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沈豐持續(xù)不斷騷擾網(wǎng)店賣家時,丁睿杰停車了。
丁家坐落在城東郊區(qū)一處風(fēng)景名勝之地附近,是一幢小型獨立別墅。
他把車停在房子前的小道,熄了引擎示意沈豐下車,而他則是從后備箱拿出了沈豐的箱子,領(lǐng)著沈豐上了一樓的正廳。
丁家房子的底層(和路面同一水平)是車庫和洗衣室,一樓才是正廳與餐廳廚房。
廖研雪一早就聽見車子的聲音,她放下正在攪動湯羹的手,披著深色圍裙就出來了。
“怎么這么快就到了?”
丁睿杰把手中的箱子放在鞋柜邊,回答母親:“今天沒堵車?!?p> 丁家的房子離沈豐學(xué)校位置正好跨越整個市區(qū),平日來回就要花上近一個半小時,更別說現(xiàn)在差不多是晚高峰。
丁母也就是隨口一問,反正她很少出門。
“豐豐快坐下!桌上有水果餓了先吃,晚飯一會兒就好。”
沈豐應(yīng)了,不著痕跡避開丁母和藹慈善眼神,。
“又長高了,就是太瘦了!你這個年齡的小姑娘可千萬別學(xué)著什么不吃飯減肥,這不瞎胡鬧嘛!”
她拉著沈豐到客廳:“你媽媽和我說過了,你就在姨家安心待著,就當(dāng)自己家一樣?!?p> “嗯……”
沈豐有瞬間恍惚——記憶里也有那么一個溫柔的女性在喋喋不休。
“睿杰你這是要去哪”丁母奇怪兒子怎么不換鞋進(jìn)屋,“你還要出去?”
“嗯,去找爸爸?!?p> “那你們快點噢,一會就要吃飯了?!?p> 丁睿杰往外走的動作頓了下思考他們可能需要的時間:“我們應(yīng)該趕不回來吃晚飯了?!?p> 沈豐維持著禮貌的假笑,當(dāng)作自己沒看見丁母臉上的失望,因為那會讓她聯(lián)想到一個早已化成黃土的沈卿清。
丁母目送走兒子,看到在客廳安靜坐著望她的沈豐,一拍腦袋——她怎么把放假在家的珊珊忘了,珊珊和豐豐年齡差不多大,應(yīng)該更玩得來才是。
“珊珊!珊珊?”丁母走到樓梯口喚二樓的女兒。
樓梯是在客廳和廚房之間,對面是一個露天魚池。
沈豐坐在沙發(fā)上能望到魚池上飄蕩的假蓮花,據(jù)說早先養(yǎng)的是真蓮花,但不知是水源死水的原因還是蓮花本就嬌貴,一直蔫兒兮兮的,丁母才無奈改為假蓮花。
“哎!”傳來腳踩地毯的沉悶聲,“怎么啦媽媽?”
“你沈豐表姐到了,你快下樓陪你姐姐聊聊天兒,你不是總說一個人在家呆的無聊。”
“好嘞?!?p> 丁珊珊從樓上探出個腦袋,企圖看見丁母平日嘴里的‘別人家的孩子’,再看見丁母的臉后猛然想起什么,急忙縮了回去。
但是已經(jīng)晚了。
丁母已經(jīng)眼尖的看見她露出來的小腳丫,“丁珊珊你又不穿拖鞋?。?!腳底受涼了以后有你好受的!”
丁珊珊笑嘻嘻討?zhàn)?,回房穿上鞋子后一蹦一跳下樓,朝客廳端坐的沈豐擠眉弄眼,耳邊是丁母萬年如一的說辭:“女孩子要有女孩子樣子,給我好好下樓梯,摔著又喊哭……”
沈豐維持著笑容望著丁珊珊的調(diào)皮靈動和丁母的‘色厲內(nèi)荏’,似乎被勾起什么,眼神放空,思緒飄散。
*
“小豐,你不能總是一個人呆著,為什么不去找其他小朋友玩呢?”長發(fā)飄飄的女人看見坐在陰暗角落的女兒,無奈。
“媽媽和你說了多少次了,開朗一點呀,你看他們笑得多開心,就你一個孤零零的可不合群。”
“媽媽,我不……不想去……”年幼的女孩說話出力,遠(yuǎn)沒有其他同齡孩子的伶俐。
話雖是這么說,可女孩眼里的羨慕她看的分明。
“你呀!”女人無奈地點了下女孩額頭,不再多說什么,抱起女孩遠(yuǎn)離了這片孩童游樂所……
*
“……豐豐?豐豐!”
