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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間人

第十八章 有人入山河

塵間人 酒釀松花 3432 2020-02-04 19:58:20

  草原上的事沒有人知道,只是范圍局限于普通人之中,而在幾里之外的草原上,一位穿著破爛布衣的僧人正望著那里的戰(zhàn)斗。

  相隔很遠,他卻看清了整個兩場戰(zhàn)斗的過程與細節(jié),他念了句佛號,似乎悲憐那些被殺流寇的生命,然后低頭啃了塊鹿肉下來,滿嘴油膩。

  他又望了一眼遠在天邊的城池,似乎那雙眼能穿透遙遠的距離,看到城墻下城門前的一些事物。

  “不錯的城?!?p>  ……

  聳立在草原東側(cè)的雄城,與起源山脈遙遙相望,雖不如那山十分之一高大,卻充滿著生命的氣息,因此城中仿佛有高山又有大河。

  沒有人會認為山河城比不過起源山脈。

  雖然那沒有什么可比性,但如果讓他們選在在山河城建家還是在山脈間隱居,結(jié)果顯而易見。因此說山河城里的山河,比那西邊的山脈波瀾壯闊得多。

  城里的人就如同青衫所說,并不知道也不在乎那些修行者的事情。很多人都曾經(jīng)過隔空御劍亦或是噴火招水的仙人,但這些百姓都只是在一旁要么膜拜要么七嘴八舌地議論,絕不會上前詢問。

  他們不需要也沒必要,他們是大永的人民,幸福到不需要去管那些天外的事情,他們是塵世間的凡人,平凡到?jīng)]必要去管那種無法理解的事物。

  然而總歸有人要管那些事,并且會深陷其中。

  此刻是日出時分,朝陽照在城門前的河道上,照在了那個緩緩走向城下的年輕道士身上。

  他擦了擦額頭上的灰塵與汗水,喘息著在城門腳下停住,看那樣子似乎是趕了不少路遠道而來。

  年輕道士二十歲不到的模樣,臉長得也清秀,卻是踩著布鞋,挎著布袋,腰帶上掛的盡是一些走起路來叮當響的小玩意兒。他看著城墻默默掐指,似乎是在算什么。

  過了不久,道士微微一怔,手指停了下來,猶豫了很久后看了一眼背后空無一人廣袤的草原,吞了口唾沫,眼神變得決然。

  然后他起身進城。

  走進那片人聲鼎沸的山河之中。

  在道士看來,前面這片山河或許會要人命;但他為了躲避一些更要命的事物,必須進入此間搏一把。

  ……

  在這位年輕道士進城的瞬間,遙遠的草原上,正在啃食烤熟了的野鹿的一人,抬起頭來,眼中的灰暗漸漸泛起了光澤。

  那人擦了擦嘴邊的油水,似乎是笑了一下。

  他頭上反射著晨光,竟是個剃度出家的僧人。

  看面孔看不出年齡,但那雙有些白嫩的雙手顯示出他并沒有多大。

  一位年輕的僧人在草原上吃著肉,在年輕道士踏入山河城的一剎那,抬頭看了一眼那個方向。

  同時間,道士加快了腳步,匯入了清晨趕著進城的人流,融入并消失在整個人間。

  道士很快跟著老百姓混進了城中,這不是因為山河城守衛(wèi)太過松散,而是此時入城的都是昨天出城去外面工作或是探親的城里人,這種邊郡,一般不可能有外人喜歡轉(zhuǎn)住進來,同樣也不可能有其他國家的間諜膽敢窺探大永的邊疆。

  草原上,僧人也站起身,抹了把油嘴,拿起地上自制的烤肉架向山河城的方向緩緩走去,嘴巴里哼著不知哪里方言的兒歌,竟是有些韻合草原的情調(diào)。

  ……

  ……

  道士并不是城里的人,所以他對一切環(huán)境都不熟悉,只好在城中繁華熱鬧之處找了家飯館坐下,點了些素菜湯面后開始看著桌上筷子發(fā)呆。

  過了一會兒,他確認了自己僅有的一些生存手段在城里應該還可以使用,他才松了口氣開始大口吃面,吃得桌邊熱氣騰騰,還帶著清湯清面的清香。

  然而吃到一半他才想起來忘記往里面放他愛吃的蔥蒜了,怪不得嘗著清淡。

  此時又有一位書生走進了飯館,書生腰上挎著酒壺,摸了摸餓癟的肚子心想誰丫的吃蒜香湯面味道這么大,惹得人肚子餓得慌。

  如果牧云或者宋不才在這里,大概能驚訝地認出這位名叫蕭明河的酒壺書生,他在接受了宋不才煉制的那顆丹藥之后,氣色明顯好了很多,似乎那仙丹真有效果。

  他大步跨進飯館,瞬間找到了那個道士,準確地說是道士手中的碗,極其迅速地確認了香味是從這個碗中傳出的,然后大搖大擺走到桌子對面,大叫著也點了一份同樣的湯面。

  道士自始至終一直埋頭吃面,似乎根本沒有察覺到書生的到來。

  蕭明河等著店小二上菜,有些無聊,看著道士頭上吃出的汗珠笑道:“自古道士書生難分清楚,咱們二人相間便是緣分,不如認識一下?”

