的院內(nèi)。這處是專為女施主休息準備的寮房?!?p> “哦,原來如此?!?p> “清荷,那你先在此歇息,明天辰時我們過來找你?!?p> “遵命,公子!”
見清荷進到了寮房內(nèi),徐瀟飛和黑子繼續(xù)跟著小和尚往里走。不一會便進到一個院子里,只見院內(nèi)東西兩側(cè)各有一排寮房。小和尚將徐瀟飛和黑子帶到西邊的寮房道:“二位施主,你們今晚就住這,一人一間?!?p> 徐瀟飛向小和尚施禮答謝,那和尚雙手合十,道了一聲“阿彌陀佛”之后便離開了院子。
黑子跟著徐瀟飛進入寮房,屋內(nèi)的油燈亮著。只見這寮房簡樸而整潔,除了一張桌椅和一張床外再無他物。
“老徐,我跟你說,別看這地寒磣了點,其實,我倒覺得睡這挺踏實的。挺好。哎,我說?!焙谧訉⒎块T合上,神秘兮兮道:“東西帶了嗎?”
“帶什么?”徐瀟飛好奇道,不知道這貨又要耍什么寶。
“就知道你沒帶,你看!”只見黑子像變戲法般從懷中掏出一壺酒和一個用油紙包著的燒雞道:“還是小爺我有先見之明吧?!闭f罷,得意的大笑起來。
“噓,你小聲點。呆會把鴻悲大師招來,到時候看你怎么辦!”
“好好好,小爺我小聲點還不行么。俗話說得好,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哥們我夠意思吧?!闭f罷,從桌上拿出那個茶杯,將酒斟滿了遞給徐瀟飛。
“夠意思!只是咱在這寺廟中飲酒吃葷腥,是不是對佛主大不敬???”
“怎會啊,你沒聽說嘛,咱這是酒肉穿腸過,佛主心中留。甭廢話了,走一個?!?p> 徐瀟飛無奈的搖搖頭,碰到黑子這樣的主,那就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只能隨他去了。
二人飲完那一壺酒,吃完一整只燒雞,黑子打著飽嗝回隔壁屋睡覺去了。徐瀟飛身體剛剛恢復(fù),加上這一天又是騎馬又是爬山的,喝了酒,也泛起困來,他和衣躺下,不一會便睡了過去。
徐瀟飛這一覺睡得也特別香特別踏實。自從回京以來,每天這樣那樣的事,讓他沒有睡過一個好覺。即便是受重傷之后,他在家中休養(yǎng)的那段時間,其實心中也還有很多事讓他放不下。好在,今日拜祭過王平,也算是了了自己一樁心事。
徐瀟飛沉沉的睡去,睡夢中他竟不可思議的再次夢到了之前的場景:他夢見自己四周燃起熊熊烈火,周圍的一切都被火焰無情的吞噬。盡管在夢里他能夠輕而易舉的騰云駕霧,但從地下燃燒起來的烈焰直竄云霄,天上的云也被地獄般的烈火燒紅。
就在徐瀟飛命懸一線之際,一個形似水甕的飛行器將他吸了進去。徐瀟飛進入了一個不用意念即可飄起來的空間,在那里,他見到了之前見過的長得像鳥一樣的怪物,還見到了鸑鷟和鴻鵠二鳥,徐瀟飛正想要問他此刻在哪里,誰料,伴隨著一陣劇烈的震動和巨響,這個搭載著他逃脫險境的“水甕”瞬間四分五裂,徐瀟飛也墜入了無盡的黑洞之中……
徐瀟飛忽的從夢中驚醒!他睜開了眼睛,此時油燈早已熄滅,屋內(nèi)一片漆黑,但并沒有絲毫影響徐瀟飛的視野。他看著桌子上的殘酒冷炙,想著這位活寶兄弟執(zhí)意要跟自己一起去天池尋找皓天劍,他不禁皺起了眉頭來?;仡^該想個法子讓這小子知難而退才好。
正想著,忽然,窗外飄過一個黑影,徐瀟飛立刻便警覺了起來,只聽屋外傳來一陣輕輕的敲門聲。徐瀟飛打開門來一看,竟是黑子。只聽他神經(jīng)兮兮又帶著幾分興奮道:“老徐,我剛剛好像見著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