“你在想什么呢?這么出神。”丁母坐在邊,好奇的看向沈豐。
她和沈豐接觸得不多,平時的寒暑假,姐姐家的沈豐就很少來他們家玩。據(jù)說是要參加各種夏令營、冬令營和比賽,上了大學(xué)又兼職了校圖書室的管理員。
丁母對沈豐最大的印象就是文靜禮貌,聰明又低調(diào)。不像她家的女兒,差一歲,皮得像個猴兒,坐沒坐相站沒站相的,一點兒沒女孩的樣。
都是讓孩子她爸寵壞了。
沈豐回想著新出現(xiàn)的記憶,無視內(nèi)心愈加脹疼的空曠——那是主人格的情緒。聽到丁母的問話隨口道了句:“我只是聞到好像有什么東西燒焦了?!?p> 這話可不是沈豐胡謅的,客廳的確傳來隱隱的燒焦兒。
“啊呀,我的菜!!”
丁母想起廚房里還燉著一道菜,這會兒估計已經(jīng)胡了。
“媽媽你未免太大意了!爸爸說了好多次,你離開廚房要記得關(guān)火的。”丁珊珊見怪不怪的抱怨,轉(zhuǎn)頭對撇嘴道:“你別驚訝,習(xí)慣就行了。我媽這人老是丟三落四。其實要我說,也是我爸慣的。”
“丁珊珊我聽得見你在說我壞話,晚飯還想不想吃了!”丁母的聲音從廚房傳來。
丁珊珊做了個鬼臉,大聲道:“親愛的美麗的永遠(yuǎn)十八歲的媽媽,您絕對是聽錯了,我正跟表姐說你好話呢!”
“我跟你說最好是,一會我就問豐豐!”
沈豐捂上嘴輕笑,似乎覺得她們很有意思。
事實上,沈豐在家就總是聽到養(yǎng)母感嘆妹妹的幸運,說她嫁給丁父是老頭子(廖研芳廖研雪之父)這輩子唯一做的正確的事——因為丁國宏的確是一個能于漫長歲月中,免她驚,免她苦,免她顛沛流離,免她無枝可依的可靠的另一伴。
所以這么多年來,丁母除了歲月上的肉體變化,心態(tài)卻還是和當(dāng)初嫁人的小姑娘一樣。
“走吧,別在樓下呆著了,可冷的嘞!”丁珊珊說著就要拉起沈豐的手。
此時,外面?zhèn)鱽砺曇簟?p> .
“有人在嗎?我是老耿,我來給你們送水來了!”
丁珊珊疑惑,和頭探出廚房的丁母解釋是送水的,自己啪嗒啪嗒走到客廳窗門外的陽臺,向下望去。
果然看見個老頭騎著三輪車在小道上。
珊珊識得這人,是專門送礦泉水的。
“我家水還沒喝完,你前天不是剛來過嘛,你是不是送錯啦?”
丁家飲水,包括又不限于烹茶煮粥煲湯,都用的礦泉水,故而和送水的老耿算得上熟識。
不過沈豐是個連梅花露水泡出的茶都喝不出特別之處的俗人。
“原來是珊珊呀!沒,沒送錯,是丁老板剛剛打電話讓我送來的?!?p> “爸爸?”
“而且他還特意定了滿滿一車?!崩瞎⒅钢砗蟮娜嗆?,那真的是滿滿一車,絲毫沒有夸大的意思。
丁珊珊:???
“豐豐你說我爸定那么多水干嘛?”