  道士此時正好吃完了面,將碗放下后沖著面前這位笑容儒雅的書生說道:“我是個爛道士,不學無術(shù),你是個酒肉書生,不守規(guī)矩,咱們這緣分太邋遢了,還是不結(jié)為好。”

  蕭明河微微瞇眼說道:“我點的可是清湯面?!?p>  道士微微低頭沒有去看他的眼睛,說道:“我不過是個算命的?!?p>  “那你給我算一卦唄?算是緣分?!笔捗骱有Φ?。

  道士似乎猶豫了一下,然后點點頭,讓蕭明河伸出手,后者依言行之。

  道士將二指搭在他的手腕,然后另一只手上前撫摸著他掌心的紋路,那姿勢看上去有些曖昧,蕭明河皺了皺眉。

  道士此時用盡全身力量讓自己的手能不顫抖,因為他真的幫這個書生算了一卦,他確認看到了一些不該看到的事物,于是開始恐懼萬分。

  蕭明河似乎也沒有感覺到道士的心里變化,他笑著問道:“算得怎么樣了?”

  道士趁機松開了手,偷偷吐出一口濁氣,然后平靜地說道:“據(jù)我所算……”

  “你點的面要來了?!?p>  這時店小二走上前,將一碗清湯蔥花面端到蕭明河跟前,輕聲道了一句:“客官,您的面?!?p>  蕭明河微微發(fā)愣,晃過神來后才發(fā)現(xiàn)道士已然不見,他自顧自地笑了笑,然后自言自語說道:“你來這山河里的命喲……只有造孽二字?!?p>  走在街上的道士發(fā)現(xiàn)自己的后背衣服早已被冷汗浸濕,他吞咽口水拍了拍胸膛,算是松了口氣。

  然后他聽到了那句話傳到自己耳邊,心臟猛然收縮了一下,腳步再次加快,只聽他邊走邊低聲罵著:“娘的,吃個飯都那么倒霉碰上那種人……一直都是那種人!”

  那種……明明可以站在云上,卻非要跑來塵間體驗生活的恐怖存在!

  不論是那書生,還是草原上追著自己的僧人,道士心里恨恨地想著真想在他們屁股上一人踩兩個黑黑的鞋印,雖然他暫時還沒這個能力。

  但有了飯館的經(jīng)歷之后,道士終于確認了自己在城中隱藏身份的手段,于是他很快去準備了起來。

  他去了小商鋪,去了藥店,買了一些與他腰上掛的小物件相同性質(zhì)的東西——簡而言之都是用來忽悠人算命的。

  算命有攤,于是道士去城中心擺攤。

  沒有人去趕他走,因為大永人民都喜歡自由自在的生活,因此他們知道自己沒有資格去評價指責別人自由自在的生活。

  道士擺攤擺得自在。

  說是擺地攤,其實便是鋪了張?zhí)鹤?,自己坐上去,然后將幾木桶木簽和一沓早就做好的黃紙符放在邊上。

  道士立了塊牌子,上面寫著“長生算命”。

  其實并沒有什么深湛的道理玄機,只因為道士的名字是長生,他姓應,叫應長生。

  他不害怕自己是個逃亡之人而姓名被暴露,因為他確認不管是追逐他的人或者是見過他的人甚至稍微熟悉自己一點的人,都不可能知道自己應長生這個真名。

  他們只可能知道自己的道號。

  青天道人。

  ……

  ……

  在偌大城鎮(zhèn)算命的缺點,便是人們已經(jīng)足夠幸福富有而不需要算命來寬慰自己了,這會導致即使人流很多,但生意并不興隆。

  好在總歸會有一些好奇的人。

  趙聞道,是宋不才藥店隔壁的抓藥房老板娘趙氏夫人的兒子,他如今十九出頭,已經(jīng)可以幫著母親去草原采藥了,他也因此練出了一副不錯的身板和一身黝黑的皮膚。

  此時正是清晨,趙聞道最近因為草原危險而被母親禁止去采藥,只好在城中各種名樓紅塵之中閑逛發(fā)泄悶氣。

  走出城中心一家極其出名的青樓“永春閣”,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剩下不多銅錢,心里憤憤不平地想著為何那些青樓的前廳要設(shè)置成酒席一般的模樣?如果直接設(shè)計一些青樓真正該有的設(shè)施,那他辛苦偷偷攢下來的幾兩銀子又怎么會被迫花在青樓賞舞吃飯喝酒上?

  趙聞道今日第一次去這般出名的豪華青樓,自然不知道給的錢不夠,那就只有坐在后座觀舞吃飯而不是享福的道理。

  正當他覺得走路口袋都會叮當響而愈發(fā)不滿時,他聽到了一些算命的叫賣聲,于是他腳步漸緩,然后尋聲望去。

  應長生仿佛見到第一個客戶,他故意提高嗓音喊著:“長生算命攤,五文錢算出十天內(nèi)的吉祥運勢,十文錢算出你下半生的榮華富貴,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這位朋友,我看你根骨奇重,運勢豐盈,不如小道給你算上一卦,看看你日后究竟是做文官還是武將?”

  他自己很滿意這套說辭,覺得這城里的人雖然生活安康,但如果真聽到一句卦象極佳,想必沒有人會不高興。

  趙聞道自然高興,但他摸著口袋略微猶豫了一下,畢竟剩下的錢還是要教給母親的,但應長生怎么會放過這一次機會,他自己在城里缺的就是錢。

  于是應長生轉(zhuǎn)低聲音說道:“朋友你若是囊中羞澀,我只收你三文錢幫你算一個月運勢,五文錢幫你測天命!”

  聞言,沒打過多少商場交道的趙聞道自然大喜過望,他掏出三文錢走過去放在道士跟前,有些興奮地說道:“我是第一次算卦,你可莫要騙我?!?p>  應長生還以他一個春風般溫暖的微笑,說道:“放心,我看中你命好根骨重,算出來八成是上上簽?!?p>  這個身手矯捷卻有些憨厚的少年聽了這話才放下心來,滿懷期待地等著應長生算出自己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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