丁珊珊看著一車子水目瞪口呆。
“哈哈哈,可能有急用吧。”
“好吧?!倍∩荷阂矝]真想過能得到答案,她就順口一問,來表達(dá)自己內(nèi)心的震撼。
“耿叔你等下,我開下車庫的門,您直接放到車庫就行?!闭f著,奔回客廳的茶幾,找到車庫鑰匙按了開關(guān),想著去幫個忙。
怎料老耿自己拒絕了:“你一個小姑娘可提不動這么重的東西,讓叔來就行!”
沈豐沒管外面的事,看丁珊珊注意力都在礦泉水上,于是忍不住小心翼翼戳主人格:
【小豐你沒事兒吧?】
【嗯,】似乎覺得自己這么說不足以讓沈豐信服,主人格又道,【沒事。】
【剛剛那個畫面,是你的記憶嗎?】
【嗯?!?p> 沈豐很少擁有來自八歲前的記憶,但她沒想到刺激主人格居然能得到主人格內(nèi)心深處留戀的記憶片段。
——怎么辦,感覺離主人格愈加親近了!
沈豐露出癡漢般的笑容。
想到她先前很不喜歡來丁家,估計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丁母和那個已經(jīng)去世的女人太像了——同樣溫柔,同樣粗心大意,同樣嘴硬心軟,同樣愛護(hù)子女。
所以主人格會被觸動,會傷心難過。而和主人格共用一個身體的沈豐,也自然被影響了些。
“好啦!”丁珊珊送別了騎著三輪車慢悠悠遠(yuǎn)去的老耿,對沈豐道:“我們上樓吧,飯估計還要好一會嘞!”
二樓有三家臥室,丁家兄妹兩的房間是面對面的,剩余的一個房間當(dāng)作客房,用來招待親戚家的孩子。而三樓是丁家父母的地盤,一間面積龐大的附帶更衣室浴室外加衣帽間的主臥,一間面積同樣不小的書房。
“好。”
“你箱子要拿上去嗎?”
“不用了,里面沒什么重要的東西?!鄙蜇S輕描淡寫,沒說自己帶了一箱子泡面。
丁珊珊和丁睿杰不同,丁睿杰是會自己腦補(bǔ)的,而丁珊珊則喜歡刨根問底。
“好吧?!倍∩荷簺]有在意箱子,“反正家里還有你的衣服,你也可以穿我的,嘿嘿!”
“那就謝謝啦?!?p> 沈豐的聲音溫和,不急不緩,有股子安定人心的味道
其實丁家的氛圍和睦明媚,濃濃的包裹親情的情感將一家人牽絆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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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時丁家的兩個男人果然沒趕回來,餐桌上只有三位女士。
“……你要不要晚上和我一起睡?”丁珊珊忽然想到,對沈豐拋媚眼。
反正她這人是極不見外的,俗稱自來熟。
“你都多大了還要和人一起睡覺?你可別看沈豐性子好就逮著勁兒欺負(fù)人家。”沈豐還沒回答,丁母就懟了自己的女兒。
“豐豐你別聽她瞎掰扯,我一會把二樓珊珊隔壁的房間收拾一下,家里有現(xiàn)成的干凈被套。”
丁母說完看向沈豐,等她的回應(yīng),忽然覺得小孩子太文靜也不好,讓人猜不透想法。
她看沈豐不講話,因為她是害羞。
“豐豐在這里住著可不要和小姨見外,你媽媽可是把你交給我們了。”
“沒事的小姨,我和珊珊一個房間就好。就這幾天,媽媽說過幾天就回來,不用那么麻煩。”沈豐看見對面的丁珊珊一直朝她擠眉弄眼,輕笑地隨了她意。
“耶!太好啦!我一直想跟你好好聊聊的!”
丁珊珊可對沈豐好奇的很,無論是對方堪稱奇幻的經(jīng)歷還是沈豐17歲就讀大學(xué),都讓她覺得沈豐很酷。
廖研雪舉著碗,看沈豐表情不像是勉強(qiáng),再加上女兒一直歡欣鼓舞,無奈道:
“行吧,你們開心就行。我到時再給你們拿床被子,兩人也不用怕?lián)尡蛔樱砩线€是蠻冷的?!?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